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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实验数据？你要这个做什么？”
塞雷娅的眸子，就像清澄的琥珀一样，泛着透明的光芒。好像想把罗真看透似的。
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怀疑或厌恶。
因为塞雷娅还是有自信，自己多少是能确认眼前这位拉特兰圣子的人性的。
他不是会追求莱茵生命，那些违反人伦道德的实验成果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信任，塞雷娅多少还是把罗真当做自己的同志的。
所以根据他回答的理由而定，塞雷娅需要决定自己行动的优先缓急程度，考虑要不要最优先处理他的事情。
罗真也诚实的回答：
“斯卡蒂和幽灵鲨，她们是阿戈尔的深海猎人。塞雷娅大姐你也有看她们档案的权限吧，那应该了解她们的问题。”
“斯卡蒂现在的情况不太安稳，身体有加速异化的可能。我觉得在原理上，和我的基因转录有些近似，因此想找其他基因工程的专家和实验借鉴一下。”
塞雷娅：“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理由就和塞雷娅想象的差不多，果然还是为了女人。
但挺不可思议的，塞雷娅觉得自己还挺安心的，甚至嘴角都忍不住的上挑。
这个男人真的很好懂。
他的行动原理非常可靠，是塞雷娅认识的大多数人里，数一数二好猜的。
虽然【为了女人】这说法，有时候听上去就感觉很低俗，让人很想吐槽。
但要说是【为了爱情】，就会让人感到很崇高，真是不可思议。
所幸，这个圣子就是一个可以为了爱情，付出自己全力的好男人。
塞雷娅因此站起身，让罗真稍等一下。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翻找着抽屉底下，拿出一个挺有科技感的密封铁盒。
她用自己的钙质化能力，在指尖凝聚出一根细针的形状，插进盒子里。
在“滴滴”两声清脆的电子音后，这个看似不起眼，但还挺高科技的盒子就自动打开了。
塞雷娅一边找东西，一边解释：
“这些是我从莱茵生命出走的时候，带出的仅有的一些资料。这个锁也是莱茵生命所谓的【技术储备】之一，能记录使用者的源石技艺，只有本人匹配才能打开。”
那还挺好用的啊，罗真新奇的直点头。
塞雷娅在一沓A4纸中抽出几张，递给了罗真。
那是某个莱茵生命员工的资料。
还附有证件照和个人档案，甚至连身高、体重、三围都详细记录着，比罗德岛的干员档案还详细多了。
在罗真看着的同时，塞雷娅配合的解说：
“多萝西·弗兰克斯，莱茵生命的源石技艺应用科主任。和科室名字一样，她主攻源石技艺研究，致力于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到源石技艺的恩惠。”
“或许是因为专业对口吧，我在离开莱茵后的私人调查中，发现她对【洛肯水箱】的研究很有兴趣。那里的一部分遗产和研究资料，现在就在她手上。”
罗真：“洛肯水箱？就是迷迭香的那个？”
圣子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
这个像坦克一样的奇怪名字，就是对迷迭香一家，进行了惨无人道人体实验的组织。
他们杀死了迷迭香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还在她的脑内植入了源石结构体。
替换了她的大脑杏仁核（亚米达拉），导致了迷迭香如今的情感混乱，和劊间歇性记忆障碍。
这带给迷迭香无数噩梦的实验组织，最终求锤得锤，被源石技艺暴走的迷迭香彻底摧毁了。
得亏那次凯尔希行动的比较及时，赶在其他组织介入前救回了迷迭香，避免她再成为其他组织的实验品。
可即便如此，凯尔希都没能得到洛肯水箱遗留的实验数据，那已经提前被别的组织抢走了。
这让罗真眉头紧皱：
“塞雷娅，我不是怀疑你......但是难道洛肯水箱，也是和莱茵生命有关的组织？”
塞雷娅：“我很想给你肯定的回答。不过挺遗憾的，这确实不是。”
塞雷娅帅气的翘起腿，喝了口豆浆咖啡。
据塞雷娅所说，洛肯水箱的创始人，在很多年前就是全哥伦比亚瞩目的天才，许多组织都抢着给他提供资金。
莱茵生命一定程度上，是他的竞争对手。
只是因为莱茵总辖的方针和他不同，因此并没有建立过合作关系。
但总辖虽然没兴趣，莱茵的其他主任中，却有很感兴趣的人。
塞雷娅如是说道：
“这个多萝西·弗兰克斯，是洛肯追随者......或者可以说是崇拜者吧。你看她自己写的入职简历，上面就直言不讳说过，洛肯曾经来她的大学做过演讲，对她的触动很大。”
这确实。
罗真看着复印件上那娟秀的手写字体，已经能和照片上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对上号了。
光看照片，这位多萝西应该是个颇为年轻的女人，顶多也就二十多岁吧。
而且她柔软的五官很有亲和力，哪怕是证件照的照片，都给人一种微微带笑的可爱感，有种刚入职的年轻美女教师的感觉。
