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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吵架的老人
做完吕乾坤的活动,许蜜语被晋升成为企划部田经理的得力助手。田经理放了权限给她,让她可以全权负责各类活动的策划和执行。
把各种类型的活动都从头到尾地策划参与一遍后,许蜜语发现自己在所有活动中,似乎对结婚庆典类活动尤为感兴趣,也最容易动容。
她愿意做每一对来举办婚宴庆典的新人的见证者。见证他们的爱情,跟着他们一起感动,也让自己对爱情和婚姻继续怀有憧憬——虽然经历过失败婚姻,又经历了一次分手,但她不绝望,她让自己依然相信浪漫,相信爱。
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那段短暂恋爱带来的伤痛,从起初的巨大,渐渐地好像被工作稀释掉了。
她在冲事业的过程中开始明白,爱情从来不是女人的全部,尤其对于她这种从前是家庭主妇、离婚后才进入职场的女人来说,工作是比爱情更值得珍惜的奢侈品。因为工作会实现她的自我价值,会把她变得强大和自信。
虽然再一次变成孤家寡人,但她决定还是要为自己活出个精彩来。
尽管想起纪封时还是会有些难过,但她清醒地告诉自己,得把这些难过压去心底里,然后振作起来,精神抖擞地去努力工作。
因为没有什么悲伤,是忘我工作解救不了的。
时间真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这城市又进入了秋雨季。绵绵阴雨开始哗哗啦啦地下起来,一旦扯开序幕就很不想停下的样子。
纪封也又开始了他的秋雨夜失眠季。
由于晚上睡不好,白天时纪封总显得不太有精神,干什么都怏怏的。
只有在开会的时候,尤其是企划部会派人出席的会议,纪封总会格外地神采奕奕。
从分手到秋雨季再度来临之间,这段时间里许蜜语忙碌无比。她做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活动,不仅在业绩上创收,也为酒店带来了很好的口碑影响力。很多集团或者企业想要办什么活动,现在首先就会考虑到斯威酒店来办。
靠着这些工作成果,许蜜语在酒店里已经渐渐树立起很高的威信。在她到了企划部以后,凡是活动流程里需要和其他部门打配合做对接的,都由她来办。因为她待过不同的部门,又是从最基层的职务一点一点做起来的,她了解那些部门的所有工作,所以由她来做对接,过程总比别人更融洽也更高效。
纪封看着许蜜语忙忙碌碌,他从她身上发现,原来工作也可以养人的神气——他发现许蜜语现在虽然整天忙得脚跟不停,但人却变得越发的精神焕发。
现在斯威酒店像星纪集团总部一样,也开始每个月召开一次月度会。会上各个部门的代表会对上一个月的工作情况进行述职报告,再对下一个月的工作计划和目标做详细阐述。
企划部的田经理觉得整个部门最了解工作情况的人就是许蜜语,于是他指派许蜜语做部门代表,到每个月的月度会上去给老板做述职报告。
现在每个月的月度会,是所有部门述职代表们最怕和最紧张的一天。但它却成为纪封每个月最期待的一天。
因为在这一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和许蜜语展开交流。虽然只是针对工作上的事情。
最开始时的几次月度会上,针对许蜜语的述职报告,纪封还能挑出点毛病来。他没有对她特别照顾,针对挑出的问题,他也像教训其他管理人员一样,态度严厉,言辞犀利。
他和所有人都看得出,许蜜语在月度会上被他批得很受打击。他有时会后悔,怕许蜜语觉得他是在假公济私地报复她提分手,所以故意刁难她。
但很快他发现,又是他自己想多了。许蜜语对他公事公办的态度,简直公到令人发指。
他很快又发现,许蜜语很长记性——她就是有一种本事,凡是以前被挑出来过的毛病,她改正以后就再也不会犯第二次,并且她还能把以前出问题的地方在以后想办法变成优势点。
就这样渐渐地,连纪封也挑不出她什么毛病来了。她成为月度会上鲜少能被老板满意的述职人员。
在月度会议上,纪封和许蜜语还能回到最初时那样,做纯粹的上司和下属。可是到了会议结束后,两个人的相处却还是不那么自然。
对于纪封来说,分手的后劲还远远没有过去——无论如何,许蜜语这个坏女人,是他的初恋。她从他身上拿走了他的初吻,初牵手,初心动,以及他的初次。
