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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
在前往海边小镇，格兰法洛的路上。
歌蕾蒂娅：“......”
罗真家两位深海猎人女兄弟的队长，阿戈尔技术执政官，荣誉军团长歌蕾蒂娅小姐，今天正很难得的坐在越野车的后座上。
这辆越野车比罗真之前开的那辆二手房车还小，后座总共只能坐四个人。
所以罗真的旅伴们，大多数也都是呆在年夕宝戒里打发时间。
偶尔再轮换着出来望望风，顺便也算是陪罗真聊天解闷。
根据这个【聊天解闷】的内容不同，能天使和斯卡蒂一度还有过激烈的竞争关系......这种小插曲就先不提了。
而在之前几天，歌蕾蒂娅都从来没说要出来陪过罗真。
毕竟她不存在什么望不望风的需求，呆在年夕宝戒里的露天泳池里，对她才是最舒适的享受，能稍微缓解一点缺水造成的不适感。
虽然罗真是觉得，斯卡蒂和幽灵鲨都没歌蕾蒂娅这么缺水，让他有点担心歌蕾蒂娅的身体状况。
但歌蕾蒂娅的臭脾气摆在这里，哪怕罗真问她，肯定也只会换来几句奖励的毒舌，所以还是算了。
但今天，就很难得的，歌蕾蒂娅直接占了后座的一个位置。
而看到歌蕾蒂娅到车上去了，斯卡蒂和幽灵鲨都很识时务的躲在戒指里，看样子是不想在私人时间里都和上司在一起。
而比歌蕾蒂娅更早出来陪罗真的，今天就只有絮雨小姐。
絮雨外表虽然也是个颇为高挑的大美人，但性格上就非常的内向谨慎，在社恐程度上比蓝毒还高，尤其不擅长应对歌蕾蒂娅这样强势的人。
这就让絮雨楚楚可怜的缩着肩膀，惹人怜爱的蓝紫色眸子眨巴眨巴的，怯生生的偷瞄着歌蕾蒂娅：
“那个，歌蕾蒂娅小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您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我......”
歌蕾蒂娅：“......如若让您不适了请允许我道歉。我并没有任何敌视您的意思......絮雨女士。”
歌蕾蒂娅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脑中斟酌了一下对絮雨的称呼，然后才念出她的名字。
而歌蕾蒂娅的态度，就很值得说道说道了。
歌蕾蒂娅从不掩饰自己的高傲，至今为止对和她交谈过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摆出高不可攀的姿态，说是冰山美人都是对她的侮辱。
这份高傲来自于她作为阿戈尔执政官的自豪，外加对陆地人有难以消除的先入为主印象，初始好感度不算敌对都已经是客气了。
但是，歌蕾蒂娅唯独对絮雨，态度非常好。
她甚至能用尊敬来形容，仪态拉满的朝絮雨点头示意：
“我没想到，会在陆地上遇到您这样重要的科学官。我在阿戈尔有过几次与您一族同胞的共事经验，她们的智慧之深，令我印象深刻。对让您独自流落到陆地上一时，我发自内心的感到愧疚和遗憾。”
絮雨：“啊......您、您太客气了。我完全没您说的那么了不起，也不认识什么科学官......我，我真的只是个很普通的流浪医生而已，请不要在意我......”
