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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城的冬天很长,凌城一中的寒假却很短。
腊月二十六,期末考试终于结束,到了腊月二十八下午才算是放了寒假。
放假当然少不了山一样的作业。
高二(九)班这次期末大考平均分全校理科班里排第四,比半年前刚分班的时候有进步,班主任薛颖很高兴,于是大笔一挥,又给他们加了点儿寒假作业,面对同学们的喜极而泣(怨声载道),她还附赠了点思想教育:
“往年寒假一般是只放七天,正月初五晚上就要回来,今年是第一次正月初十才开学,我希望同学们在家也不要浪费时间……你们看看高三那边,正月初三就回来上课了,再过一年,你们就是他们。”
说话的时候,薛颖看向了几个班里有可能考上本科的学生,她还看向了盛罗。
这次期末考试的考试范围涵盖了他们上学期的部分知识,在这样的情况下盛罗考了年级第一百八十四名,虽然说还没到专科线,但是她这半年来进步巨大,薛老师觉得她要是继续努力下去考上大学的希望不是没有。
看着一个孩子在自己的手里逐渐变得更好,任何一个老师都会觉得欣慰和充满期待。
盛罗被她看得浑身不得劲。
她的分儿现在是越来越难压了,数学语文英语三大主科有三位老师压在她身上,每一个都对她的成绩有要求,盛罗只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但是又没有满足太多,毕竟她对考大学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想法。
当然,语文的阅读理解和写作她完全没有压分,不仅没有压分,她做卷子的时候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结果,头发都快薅光了,出来的分数依旧让她的鸡蛋同桌气成了红鸡蛋。
好在她前面的常识部分答得比较扎实,让语文的总成绩堪堪突破了100分大关,不然的话,盛罗觉得她的这个同桌会在大年三十杀到她家逼着她做阅读理解。
“我大概初三才回来,这两本书,你这个寒假都要看完,另外这两本属于拓展阅读,我觉得你看看说不定能提高写作水平。”
尹韶雪从书包里拿出了几本书给她。
“不仅要看正文,还要看解析。”
盛罗拿过来翻了翻,要求她读完的两本书都类似于中学生读本这种东西,都是一篇比较短的散文,下面加上了所谓的名家解析,不要求读完的书看起来就让人愉快多了,一本是散文集,一本是杂文集。
看看桌上几十张卷子和作业书,盛罗表情萎靡。
“咱这是回家过年啊,还是回家渡劫啊?”
尹韶雪看她这样,皮笑肉不笑地反问:“有区别吗?”
盛罗闭上了嘴。
尹韶雪的心情不是很好。
月考的时候她考了全班第一,语文更是考了148分,这次期中考试她却没能保持住第一的位置,回家是肯定要挨批的。
“唉,人呐,总是人心不足。”容貌秀丽的女孩儿长叹了一声,“我以前一直是班里前几名,考班里第二我爸妈都会鼓励我继续努力,自从我上次考了第一,他们就开始希望我能一直第一……压力一下子就变得好哒,也不知道楚上青和陆序是怎么做到那么稳的。”
盛罗低下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卷山楂片给了自己同桌。
山楂片这种东西盛罗小时候常吃,长大了反而少见,前两天从健身房出来的时候在一家超市看见了,她咬咬牙买了一包十卷。
这东西不能多吃,吃多了饿得快,不然早就被她给吃光了。
接过山楂片,尹韶雪默不作声地打开。
吃了两片,她叹了口气,好像是要把一些沮丧都叹掉。
盛罗嚼着山楂片问她:“那你自己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
“我?”
尹韶雪愣了下,看向自己面前写着成绩的卷子。
过了好一会儿,数学老师都进来让她们拿出期末考试卷子开始讲题了,尹韶雪小声说:
“我也不知道。”
她不需要对自己的成绩做出评价,因为毫无意义。
盛罗看了她一眼。
过了几分钟,尹韶雪的桌子上多了个小纸条。
女孩儿连忙把纸条压在手心,抬头观察了一下老师的动向。
她打开纸条,看见上面写了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儿,头是个鸡蛋的形状,一只手插在腰上:
“我,可厉害了!”
“噗呲!”尹韶雪差点儿笑出声。
终于把笑憋了回去,她在盛罗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下。
……
这个寒假给盛罗加作业的可不止她同桌一个人,放学的时候盛罗看见了在教室门口等她的楚上青。
她心里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是我的一些笔记,我初五的时候去你家找你,会检查你的学习情况。”
“初五?”盛罗看着那大概有七八十页厚的笔记,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黑色的卷曲的头发有点长了,看起来有点凌乱,楚上青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严肃,好像自己在面对非常要紧的事情:
“如果你有时间,我也可以明天先去给你上一节课,我初三晚上就要回学校上课了,那之后一直到正月十五应该都没有时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重新安排一下上课时间。”
盛罗眨眨眼:“你是要干啥呀?”
