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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武皱了眉头,便往厅中走去,结果脚一挪就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他移开脚步,低头去看,同时嘴里还不忘嘀咕道,“好像是李顺那小子落下的。”
淡薄如水的月光照射在地面,陈武清楚的看到,一枚碧玉静静的躺在那里,他弯下腰,拾到手里时,暖意从玉石上传递到他的手心。
还是一枚暖玉。
陈武眯眼辩认了会,这玉的形状并不规则,有点像是……雪花的形状。
这样的玉石可不多见。
暖玉垂着的穗儿缔成一个小小的同心结,很漂亮。
陈武心想,说不定这是李顺的心上人送给他的,所以就顺手给揣兜里了。
……
再说这边,李顺越走越偏僻,他看着站在各处巡视的土匪们,一边将自己的身体隐入黑暗中,一边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结果却发现,有一个院落,外头有重重的土匪守着,几乎是三步一人,其谨慎程度不得不让李顺注意。
见一个土匪朝他这边的方向看来,李顺的心头一凛,忙躲进墙角,他正思索着要如何才能躲避土匪的目光进到那院落内,恰好这时。
几个土匪提着酒菜到了这里。
“今天大当家的娶押寨夫人,咱们兄弟也享受享受。”
这个院子是九云寨里的库房,所有抢来的金银财宝都放在这个院子里,与它相邻的还有一个院子,防备相对要松懈许多,因为那里安置的都是一些土匪们抢来的姑娘们。
而这两处院子,向来都是由二当家的人看守的。
二当家虽然是这两年才加入到九云寨里来的,但是大当家却对二当家的话言听计从,不过这些日子二当家有事去了外地。
守在院子的几个土匪明显是比较谨慎的,闻言,其中一个土匪便问道,“大当家娶押寨夫人?哪家的姑娘?”
那个提着酒菜的土匪却一脸奇怪的撇了那人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这附近会有哪家的姑娘愿意上山的,是今天咱们和大当家下山抢来的。”
说到抢的时候,土匪们的脸上一脸得意。
守院子里的土匪里,以张磊为首,张磊听后,脸色当时就有些不好看了,“二当家不是说了,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让大当家不要下山了吗?”
提酒菜的那人听到这话,脸上也不好看了,他轻哼一声,“不下山,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你以为我们现在用的这些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张磊的脸色一沉,眼底有幽光掠过,但他的脸色很快就转为正常,“二当家只是怕你们会惹下是非。”
提酒菜的那人顿时将手里的酒菜毫不客气的掷到地面,“什么二当家三当家的,以前他没来的时候,老子们不照样该抢还抢,什么时候又惹下过是非?”
酒菜落到地面,发出哐当一声。
张磊好容易好转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冷冷的看了那个一脸不满的土匪,“这番话,有本事你就当着二当家的面说一遍。”
“说就说。”
那个土匪也不示弱。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李顺隐在暗处听着两个土匪的对话,忽然觉得这个九云寨还真有点意思,从他们的对话里来看,这九云寨只怕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至少,凭他的直觉,那个二当家就不是大当家那样的货色。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张磊忽然眸光一厉,朝李顺的方向看了过来,“谁?”