而让罗真更在意的，是她坦坦荡荡写在个人简历上的一句话：
“【我的愿望是消弭人类社会的各种不平等，让源石技艺的恩惠普及到每个人，让大家都得到幸福的生活】......还真伟大啊。”
塞雷娅：“实际也确实很伟大。就我和她共事过的几年，多萝西一直是个朴素又勤勉的人。确实如她所说的一样全身心都扑在研究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私心......或者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的私心也不为过。”
能让塞雷娅这么说，可见这个多萝西确实很了不起。
而且这么一说，罗真也理解她为什么会崇拜那个洛肯水箱的创始人了。
在了解了迷迭香的人体实验后，罗真还专门去查过那已经毁灭的洛肯水箱资料，因此看过那男人的公开发言。
那位洛肯·威廉姆斯，一直致力于控制、治疗矿石病感染。
旨在让人们能不用在意源石的污染性，更大力的开发源石技艺，和能源应用。
这也是一听就很伟大的目标，而且也非常正确，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甚至这些话，直接放在罗德岛身上也适用，可以说是罗德岛的前辈了。
可不管愿望多么崇高，实际动手要做的时候，总有些人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会用层层自我安慰和包装来哄骗他人和自己。
洛肯就是这种人。
更可怕的是，他还确实有才能。
迷迭香大脑里的人造源石结构，虽然带给了她许多噩梦和折磨。
但却确确实实的赋予了她，对源石近乎免疫的能力。
迷迭香因此拥有了强悍的源石技艺。
罗德岛给她配发的几个巨型钢铁盾剑，其实是用来限制她的破坏力的。
如此强悍的力量，加上几乎不会再受外界源石影响的免疫力。
如果后续能够加以改良，消除掉情感暴走，和记忆障碍的副作用的话......
很难不说，这种人工改造，会让人趋之若鹜。
“罗真。我有个问题，请认真的回答我。”
塞雷娅的眼眸泛着光，正询问着罗真的本质：
“为了一个伟大且美好的目标，你是否能接受眼前的牺牲？为了下一代、下下一代的幸福，你是否会愿意让这一代的人类承受苦难？”
罗真：“......要不要为了什么而牺牲，我觉得这是个人的选择，别人是没资格替别人做决定的吧。”
罗真颇为疑惑的回答。
塞雷娅回答的也很快：
“但你是拉特兰的圣子。你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号召力。你的子民会愿意追随你的理想，为你的愿望而牺牲。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愿？”
罗真：“这也正是我不愿意当圣子的原因。我没有承担那么多人生的能力，也没灵巧到能消除自己的罪恶感。”
罗真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塞雷娅一时睁大了眼睛。
要说是没有担当也好，不负责任也好，罗真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要行使权力，就意味着要承担责任，为许许多多追随自己的人负责。
如果是更有野心的人，应该能毫不犹豫的行使自己的天赋职能，哪怕失败了也能潇洒的接受吧。
但罗真并不认为，自己是有这种王者资质的人。
他没打算用什么好话包装自己。
也没法说服自己，不为可能的牺牲而内疚。
所以他才决定尽己所能，爽快且坦率的活着，只求一个不留遗憾、不会后悔。
罗真如是说道：
“我知道塞雷娅你在担心什么，但放心吧。我不会重复迷迭香这种人体实验，也不会为了斯卡蒂的生存去牺牲别人。每个人的底线虽然都不一样，但我觉得我们的底线一定是能共存的。我不会做让你生气的事情。”
塞雷娅：“......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在觉得只差一步就能成功的时候，你不会想再拼一把吗？”
塞雷娅这次是真的有点困惑，精致的眉头稍稍皱起。
她知道罗真是个好人，对中意的对象能无微不至的付出，所以才受到了那么多异性的青睐。
可即便如此，也应该是有限度的。
罗真想要莱茵生命的人体实验数据，研究这里面有没有能帮斯卡蒂的方法，塞雷娅都能理解。
但如果他真的找到这种方法，只是还需要几个牺牲品、试验品的话......塞雷娅没有自信能保证，罗真不会这么干。
所以她才小心谨慎的试探着，想进一步理解这个男人。
但罗真回答的很坚决：
“我不会这么干，因为你会生气的。”
“..................我会生气？就因为这个？”
塞雷娅非常傻眼。
但罗真就很理所当然：
“这没那么难理解吧？塞雷娅你的原则我很清楚，我不想让你生气，所以不会做你讨厌的事情。同样的，阿米娅肯定不希望有人牺牲，迷迭香肯定也不想再出现自己这样的试验品。为了不让她们伤心，我也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幸福，不让她们伤心。我觉得这是很简单的行动原理，而且一点也不用纠结对吧？”
......这个男人，真的是......