对于这个拿走自己一切人之“初”的坏女人,他自己也没料到她带给自己的分手后劲会这么绵长。
他知道其实许蜜语的后劲也没有过,他抓到过她偷看自己。也把她堵在无人角落里逼问过她,可她的嘴巴太硬了,说什么都不承认。把她逼得急了,她居然还敢嘲笑他其实是他在自作多情。
真是能气死他。
索性他就跟她耗着,看谁的后劲能先过去。
晚上,纪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
这讨人厌的秋雨季,雨真的很多,淅淅沥沥不停地下,像下不到尽头似的。
失眠失得实在没办法,纪封只好把赌气收起来的许蜜语的录音音频又找出来听。
上个秋雨季里,这些音频好用得很,他听上一会儿就能睡着了。可这一次糟糕了,他发现这些音频他听不得了。
一听就会忍不住想她,想着想着反而更加睡不着。
辗转反侧了一大气后,他不得不放弃和失眠的较劲,不再执着于怎么睡着。
既然睡不着,他干脆翻身下地走去书房,打开电脑,开始看起文件来。
看着看着就点开了企划部的文件夹。里面有好多活动策划案和活动流程的录像视频。
而好些视频的名称里,都缀着许蜜语的名字。那是许蜜语策划执行过的各个活动。
他平时很忙,通常不会太过细致地过问企划部的每一项活动。也是因为许蜜语,他才鬼使神差地开始要求企划部,凡是举办过的活动,都要有专人跟拍整个过程,跟拍的录像文件都要发一份备份到他这里,以酒店管理人需要存档留查之名。
后来他发现,跟拍这个决定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在顾客和活动主办人之间有掰扯不清的问题时,可以查找跟拍视频加以确定究竟是哪方的责任。还有顾客如果想要一份活动举办过程的纪录片,跟拍视频也能派上用场。
纪封打开跟拍视频的存档文件夹,把活动视频文件名里带有许蜜语三个字的挨个点开来看。
看着看着他居然就有点入了迷。按照时间顺序把这些活动视频连续看下来,体现的正好是许蜜语职业才能的一路飞快提升。
看着这些活动跟拍视频,纪封发现许蜜语还真是策划执行了好些活动,并且活动的种类也挺丰富。
商务活动、寿宴活动、婚庆活动、各种节日的主题活动等等,她都执行得很不错。尤其婚庆活动,在新人互相许下誓言和交换戒指时,总能看到她露出很温暖、很感动、很憧憬的美丽笑容。
那笑容让他忍不住反复按下倒退键,不断地重看。
在这些活动中,也有过很多突发的状况,而她都能很冷静地处理好。她真的很有些随机应变的急智。
而她处理突发状况的这些录像视频让纪封看得很是津津有味。
在一场寿宴活动上,寿星老人是位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在马上要进入吹蜡烛切蛋糕环节时,老人突然糊涂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吹蜡烛切蛋糕,反而开始没头没尾地讲起事情。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讲些什么,满宴会厅的人都茫然地听她胡言乱语,场面一度陷入滑稽的失控。
老人将事情讲到一半,忘记了后面。富有的儿女不想台下来参加老母亲寿宴的宾客们尴尬太久,催促母亲把要讲的事情放一放,先吹了蜡烛切了生日蛋糕再说,大家还等着给她唱生日歌呢。
可是老太太来了脾气,坚持如果后半段的事情没人能接上的话,她就不过这个生日了,大家也都别等开饭了,都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子女们顿时更加尴尬,急急忙忙互相询问,到底谁能把老太太说的事儿的后面内容给圆上。
可惜没人听过老太太说的这个事情,大家于是开动脑筋硬着头皮往下圆。
纪封隔着屏幕看着当时的场面都觉得又滑稽又失控。
老太太在催,宾客们在等,子女亲戚们在猜。眼看场面就要变得乱七八糟落花流水起来,这时许蜜语站出来,把老太太所讲事情的后半段给顺下去了。
老太太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高兴得连记忆都短暂地回了炉,一把拉住许蜜语的手说:姑娘,我就觉得是你讲得对,他们讲的都是瞎编乱造。对了姑娘,这事儿是不是还没完,是不是后边还有发展?
