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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良不知道贾母又在打什么算盘,总归想抱走他女儿准不是好事。这老太太事儿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必要样样去应付,不理会便是。
晏良自然见都未见贾母派来的人。
贾母早料到他会如此,听那婆子添油加醋的说完也不恼了,只找来贾政夫妻俩人商议。
贾政早要受够了晏良的气,但凡他的事儿,贾政躲都来不及呢,哪里会上赶着掺和。遂劝贾母道:“既然是人家教养女儿的事,我们何必掺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贾母摇头,“人活争口气,我不能眼看着东府那边的总欺负你,再说我是他长辈,帮他操心一二是应当的,这也是为我们贾家姑娘们的名声着想。”
贾母说罢眯着眼,脸上露出一道浅浅的慈祥的笑容,叫人看了亲不住心生亲近感。
王夫人闷声听到这里,一下抓住了贾母说话的重点,连忙附和贾母道:“母亲操心的在理,惜春那孩子今后的管教是个叫人发愁的。男人在外能呼风唤雨,干出匡扶社稷为国为民的大事,可这男人不管多厉害,后宅这摊子事儿他们是一点都弄不明白。更别说教养女儿了,也就母亲您心善,替他们父女着想。”
“那有什么用呢,瞧瞧,人家压根就不领我的好心。”贾母拍拍胸口,痛心道。
贾政忙道:“母亲,您莫要为这等不值得的事情生气,由着他们去吧!”
贾母瞪一眼贾政,“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太宅心仁厚。行,咱们退一步,以前的事儿不跟他计较,可现在我们自家姑娘的名声总要计较吧。迎春,探春,还有宫里头的元春,都要名声的!”
“这是……”贾政不解地转头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忙小声跟贾政嘀咕解释。贾政方明白过来。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能扣下一个不小的名头。贾政想想晏良以前拿那点族规以小做大来压自己,而今老太太的做法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贾母问贾政:“你怎么看?”
贾政冲母亲作揖,“母亲说的极是!”
“将来他要是养个没德行的姑娘嫁出去,丢脸的可是整个贾家,咱们家姑娘们的名声也会被连累。这次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让他混过去,咱们管定了!”贾母拍桌道。
“可是这样管,以他那性儿,免不了又要撕破脸,吵起来。”贾政一想到晏良就头疼,紧紧地蹙眉头。
“你呀,太憨厚。人有时候欺负到咱们头上来,就该叫他知道咱们不好惹!”贾母说罢,就打发贾政夫妻去宁府说理去,再三嘱咐贾政可别丢了荣府的脸面,这次可是他们占理。
夫妻俩到了宁府,兵分两路,一个去见晏良,另一个则去后宅找尤氏。王夫人那边倒很顺畅,贾政这头就麻烦些。看门的小厮本听说他要见老爷,犹疑要去通报,就被贾政斥责下去,直接带人朝福禄堂去。
小厮们很怕老爷因此惩罚自己,忙追着阻拦,那厢打发腿快的去通报。一行人到了福禄堂前,忽然被一群高大的侍卫挡住去路。
贾政一眼就认出这几位是宫里头的,知道不好得罪,便解释来因。
“各位,对不住了,尚书大人有要务处理,谁也不见!”