可怜的絮雨，光是被歌蕾蒂娅充满尊敬的礼貌对待，就已经压力大的快哭了。
罗真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一脸哭丧脸的垂着眉毛，一张美艳的俏脸梨花带雨，相当考验男人的理性。
什么叫沉鱼落雁，这就叫沉鱼落雁......中美人计的那谁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因为絮雨通过后视镜，楚楚可怜的对罗真求救了，罗真当然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他咳嗽一声，搭话转移了歌蕾蒂娅的注意力：
“幽灵鲨也说过，歌小姐你说不定认识絮雨呢。她果然是阿戈尔的重要人物？那为什么会流浪到地上的？”
歌蕾蒂娅：“......请不要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一样的轻率口吻，来探查阿戈尔如此重要的机密。这件事对阿戈尔来说也是件巨大的丑闻，岂能容许随意闲聊......当然，如果你是作为我的盟友来了解情报的，那我勉强能怀着深深倱的耻辱，告诉你能说的部分。”
歌蕾蒂娅摆明了是一开始就想说的，还故意摆出了那一贯的高姿态，让罗真都苦笑的想感谢她的奖励了。
后座上的歌蕾蒂娅熟练的调整靠背，换了个更舒服的角度，重叠起曼妙的大长腿，双手放在膝盖上。
以这一副像是什么美人油画似的姿态，歌蕾蒂娅开始说道：
“鲨鱼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絮雨女士一族的生态了吧。她们可以近乎完全的继承知识，因此一族的所有人都是阿戈尔重要的科学官和研究者，地位举足轻重。她们的身体虽然孱弱——絮雨女士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想轻视您——但智慧的深厚程度，无人能出其右。”
“因为她们的重要性和生理特殊性，她们一族的每位成员，都受到了阿戈尔的严格保护，即便是我也无法轻率的与她们见面。自从阿戈尔有史以来，也从未出现过让她们到地上经受摧残的事情......除了布雷奥甘的那一次。”
罗真：“布雷奥甘？这名字有点耳熟，我好像听谁说过嘛。”
罗真一手握着方向盘，有点在意的摸起下巴。
结果还是絮雨提醒了罗真。
絮雨大姐姐攀到罗真耳边，轻声轻气的对他耳语道：
“罗真君，是圣徒阁下。”
“圣徒卡门阁下在介绍格兰法洛的时候提到过，那里曾经聚集了许多布雷奥甘手下的阿戈尔岛民，为伊比利亚的海洋探索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那位布雷奥甘，好像就是阿戈尔岛民的队长一样的角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毕竟是男人的名字，罗真没记的那么清楚。
但有件事情，罗真现在是非常理解了。
罗真放缓油门，一脸认真的转过头，在近距离看着絮雨说道：
“絮雨小姐......你的奥数魔刃真是太完美了，以后请注意别在我以外的男人耳边说话，会让他们都变成恶狼的。”
絮雨：“~~~！”
罗真这一脸认真的调戏，絮雨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鼓着脸哗哗拍了两下他的脑袋。
但就连这个动作，由絮雨做起来都是如此的轻柔可人，让罗真更加享受了。
但重点罗真也懂了：
“所以是那个布雷奥甘，当初带着阿戈尔人来到伊比利亚的？其中还带着絮雨？......不对，还是该说絮雨的祖先？”
歌蕾蒂娅用一次冷漠的颔首，承认了这个对阿戈尔来说非常难堪的丑事。
能够和絮雨这种级别的高级科学官认识，还忽悠对方跟自己一起来到岸上，这就能证明布雷奥甘也是阿戈尔的高级人才了。
而实际上他岂止是高级，简直是特级的。
歌蕾蒂娅如是说道：
“布雷奥甘，是那个时代最优秀的建筑师，亲手操刀了十几座阿戈尔繁荣的海底都市设计。并且他对海洋生态也有涉猎，是位足以载入阿戈尔史册的天才，曾经在科学院中也位列高位。”
“但最终，在如何应对海嗣这种怪物的问题上，他和科学院产生了严重分歧。”
在说到这阿戈尔丑闻的时候，歌蕾蒂娅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话语中抹掉了所有她本人的看法，只陈述客观事实。
按年代来看，布雷奥甘活跃的时代，别说是歌蕾蒂娅了，哪怕是她的祖母恐怕都还年轻，对她来说已经是历史上的人物了。
但因为牵涉到海嗣的问题，他的存在又显得如此接近，真是不可思议。
总之，在歌蕾蒂娅的陈述下，罗真对阿戈尔的印象也更清晰了不少。
当时，海嗣和阿戈尔已经产生摩擦，在边境城市中爆发了好几次严重冲突。