许蜜语这时用上了点小技巧,哄着老太太说:有啊,但如果您想知道,您就先把蜡烛吹了把生日蛋糕切了,让大家给您开开心心祝个寿,然后我就告诉您后边的事儿。
老太太立刻回归到吹蜡烛切蛋糕过生日的流程里,差点乱掉的局面也终于随之回归到正常。
事后老人子女专门过来向许蜜语询问:您怎么知道我母亲讲的那件事儿的后面发展呢?我们听都没听过。
许蜜语笑起来,告诉老人的子女们:其实那不是现实里面发生的事情,那是一部泰国电视剧里的情节。想必你们平时都很忙,没有太多时间陪老人,她就一个人在家看剧打发时间吧。我以前不工作的时候也在家看过好些剧,恰好知道老人说的这个情节。
解密之后,她顿了顿,然后笑着对老人的子女们推心置腹:其实以后,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还是尽量多陪陪她,老人以后能记住的事只会越来越少,如果记下的那些事里,全是假的电视剧情节,而没有多少子女的真实陪伴,这样对你们来说,未来可能也会留有遗憾。
老人的子女们郑重谢过许蜜语的提醒,转身后悄悄擦拭眼角。
纪封看着跟拍拍下的录像内容,觉得心里莫名泛起一片很安宁的温暖。
这种心情让他躺下后,居然能够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他又睡不着时,就继续找活动录像的视频来看,看着那个女人在一场场活动里,越发的闪耀光芒。
这次点开的是个商务宴会活动,参加活动的人员是大公司的高管员工和他们的商业合作伙伴,其中有好几个是来自国外的贵宾。
宴会活动开始后,来自日本的合作伙伴代表临时发表了一段讲话。本来大公司是带着日语翻译来的,可是翻译在活动前吃错东西,看流程里在会议开始的部分没有外国代表要发言,于是就去了卫生间。
结果日本代表的临时发言,一下让可控场面陷入了无人翻译的失控尴尬。翻译不在,谁也不知道刚刚日方的商务伙伴到底说了什么。大公司老板焦急地喊助理赶紧去把翻译揪回来,日方的商务伙伴也陷入一种不高兴中,刚刚他热烈地说了那么多,结果居然是白说。
也就是这个时候,许蜜语大方优雅地站了出来,她从容地翻译了日方商务伙伴刚刚的讲话内容,又流利动听地把中方公司老板的回复翻译给日方商务伙伴听。涉及到专业术语的地方很多,她居然翻得完全准确,连后来急忙赶回来的翻译都称赞她翻得很准确。
她帮忙解决了尴尬的危机,在翻译回来后马上谦虚地退场。
有能耐又不抢风头不邀功,难怪活动结束后大公司的老板会亲自过来挖她,希望她能跳槽过去,还责怨自己的翻译关键时刻就知道掉链子。
许蜜语微笑婉拒了这份邀请,告诉大企业老板说:我们酒店的掌舵人,是个很厉害的人,如果我们工作上有失误,他的批评会让我们无地自容到抬不起头。可如果这个失误是由于健康原因导致的,他通常会先关照我们的身体状况,然后谅解我们的失误。今天翻译老师的身体有突发的状况,这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其实翻译老师比我优秀得多也专业得多,我会翻译今天的很多专业术语,是因为我为这个活动提前做了好些功课,属于恶补,但翻译老师是真的什么都会。所以您千万别因为我这颗芝麻丢了翻译老师这个西瓜。
纪封看着跟拍拍下来的许蜜语的笑容。他把视频倒回去,倒回到她说他们酒店掌舵人那里,又听一遍,再听一遍,再再听一遍……
直到听到心里再次充满那种平静的温暖。他躺去床上又睡着了。
渐渐地,纪封找到了能让自己入睡的新方法。
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起,许蜜语意识到企划部里多了个跟拍的工种——每个活动负责人在策划和执行活动的时候,身边总会跟着一个跟拍师傅。跟拍师傅像拍纪录片似的追在他们这些活动负责人后面仔仔细细地拍。有时候她正为台上新人感动得眼圈发热,一转头间就对上一个怼着自己拍的大镜头,她的情绪一下就变得割裂起来。