李顺暗中一凛,忙敛住自己的气息。
那个土匪却不屑的看了张磊一眼,“这里除了我们几个还能有谁。”
张磊正屏息凝神,谁想却被他陡然打断,张磊的脸色瞬间就沉戾下来,他用从来没有过的凶恶眼神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别说话。”
那人被张磊的眼神惊慑住,一时倒也不敢出声。
张磊的眉宇紧皱,脚下一抬,正要往李顺藏身的所在走去,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救命声缓缓传来。
“救命,救命。”
声音是从隔壁院子传来的,那里面关着一伙前些日子被大当家掳劫而来的女子,张磊的眉心微微松了松,又往墙角那里看了一会儿,见没有异样,便收回了目光。
暗处,李顺微微松了口气,当下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连手下的人都不简单,这个二当家又岂是寻常人物。
那个送酒菜的土匪自然也听到了女子微弱的求救声,他看着张磊轻嗤一声,嘴里嘀咕了几句什么,便领着人离开了。
一时间,院落前又恢复了平静。
张磊又在门口呆了会,这才进了院落。
在张磊的身影隐入门里后,李顺才侧身出来,他拧着眉头,从隔壁院子传来的呼救声又大了几分。
李顺在原地顿了片刻,最后还是抬脚悄无声息的翻墙进了隔壁院子。
隔壁院子除去门口有几个人看守以来,里头便再也不见土匪们的身影了。
李顺顺着声音一路摸了过去,最后在院落东边最里头的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侧耳到门边一听,求救声果然是从这里传来的。
李顺的心头一凛,看着门上的铜锁,手腕一抬,也不知道是怎么动作的,片刻功夫,铜锁悄然落地。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里头的姑娘们顿时一阵惊惶。
“啊。”
甚至有人还发出了一声尖叫。
也许见李顺不同于以往来这屋子的任何一个土匪的猥琐的模样,其中一个一身红裙的女子顿时捂住了那个发出尖叫的姑娘的嘴。
“公……”
有姑娘往那个红裙女子的身边靠近,喊了句什么,却在红裙女子带着警告的目光里渐渐噤声。
李顺将这一切收在眼底,顿时觉得有意思,又不由的往那红裙女子身上多看了两眼。
红裙正好此时朝着李顺的方向转了过来,当女子清美娇俏的模样缓缓的印上李顺的瞳孔里时,李顺的眼底先是露出一阵疑惑,随后脑海里恍过什么,他顿时了然。
居然是她。
“你是谁?”
也许是李顺盯着自己时深思的目光让红衣女子心生警惕,她顿时低喝出声。
李顺冲着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姑娘放心,我是来救你们的。”
“你?我凭什么相信你。”红衣女子的目光先是一松,随后又冷声道。
李顺耸耸肩膀,一脚跨进房门,“信不信由你们。”
红衣女子皱了眉,紧盯着李顺的眸光里闪过深思,似乎在想李顺的话到底有几分可靠。
屋子里静默了片刻,身前是女子神视打量的眼神,李顺皱了皱眉,“姑娘好好想想,我还有事,一会再来救你们。”
“你……”红衣女子见李顺要走,似乎有些慌了,她下意识的往前追出了一步,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你当真会来救我们?”
李顺认真的点了点头,红衣女子的紧张的神情顿时一松,“你一定要记得来救我们。”
李顺郑重的重复了遍,“我一会儿便来。”
说完,他深深的朝红衣女子看了一眼,走出屋外,又重新将房门锁上,这才离开。
李顺从院子里翻墙出来后,便径自朝洞房的方向走去。
……
前厅,土匪头子高兴的一直拉着纳兰瑾轩喝酒,丝毫没有注意到李顺的悄然离开,而看似与土匪头子喝得正欢的纳兰瑾轩,私下却一直留意着周围土匪们的动静。
这时,陈武悄悄的走到纳兰瑾轩的身边坐下。
纳兰瑾轩端着酒杯又与土匪头子说了几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土匪头子踉跄着脚步朝其他土匪们的座次走去。
土匪头子一离开,陈武就不动声色的凑到了纳兰瑾轩的耳边,低声道,“事情都办好了。”
纳兰瑾轩点头,环了四周一眼,没看到李顺,他皱了下眉头,手中的酒杯凑到唇边,低声问道,“李顺呢?”
说到李顺,陈武就想起了被自己揣进怀里的那枚暖玉,他一边往自己的怀里掏着东西,一边回答,“他去万和那里了。”
纳兰瑾轩点头,看着陈武左掏右掏的动作,他忽然失笑,“怎么,身上长虱子了?”
指头一暖,陈武嘻嘻一笑,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捡到东西了,好像还是李顺与其他姑娘的定情信物。”
纳兰瑾轩喝了口酒,听到陈武的话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但耐不住陈武兴冲冲的模样,便随意的往他的手中撇了眼。
这一眼的结果是,纳兰瑾轩的眉心一拧,身子蓦的怔了下。
正在兴冲冲的看着自己手中暖玉的陈武忽然只觉手腕被人紧紧攥住,下一刻,纳兰瑾轩沉戾的话语在他的耳边低声响起,“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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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碧华殿。
每隔三天,便会有太医到碧华殿来报告纳兰瑾轩的‘病情,’而且几乎每一天都会有‘被传染的’宫人从储秀殿里抬出来,所以太后并不担心纳兰瑾轩那里的情况。
而此时。
太后一身深色凤衣端坐在主位上,她的眉眼微微沉戾。
底下贤妃战战兢兢的跪着,大气也不敢出一丝。
这时,淑妃从殿外进来,看到在地面跪着的贤妃,眉心皱了皱,脚步却从贤妃的身边走过,朝着太后走去。
“姑母。”
淑妃走近,朝着太后屈身行了一礼。
太后点头,凤眼在看向淑妃的时候,柔和了几分,“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和硕的事,除去红绣和高德,淑妃也是知情人之一。
她撇了地面上的贤妃一眼,凑到太后耳边,低声道,“若馨在宫里闹的厉害。”
太后听后,眉心又是一沉,她咬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个丫头也是个不省心的,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在宫里闹腾!”