不知不觉，听呆了的塞雷娅，都感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胸腔里的鼓动有些烦人。
这个男人的纯粹和坚决程度，比她想象的还高得多。
塞雷娅听过不少男人貌似诚恳的求爱，也见识过不少所谓的万人迷男性。
但其中没有任何一个，能像罗真这样单纯、直白到极致的程度。
为了不让自己喜欢的人伤心，所以不做她们讨厌的事情......这确实是最简单的原动力了。
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完全成坏人了呢......塞雷娅感到了一丝害臊。
这男人头上光环的光芒，此刻在塞雷娅的眼中，洁白的有些刺人，让她不由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轻叹一声：
“......就我所调查的范围内，多萝西并没有参与过类似的实验。她虽然通过某些渠道，收集了洛肯水箱的试验资料，但似乎没有重启的打算。”
“就我和本人的接触所见，多萝西确实是个很纯粹的善人。虽然对研究热心，才能也确实出众，但并没有一味追求科学而舍弃人性的感觉。在莱茵生命的主任之中，我认为她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因此原本也预定适当和她接触的。”
塞雷娅将豆浆咖啡喝光了。
最后一口感觉有些甜，还有点想多喝一点。
不用她开口，罗真就很主动的又给她满上了。
这男人的豆浆，到底是哪里榨出来的......塞雷娅都无法理解。
她继续说道：
“我无法保证多萝西能对你的目标有用。阿戈尔人和海洋里的生命形态，与莱茵生命至今为止的实验内容差太远了。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力帮你联系。”
罗真：“塞雷娅大姐你愿意帮我吗？亲自去？”
这让罗真很意外。
他原本只想问塞雷娅有什么线索，然后打算找机会，自己去找人联系的。
但看塞雷娅的意思，她是很积极的，愿意自己去帮他联系。
塞雷娅轻笑一声，表情柔和了不少：
“别多想，只是顺便而已。我本来就一直在收集莱茵生命地下实验的资料，打算一个个去将他们击溃的。”
“这是我为自己失职的赎罪，以及亡羊补牢。我是莱茵生命的防卫科主任，也是和克里斯滕一起建立莱茵生命的创始人。莱茵生命在我手中一步步堕落到如今的模样，那我就有责任结束这一切。......就像你刚才说的，这是我个人的选择。”
【个人的选择】。
人只能自己决定，自己要不要牺牲，而没资格去决定别人。
为了自己的目的，让别人去牺牲的，这种人只是单纯的自以为是。
塞雷娅深谙这一点，所以决定了自己的牺牲目标。
这让罗真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难以处理和伊芙利特的距离感。
她对伊芙利特抱有愧疚，自认为自己也是造成她悲剧的始作俑者之一。
迫害者接近受害者，其乐融融的一起生活、玩耍......
这对自我要求相当高的塞雷娅来说，或许是不能接受的伪善吧。
罗真能感觉到塞雷娅的觉悟之强硬，真就和钻石一样无坚不摧。
所以嘛，罗真才说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协助，塞雷娅。有需要我的地方，也请你随时找我。”
“但我还是要多说一句。你想自己收拾莱茵生命的烂摊子，这我能理解。但如果从一开始就抱着牺牲的觉悟，甚至还想着什么同归于尽的话，那这也是一种自以为是。”
在塞雷娅眼睛睁大的注视中，罗真说的非常勇：
“如果你这么做了，你自己是爽了。但接受了你的阿米娅，想和你一起玩的伊芙利特，都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当然我也不会接受。就算要●●了你，我也不会让你做傻事的，这点你要记住哦。”
噗......塞雷娅差点把豆浆喷出来。
这让她咳嗽了好几声，喉咙深处都泛起豆浆的香醇甜味，浓得发腻。
塞雷娅难得如此失态，有些生气的狠狠瞪了一眼：
“罗真，你这个人真是......突然说什么呢？如果是在莱茵生命，你刚才这句话已经涉嫌骚扰了，我有权解雇你哦！”
罗真：“那真不巧了，这是在罗德岛嘛。而且从职位上来说，我属于塞雷娅你的上司，只有阿米娅能开除我！”
罗真莫名显摆的抬着下巴，让塞雷娅嫌弃的垮着脸......却又忍不住笑了。
这男人是真的让人很愉快，和他相处多久都不会腻。
明明老好人的让人火大，但有时候又任性的擅自插手别人的事情，人际交往的距离感都搞不清了。
......这让塞雷娅，多少有点羡慕。或者说憧憬。
如果自己更早一些认识他......不，大概要早挺多。
如果他能早十年出生，和自己成为童年玩伴的话。
自己或许还能受他影响，成为一个更灵巧、更温柔的人。
......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能及时看出克里斯滕心里的阴影，让她悬崖勒马......
然后也不会让赫默产生误解，让伊芙利特那么难做呢......
“......我对你抱有嫉妒之情，罗真。”
“诶？为啥？”
罗真又被塞女士搞得不懂了，不明白她为什么满脸笑容的说出这种话。
对罗真这个贪婪的圣子陛下，塞雷娅并不讨厌......甚至想珍惜这段朋友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