阿戈尔人把这种突然出现的怪物，当做某种远古遗迹造成的基因突变体来对待，一开始只单纯的像消灭它们。
但阿戈尔人很快发现了海嗣的惊人进化速度。
几天前还能轻松屠戮它们的无人机，现在就只能被它们一拥而上的轻松拆解，就连武器都产生了抗性。
在几次大规模的伤亡爆发之后，当时隶属阿戈尔最高科学院的布雷奥甘，就提出了很悲观的猜想。
他认为，无论海嗣的本质是什么，以那种生物恐怖的进化速度，阿戈尔很快就会被挤占生存空间，进而陷入慢性自杀的窘境。
但比起其他主战派的同僚，主张要尽快组织武装舰队全力剿灭的意见不同，布雷奥甘认为这没什么用。
以海嗣的扩张数量和进化速度，再优秀的舰炮兵器，最终都会被它们适应。
哪怕以阿戈尔的高度文明程度，也不可能做到在它们适应全部武器之前，就将它们彻底灭绝的。
而在这种极度悲观的意见后，布雷奥甘就提出了一个违背祖宗决定的意见：去寻求陆地人的合作帮助。
布雷奥甘认为，阿戈尔人已经自认为掌握了海洋的一切，但即便如此依然无法战胜海嗣。
那如果不想对海嗣认输，成为它们族群扩张的营养，阿戈尔人就必须求变，去探索那些自己曾经瞧不起的蛮夷地区。
当时的阿戈尔人，也知道有源石这种东西，但认知程度并不高。
他们有着和源石截然不同的能源和动力系统，先进程度远超陆地诸国，自然看不起这种还有污染性的下等能源。
但布雷奥甘却认为，源石很可能有着能战胜海嗣的能力，说不定就是解开这个超级物种起源秘密的钥匙。
理所当然的，这种意见并不会被科学院所接受。
当时的阿戈尔还没有被逼到绝路，大多数人都还保持着余裕的高傲，认为自己肯定能解决海嗣问题的。
从马后炮的角度来说，现在当然能说布雷奥甘确实是正确的，堪称是睿智的先知。
但在当时的角度，认为他发疯的意见才占了绝大多数，科学院中甚至有人认为他应该被关押起来了。
在这种不被理解的压力下，布雷奥甘并没有屈服......而是选择跑路。
歌蕾蒂娅轻舒一口气，喝了口罗真一边开车一边榨出来的鲜豆浆：
“布雷奥甘的人脉很丰富。在那种情况下，依然有许多人愿意追随他。他们被当做阿戈尔人的叛徒，独自来到岸上和伊比利亚人接触，也就成了所谓的岛民。”
曾经的【我】也是其中之一吗......絮雨心情有些复杂的嘟囔着。
跟随布雷奥甘的人当中，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到海嗣的威胁。
他们有的单纯是对陆地感到好奇，探险精神过剩。
有的也确实是想研究源石这种物质，或者是想研究陆地人的生态，在单纯的科研层面上充满雄心壮志。
在以科学治国的阿戈尔，这种拥有冒险精神的科学家从来不在少数，也是阿戈尔自豪的点之一。
到了现在，当年的絮雨是为什么想要来到岸上的，或许已经永远不会知道了。
但她即便在陆地上流浪这么久，依然牢记着自己作为医生的使命，从未放弃过救死扶伤这件事，这本身或许就能证明很多事情了。
总之呢，阿戈尔方面的记录就是这样。
歌蕾蒂娅没兴趣做历史科普，所以也就点到为止：
“布雷奥甘是阿戈尔的叛徒，这个事实并没有改变......但我认同他的眼光和能力，对他是位优秀的精英这件事表示认同。”
“但反过来说，我对他看人的眼光感到遗憾。他对阿戈尔同胞的耐心少了一点，又对陆地人的妄想多了一点。伊比利亚人如今对阿戈尔人的迫害，其源头也有一部分要归结于他。”
歌蕾蒂娅大姐头真是严厉啊......罗真摇头叹息不已。
歌蕾蒂娅的每句话都说的没错，只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当然，这种缺乏人情味的说法，也肯定是她故意表达出来的就是了。
歌蕾蒂娅把自己完全摆在阿戈尔的立场上，一切都只以一位深海猎人指挥官的角度出发，在其中刻意抹掉了自己个人的看法。
这实在有点可惜，又让人心疼。
该怎么融化她的坚冰，让她稍微表露的真性情一点呢......
或者说，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着急？
就好像知道自己余命不多一样，始终都这么急迫，就让罗真很在意。
罗真并没有表达出自己的疑问，因为就算问出来也肯定会被歌蕾蒂娅回避掉。
所以，罗真只问了个轻松的问题：
“说了这么多，那我们要去的格兰法洛，和布雷奥甘有什么关系来着？”
歌蕾蒂娅：“......我要去找他的船，他为伊比利亚王族打造的黄金方舟。”
挺难得的，歌蕾蒂娅并没有揶揄罗真的傻问题。
相反，她的拳头隐隐握起，像是在强化自己的决心似的说道：
“那艘大船，是我回到阿戈尔的必备条件。我绝对要得到它，绝对。”
歌蕾蒂娅不止是说了两个【绝对】，而且还说了两个【我】。
在她的规划中，仿佛已经把斯卡蒂和幽灵鲨剔除了似的，只作为她自己一个人的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