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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英住处,客厅之内,疯狂地摔砸着东西,发泄胸中的闷气,更多的是不甘。花费那么多的心力、财力,最后却换的如此局面,满城风雨,到处都在谣传他李莲英派人绑架的杨麟,只是为了牙行行长一职,勾结海盗,隐隐的有犯众怒趋势。
李莲英无法想象,一旦自己与黑旗大帮合作的事情被暴露出来,他李莲英将是什么样的下场?怎么去收拾如此局面?
李莲英慌了,真真正正的慌了,发自内心的害怕。这几日之所以无惧谣言,胆敢前去牙行找茬,都是因为他坚信,杨麟再也回不来了。
就算外面传的再多么厉害,再多么真实。然而,没有任何证据,当事人又生死不知,谁又能拿他李莲英奈何呢?
这些日子里,来回于粤海关署,每个人都以怪怪的眼光看着他,他都无惧。即便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随时都能决定他李莲英去留的监督大人,以怀疑的眼光打量他,他也没有任何的发憷,泰然自若的面对一切。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自信都源于他对黑旗大帮的信任,杨麟再也无法回到广州府,再也无法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然而,坚定的信念被打破,李莲英的所有气力放佛被一瞬间抽光。
大厅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摔了,李莲英心里的怒气也发泄完了,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恐惧,浑身的冰意,瘫软在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去挽回这样的局面?
不知过了多久,放佛是一个世纪,一百年,李莲英第二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他的心神。这时,从门外走出一个倩影,正是他多年的发妻。
女子将所有的蜡烛点燃,漆黑的大厅顿时恢复明亮,李莲英那颓废的样子立时浮现,有些心疼的缓缓走过去,将丈夫的头颅揽入怀里,让自己的温软身体去抚慰。
那一瞬间,李莲英好像找到了躲避风雨的港湾,恐惧的内心得到安抚,躁动了一下午的身体顿时感觉疲惫来袭,重重昏睡了过去。
“哎,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女子叹息一声,唤人将李莲英抬进房间,也无心思去吃饭,就早早的陪她的丈夫安歇了。
与此同时,刘师爷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书房里,幽幽的烛光一闪一闪,照的他脸庞泛黄,很是事宜的样子,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自从牙行返回家中,直至现在,刘师爷一直待在书房里,水米未进,脑袋空洞洞的。
“吱呀~”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材走样的妇女走了进来,正是刘师爷的妇人,有着不一般的娘家之人。此刻,妇人轻手轻脚的踱步而行,缓缓靠近,来到刘师爷的身前。
看到自己丈夫失意的样子,自己也跟着有些怅然若失,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也心生涟漪。
“相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失魂落魄。”
似乎长时间没有说话,别的难受,也许是心里的事情实在太沉重,想要找人倾诉,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哎,夫人,你有说不知,杨大人回来了,正好碰到我和李莲英一起前去牙行。而且,当时我正为难杨大人的书童,我的前途完了,再也不能继续在牙行待下去。”
“什么?不会吧?不是说杨大人是被李莲英绑架的吗,怎会逃了出来?”妇人惊讶的无以复加,连连问道。
“我也不知道,谁知道那个李莲英怎么搞的?好好地怎么会让人跑了呢?真是瞎了眼,居然看好他,认为他杀伐果断,敢兵行险招,现在都是狗屁,害的我里外都不是人!”
刘师爷越说越气愤,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全然把责任推卸到李莲英的身上。然而,墙头草之人都没有好下场,怨不得人。
“相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又改变不了什么?埋怨的再多,也挽回不了局面,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获得杨大人的原谅。即使保不住师爷的职位,最起码也要使得咱们还能继续在广州生活下去。”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保持着沉默,久久不语。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蜡烛已经燃烧大半,明月高悬,繁星闪烁,刘师爷夫妻两人从书房中走出,边走边聊。
“夫君,既然现在没有什么头绪,事情不宜拖太久,越早解决对我们越有利,不如这样吧,明天我回娘家一趟,他老人家经历的多,说不定就有方法帮我们渡过难关。”
“哎,也只能这样了,明天走的时候,多带些东西,好好孝敬孝敬他老人家,我就不去了,坐镇家中,省的杨大人找我,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恩,好的,那就我一个人回娘家吧。”
渐渐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再也没有交谈的声音,四周再次恢复一片静谧,月光洒落在院子中,银色一片一片。
第二天一早,牙行门口,只有杨麟和施明志,正要告别离去。
这时,杨麟从怀中掏出十张银票,递了过去:“施大哥,希望你手下这些,虽然不多,但也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千万别推辞。”
然而,杨麟说的模糊,并不是很清楚,施明志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但还是接过来,边看着杨麟边缓缓展开:“这这,杨兄弟,这使不得,无功不受禄,实在太多了,你拿回去吧,难道我施明志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些?有所图报吗?”
“施大哥,你误会了,兄弟给你这一万两纹银,并不是报答你什么,而是了解到大哥的为人,此次你的部下牺牲那么多,朝廷拨下的抚恤金本来就不多,又被层层盘剥,肯定所剩无几,你的那些兄弟也是我的哥们儿,人死了,总不能让他们的妻子儿女跟着挨饿受罪,拿不出丧葬费吧?”
施明志推让银两的动作一顿,神情复杂的看着杨麟,纵是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最后,收回拿钱的那只手,将银两收好,身体站正,鞠躬的同时,动情的说道:“杨兄弟,我替死去的那些兄弟谢谢你。”
杨麟立即一个箭步上前,赶紧扶住躬身下去的施明志,连连说道:“施大哥,何必这么客气,都是兄弟,有难相帮,不要这么客套,不然以后还怎么相帮?如何互助?”
不知不觉间,两人经历昨晚的酩酊大醉,畅所欲言,诉说胸中之志,关系已经达到了一种新高度,不再是停留在百两钱银救急上,有了质的飞跃。
此刻,施明志有种莫名的感动,言语无法表达,唯有军人的豪迈,上前一个熊抱,千种感激,万种感情,尽在一抱之中。
没有信誓旦旦,没有高谈阔论,更没有郑重许诺,唯有心底的那种认同,即便没有经历生死,也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两肋插刀犹可为。
放开彼此,两人没有相言再见,彼此深深地看了一眼,施明志蓦然回首,昂起头颅,阔步而去,脚步声格外铿锵有力,毅然离去,有一股气机在他的全身萦绕,那是获得生死兄弟而焕发的豪迈气息。
杨麟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良久,施明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里,这才眸子幽幽,转身返回牙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