许蜜语问过田经理,怎么会多这么一道流程。田经理告诉她:“上面要求的,说是要把每次活动的前前后后都形成录像文件存档备用。”
许蜜语觉得这个解释倒也合理,于是没再多想。
这天她正忙着,在她手下干活的活动执行周青青跑来告诉她:“蜜语姐,刚刚来了一对挺特别的客人,他们一个说办生日宴活动,一个说办婚宴活动,两个人吵起来了,互相各持己见,谁也不服谁,吵得我脑仁都疼,我实在招架不住了,要不您去看看吧?”
许蜜语合上文件,笑着说了声好。
从办公室里出来,她直接走去接待室。
一进门时,她有些意外。
这对客人原来是一对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公公和老婆婆,他们果然如顾青青所说,正在底气十足地互相争吵着。
许蜜语出面安抚住两位老人家,然后和两位老人家沟通了一会儿,大概知道了他们各自的诉求。
老爷子姓齐,老太太姓颜。齐老大爷的主张是和颜老太太一起办场结婚宴。
但颜老太太不同意,她坚持要给齐大爷办场生日寿宴。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有吵了起来。
齐大爷嚷嚷:“生日有什么好过的?我才不想让别人知道我都已经七十多岁了呢!”
颜阿姨也嚷嚷回去:“那要按你这么说,咱俩都一把年纪了,还办什么结婚宴,成天结婚宴结婚宴挂嘴边,我看你像个结婚宴!”
齐大爷的声调立刻又拔高一度:“这不是我欠你的吗!”
颜阿姨不甘示弱,调门拔得比齐大爷还要高上一个音阶:“那你早干嘛去了,才想着还?不办婚宴,就办生日宴!”
齐大爷都破音了:“小颜你就听我的吧,行不行?再不办个结婚宴可真的来不及了!”
颜阿姨一下红了眼眶,吵不下去了。
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她再开口时,声音里夹着一丝哽咽:“你这坏老头子,非不让我给你办生日宴,可你觉得你还有几个生日可过。”
齐大爷的气势和神色一下全都黯然下来。
许蜜语适时开口,试探着说:“齐大爷,颜阿姨,或许有一种可能,是同时办结婚宴和生日宴,你们觉得呢?”
两位老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都瞪得又大又圆,然后双双恍然大悟:“对哦,可以一起办哈!”
齐大爷甚至开心地拍大腿:“我真是老糊涂了,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老年人应该都要!”
两个老人家吵得不可开交的问题,就这么几乎有些无厘头地破解掉了。
之后许蜜语跟两位老人详细沟通婚宴、生日宴并办的具体事宜。
她尽职尽责地询问和记录,跟拍师傅也在一旁尽职尽责地端着摄像机持续跟拍。
接下来通过聊天,许蜜语了解到了两位老人家的具体情况。
齐大爷看起来脾气不太好,把话说着说着就凶巴巴起来。但聊了一会许蜜语就知道,他就是那么个说话方式,好像没说几句就要吵架似的。但其实只要不顶着和他聊天,顺着他的话去说,他不仅不凶,还很健谈有趣。
齐大爷告诉许蜜语:“我和小颜啊,是彼此的初恋。”
许蜜语在心里哇了一声。
尽管两位老人脸上都是皱纹密布,但说起“初恋”时他们的皱纹下氤氲起来的红晕,还是镌刻着爱情的纯粹和浪漫,令人无比动容。
“可惜啊,我们俩身份家世相差太大了,”齐大爷叹着气,告诉许蜜语,“年轻那会儿,她是千金大小姐,而我就是个臭苦力,我是去给他们家干活的时候和她认识的。”
许蜜语心中一动。竟有些隔着时空看到了性转的纪封和自己的感觉。她听两位老人的往事听得更加共情几分。
“然后呢?”她问道。
“然后啊,”齐大爷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居然又浮起年少时的一抹害羞,“我们俩挡不住对彼此的好感,就悄悄在一起了。那会儿我们俩人好的哟,跟一个人似的!”