“我是他兄弟,也见不得吗?”贾政问。
“事关秋试要务,若出了考题泄露之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禁军侍卫可不管什么人情世故,只唯命是从,死守他们自己的任务。二品大员的面子他们都不会给,更何况是区区贾政。
贾政脸上瞬间火辣辣的,感觉像是被当场打了一巴掌。特别是他以前被那些清客们捧惯了的,而今竟被个侍卫侮辱,真真是颜面扫地。
侍卫说完话,便冷着脸站在原处,犹偌冰雕一样,一动不动,把他眼前的贾政视若无物。
贾政愣了愣,颇感尴尬。恼怒之余,方想起来,这些侍卫是上次晏良遇刺后皇帝特意派来保护他的,可见其深受圣宠。
还和他斗什么斗,哪有资格……
巨大的落差感由心底升起,贾政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身去了。
福禄堂西厢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缝,等贾政走了,才轻轻和上。
晏良提笔,在桌案雪白的宣纸上提笔写下贾政的名字。用了些功夫,很仔细,看起来跟本尊以前的笔迹差不多。以前但凡但动笔的地方,他尽量都找人代笔,留下的破绽不多。这笔迹他练了有些日子了,总算可以得心应手。
贾母见贾政铩羽而归,有些恼恨,既气晏良不念亲情的过分,也恨自己儿子不作为。
“改日你叫上族里的长者,好好说道这事儿,好生评理,看看他的作为是不是族长应为。”
“我看这事还是算了,我们哪里闹得过他,吏部尚书啊,母亲,我们何必呢。”贾政愁眉不展。
贾母气得哼一声,骂他没出息。反正她算是看透了这个晏良,软硬不吃,倒不如折腾看看,保不准有他服软的时候。
贾母晓得贾政是无用了,打发他走。王夫人回来后,贾母就和她商议。
王夫人而今也怕,她更恨晏良。她大哥的事情她一辈子都会记得清清楚楚。这次是老太太出头,就算拉来仇恨,也有老太太挡着,她倒是乐得出力帮忙。
三日后,在贾母和王夫人的撺掇下,凑齐了贾家长辈,去宗祠议论族长教女续弦之事。
本来大家是都不满意晏良如此严厉的管教族人,特别是贾家学堂改制后,波及到所有有孩子上学的人家,他们都因此受到不少影响。人都怕改变,也憎恨改变,都只是碍于晏良的高官身份敢怒不敢言。
以前晏良总用族规说事,教训他们。这次有机会,他们真想还击回去,但他们真不敢。这次之所以都凑齐了,还是得了荣府的切切实实的好处,他们有钱壮胆才敢来。
众人在议事厅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盼来了荣府的人。听见脚步声后,大家都站起来,连贾政也是。不过个个伸脖子翘首期盼的来人,竟然只是族长晏良身边的随从——吴秋茂。
“怎么是你?”
“老爷公务繁忙,实在走不开。不过老爷说了,万万不能怠慢大家,诸位长者但凡有什么想法尽管提,老爷让我仔细记录,回头他会一一认真查阅的。”
见到有一长者要说话,吴秋茂忙补充道:“噢,对了,未免无序误传,我记录之后,还请诸位长者在自己的发言后头签字画押。”
还要签字画押!?
那岂不是他们的话就像招了供的罪状,会一直被族长老爷抓着!不敢!万万不敢了!
此言一出,这回谁都不敢第一个开口了。
“呃……可是你们特意通知老爷要来宗祠商议要事的,怎么都不说话?”吴秋茂笑呵呵地看着大家,口气却很犀利。
大家一言不发,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贾政。贾政眼睛撇向别处,稍微不自在的动了动屁股,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想体验了。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贾政一走,众人心都散了,都措辞推脱,急急忙忙散伙。
“老爷,奇了怪了,他们什么都没说就散了。”吴秋茂如实禀告给晏良。
“嗯。”
晏良放下笔,揉了揉脑仁,接着便把手里的文章递给小厮。
吴秋茂瞄了眼,好像是篇文章,上面有朱砂笔做的批注。
“让蓉儿照着改。”晏良只交代了这一句。
吴秋茂眼看着那小厮去,转而笑嘻嘻的对晏良道:“蓉哥儿厉害,小小年纪就能写那么长的一篇文章,其聪慧像极了老爷您,想来他不日必定会蟾宫折桂,光耀门楣。”
“那倒未必,多少公子哥儿年少英才,中年庸碌,老年无能。况且凭他那文章水平,还称不上什么英才,一般而已。想有出息,必须下苦工夫。”晏良顿了顿,转而道,“对了,我听说蔷哥儿总和他混一块?”
“是。”吴秋茂道。
“叫那孩子和蓉儿一道吧,在他身边也派几个随从,岢严些,课业要求一样。”晏良道。
吴秋茂应承。
“我叫你查徐冲查得如何了?”
“回老爷,他倒没什么特别,只一件,他儿子徐文娶得是南安太妃的外孙女,夫妻俩嘴儿甜,很受太妃喜爱。外传徐文此人才高八斗,人又十分机灵的,这次科举他必定高中前三甲。再有,还发现这个徐文和马洲的人来往几次。”
看来传言为虚了。
晏良嗤笑一声,料定这个徐文不是什么腹有文章的人。他若真如传言所说,只怕那南安太妃不会凑到贾母那里,使人来掺和他的续弦之事。老太太爱热心牵红线的确是常见的,但当事者没表达意愿就单方面着急牵线的就只有她一个了。想来想去,她只可能是另有所图。
估计是南安太妃听了贾母发牢骚,就趁机起了心思。
这两个老太太倒好对付,没什么大不了。
倒是这个徐文,眼看科考日期临近,他不像其他考生那样闭门读书,反而还和礼部侍郎马洲的人来往频繁,颇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