淑妃微叹,又低声的安慰了几句。
未几,内侍尖利的唱喝声缓缓的在外头响了起来。
“皇后娘娘驾到。”
淑妃知道,权语冰这个时候过来,也无非是和硕闹的太厉害,惊动了她。
果然,权语冰一进来,朝着太后行礼后,不等太后叫起,她便说明了来意,“太后,和硕不知怎么地,在宫里闹的厉害。”
“哀家已经知道了。”
太后掀了下眼皮,对权语冰的态度不冷也不热,甚至也不出声叫她起来。
权语冰还保持着屈膝的姿势,眼角余光撇见太后的冷淡,心里头顿时一咯噔。
“贤妃,你可知错?”
太后的话锋陡然一转,眸眼厉色若有若无的从权语冰的身上划过,最后落到贤妃的身上。
贤妃的脸色一白,她连连在地面磕了好几个头,额头都磕红了,才出声道,“太后,臣妾真的是被人陷害的,臣妾的为人太后也是知道的,更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来的人啊。”
眼前是太后沉厉的目光,权语冰忽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太后冷哼一声,“看来你还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贤妃听到这话,脸上的血色尽褪,唇瓣蠕动,身子颤抖,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太后蓦地起身,宽大的袖袍笔直指向贤妃,“你错就错在太掉以轻心,对宫人疏于防范,这才让人有机可趁。”
太后的最后一个话音落下,贤妃与权语冰的脸色顿时一变,只不过,前者是喜,后者是忧。
淑妃在一旁默默的打量着两人的神色,心里头渐渐有了计较。
“皇后,淑妃。”
听到太后陡然提到自己的名字,淑妃不似权语冰微微的惊惶,一脸从容的走到殿中缓缓的跪了下来。
“臣妾在。”
太后嗯了声,凤眸最后落到权语冰的身上,“皇后,哀家问你,事发的那一天,你为何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言语间,太后丝毫没有提到淑妃,可见其心之偏袒。
权语冰的心里头默默的冷笑了声,面上却恭恭敬敬的回答,“那日,臣妾想起前一日贤妃才确诊有孕,想着这毕竟是皇上继位后的第一个孩子,便准备去贤妃宫里看望一下她。”
“结果,臣妾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淑妃,于是,臣妾便与淑妃一同去的贤妃宫里。”
权语冰这一番话说得大方又得体,好像她真的便有这么贤德。
太后的眉心皱了下,目光终于落到淑妃的身上,“淑妃你来说,你那天为什么会那么早去贤妃宫里。”
淑妃抿抿唇角,目光坦然,“那日,臣妾与皇后一样,也是想去看望贤妃。”
结果,却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太后复又在主位上坐下,她掀了下眼皮,眸色一下子幽深起来。
“为贤妃诊段的吴太医已经畏罪自尽,后来哀家又让太医院首为贤妃诊了下脉,证实,贤妃并未有身孕,事发那晚更没有与人同房,一切都是吴太医的满口胡言,至于他的动作,哀家会继续让人查探的。”
跪在地面上的权语冰感觉,太后的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对着自己说的,她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太后这一番话显然是知道,所有的线索已经断了,此事再往下查,也只会越加地败坏贤妃在后宫里的名声,只得作罢。
淑妃在心里猜测,太后之所以会对着皇后说这一番话,很明显是在警告权语冰,就是不知道权语冰能不能听出这一番言外之意来。
太后又对贤妃说了一些训斥的话语,此事事关皇家颜面,最后却在太后的轻描淡写之下,掩盖过去,竟然只罚贤妃在宫里禁足一个月,罚半年月银。
权语语闻言垂下眼眸,隐在袖中的双手狠力的揪着衣摆,心里暗暗讽刺,若这事发生在她的身上,到时候,太后非但不会为她出头,恐怕只会变本加厉的处罚自己!