“然后一直白头偕老到现在,一起度过这么多年吗?”许蜜语忍不住续下这个美好结局。
但齐大爷摇摇头:“恰恰相反,我们分开了。一直到现在才重新在一起。”
“啊?……”许蜜语噎住。顿了顿她又问,“你们感情那么好的话,为什么会分开啊?”
齐大爷看着颜阿姨,满脸都是遗憾和后悔。然后他告诉许蜜语说:“当时我是觉得我和她的差距太大,我配不上她,然后我这男人的自尊心一作祟,就对她提出分手了。再然后我们就各自成家,再也没有联系过。”
许蜜语感受到了齐大爷话里的怆然。她自己心里也跟着涌起淡淡怆然。
所以从过去到现在,如果两个人之间门不当户不对差距太大,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吗?
许蜜语正暗自怆然思索着,忽然看到齐大爷用手指尖一下一下去捅颜阿姨肩膀,搞得颜阿姨前一秒因为往事都要掉下眼泪来了,后一秒却泪水尽干烦得不行,反手去拍齐大爷烦人的手指。
“你干嘛老捅咕我?”
齐大爷说:“你也讲一讲啊,以前的事你不也是当事人么,你也讲讲。”
颜阿姨没好气:“我不想讲,就愿意听你讲,行了吧!”
齐大爷笑起来,笑得像个返老还童的小孩。
许蜜语看着他们,好像透过他们苍老的皮囊,看到了年轻时皮肤舒展的他们,在几十年前的时光里,曾经那样热烈地相爱。
齐大爷逗完颜阿姨,转头对许蜜语继续说:“二十多年前,我老伴去世了,给我留下一个儿子。我就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带大我儿子,也没再找。”
许蜜语心中唏嘘。一个男人独自带大儿子,也是不容易。
“直到半年前,我有次去银行取钱,居然又遇到小颜了,我才知道她也守寡二十多年了,没有孩子,也没再找,就一个人过呢。”
许蜜语不由再次唏嘘。他们两个人后面的人生,居然都是这样孤独。
“我当年和她分手,是想让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一辈子过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可谁能想到她竟然早早就守了寡,之后就自己那么单着过了二三十年,唉,早知道是这样当年我就不该跟她提分手。”齐大爷边说边叹气。
“这回重逢之后,我们都发现原来我们心里一直都还揣着对方。我想着我可能也没几天好活了,我们不能再像年轻时候那样顾虑这个那个的,我们应该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干想干的事儿。于是重逢没多久我俩就不管不顾地在一起了。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没成想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能烧起一把干柴烈火来。”
齐大爷说到最后,挡着脸笑。颜阿姨像少女似的害羞,直拍齐大爷,让他不要为老不尊胡说八道。他们全都看着对方在笑,脸上皱纹像水波一样荡漾开。在许蜜语看来,那是人世间最美最纯粹的笑容。
她在一旁看得动容,对齐大爷和颜阿姨说:“虽然你们错过彼此好多年,但现在重逢了,能再续前缘,这可真好啊。齐大爷颜阿姨,以后你们的日子肯定会很幸福美满!”
齐大爷听完她的话却叹口气:“哪还有什么以后的日子啊。”
许蜜语闻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