自从得知亲姐的死因后,权语冰对太后便只剩下了满腔的恨意,尤其是知道太后还准备用同样的招术对付自己的时候!
这时,脚步声匆匆的响起,高德一脸急切的跑进内殿,嘴里惊惶道,“太后,不好了,公主殿下要自尽了。”
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她一拂衣袖,脚步疾快的走了进去,甚至都没来得及让地面上的淑、贤、皇后三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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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不是和你说,这是我捡了李顺的吗?”
陈武吃痛的看着自己忽然被纳兰瑾轩攥紧的双手,语气有些不满。
纳兰瑾轩却仿佛没有看到,脑海里又想起白日里在山下时从马车里传来的那一道温婉的像极了权若雪的声音。
那一刻,像是有什么在他的脑海里破土而出,一个疯狂的想法蓦地在心底窜了起来,心跳仿佛一下子骤停了下。
霍的一声。
纳兰瑾轩在陈武不解的目光里突然站起,起身时,还不忘将陈武手心的那枚雪花形状的暖玉一把抢了过来。
“你作什么……”
陈武的手心一空,他顿时小小的惊呼了下,还不等他把话说完,纳兰瑾轩就丢下句,“你看着这里,我去去就来。”
便离开了大厅。
等陈武回过神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没有纳兰瑾轩的身影,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土匪头子也不见了,陈武一脸懊恼的低咒了声。
而这边,当夜风迎面朝着纳兰瑾轩扑来的时候,纳兰瑾轩的神智仿佛清明了些,脚下却仍快步的往安置万和的院落里走去。
当心底的猜测极度的想要得到证实后,纳兰瑾轩知道,那一刻,自己对权若雪的爱已经战胜了理智!
虽然纳兰瑾轩的方向感极好,但是却在中途为了躲避忽然出现且目光敏锐的张磊时,意外的走到了另一个院落。
而这个院落就是刚才李顺见到红衣女子的院落。
小心的躲开门口守着的土匪后,纳兰瑾轩进入院子里,集中精神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沉稳矫健的脚步声无一不揭露了张磊不凡的武功底子,纳兰瑾轩边心边在心里头暗道,这人显然是九云寨里功夫最高的一个,至少目前是他遇到过的里头功夫最好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
纳兰瑾轩的心头微微一松,虽然以他的修为并不惧与张磊对上,但是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就在他想从院子里翻墙出去的时候,一道似曾相识的清脆女声让他脚下的步伐一顿。
“刚才那个人是不是骗我们的啊。”
随着这道女音话语落下,还有数道带着惊惶的女声响起。
纳兰瑾轩眉心一皱,脚步却下意识的往声源处走了过去。
一走近,他便看到门上锁着的那把铜锁,屋子里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应该是被土匪们掳上山的良家妇女。
纳兰瑾轩想着,手上却极快的开了锁。
房门再度被人打开时,一道红艳的身影甚至都没看清纳兰瑾轩的模样,就猝不及防的飞奔进纳兰瑾轩的怀里。
女子淡淡的馨香扑入鼻端,耳畔边是红衣女子软呢的声音,“你不是说只一会的吗?”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纳兰瑾轩的脸色微沉,而这时身后的姑娘们显然已经发现了端倪,“公……小姐,这位公子不是刚才说救我们的那位公子。”
红衣女子的身形一僵,纳兰瑾轩已经毫不客气的将红衣女子从他的怀里扯了开,由于红衣女子之前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脖子,忽然被扯开,她的指甲不知道一时间刮上了什么,只听到嘶啦一声在屋里响了起来。
等红衣女子站稳时,手心里已经躺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众姑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慑住,一时间,竟吓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当纳兰瑾轩俊美妖孽的模样缓缓的映入红衣女子的眼瞳时,红衣女子先是惊愕,随后猫眼般骨碌碌的眼底闪过一阵浓烈的惊喜,她当时就不顾纳兰瑾轩黑沉冷戾的脸色,又扑了上去。
“是你啊,居然是你!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啊。”
纳兰瑾轩眉心紧蹙,再度伸手将女子扯开,他冷冷出声,“我不认识你!”
说完,转身便走。
红衣女子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他的臂弯,垂了眸,有些委屈的说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