楚上青说:“我完成了和学校协议的学习目标,下学期我就要和高三一起进入高考复习了。放假时间也会调整。”
也就是说十三岁的楚上青已经荣升盛罗的学姐。
盛罗的手又痒了,她想把这个小孩儿头上的卷毛儿都盘成懒羊羊的形状。
看着她的表情,一脸正经的楚上青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
盛罗有点遗憾地放下了已经抬起的爪子:“那你明天还是来我家店里一趟吧!要是方卓也没事儿就把她也叫上。”
方卓也被她姑姑罚一个周都不能吃肉,每天靠煎鸡蛋煮鸡蛋来维持动物蛋白的摄入,盛罗给她偷渡过两回肉,都被她拒绝了。
小虎崽超有骨气的:“挨罚就是挨罚,姑姑觉得我做得不对,反省,我也觉得我应该反省。”
盛罗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当着她的面把带来的肉自己吃了。
气得方卓也立刻扑上来要跟盛罗决一死战,接着又被盛罗给放倒在了地上。
现在一个周早过去了,盛罗寻思让小虎崽来吃口肉。
“姥姥,我让楚上青和方卓也明天中午来咱家吃饭,整点儿结实菜呗,不然我怕方卓也把咱家锅都给啃没了。”
放下书包脱了羽绒服系上围裙进厨房,盛罗跟自己的姥姥说起了明天的安排。
“行啊,我本来就想明天做粘豆包,多做点儿让你冯哥他们也都带回家吃,那就再加几斤粘米粉,三斤红豆馅儿……炖个大棒骨?剩了汤再熬冻。”
挺好挺好挺好,盛罗点头点得跟个小鸡似的,然后一屁股把她姥姥从灶前给撅开了。
老太太笑着拍了自己这淘气的外孙女一下,让开地方去看解冻了的豆角丝。
明天腊月二十九也是他们这个店年前最后一天开门了,来吃饭的人很多都拎着箱子行礼,都是吃完了午饭就得去赶车回家的。
罗老太太也正好清理一下冰箱,夏天时候切成了丝晒干的豆角一直都在冰箱深处,现在拿出来加肉烧了那味道也很好。
“对了,西西啊,小陆今天来不来?你兰阿姨今年过年回山东,临走前把这些冻的槐树花和山野菜都给咱们留下了,我包了槐树花的包子快出锅了。”
盛罗想了想,说:“他下午应该就过来了,我走的时候他还在跟着检查学校呢。”
学生放假了,学生会主席还要带着人和学校的老师一起检查学校的卫生和门窗安全。
事儿可多了,毕竟学校里除了教学楼的教室之外还有几百间宿舍得一个一个查过去呢。
午饭除了热腾腾的大包子还有玉米碴和老南瓜一起熬的粥,用的是黑土地上特产的玉米碴,黏糊糊的一大碗,喝的时候得贴这边儿转圈儿喝才不烫嘴。
包子是添了熟酱腌出来的肉丁加上槐树花拌的馅儿,咬一口汤水能顺着手指缝流到手腕子上。
盛罗吃了三个包子喝了一大碗粥,又给自己添了半碗粥配着酱黄瓜菜一起吃了,陆序还没回来。
她又进厨房炒了几个菜,等到小饭馆的人少了,她看一眼墙上的表,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
“这个点儿了小陆老师还没吃上饭呀?”盛老爷子也抬头看了看时间。
“算了,我给他送过去吧。”
盛罗摘了围裙,重新穿上羽绒服,那条灰色的羊绒围巾又被她随随便便地在脖子上绕了几圈。
包子先放进塑料袋,再放进保温桶里,另一个小保温桶里放着玉米碴子粥,盛罗用筷子夹了点儿黄瓜咸菜往塑料袋里一丢,用手指转了十几个圈儿,直接放在了保温桶旁边。
“要是有其他同学也饿了你就领来家里哦。”盛老爷子嘱咐她。
“知道知道。”
盛罗点点头,推开了厚重的棉布帘子走了出去。
她们期末考试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雪,就是没有之前那一场那么大,屋檐上,树根边上,新雪盖在旧雪上面。
光秃秃的树干看着平平无奇,摸一下也能摸到薄薄又冰冷的一层,都是蒸腾的水汽又被低温给逼成了冰。
下大雪的时候为了防止房屋倒塌都是得清理屋顶积雪的,尤其是砖瓦平房之类的。
走在路上能看见偶尔几户平房的顶上无人问津,大概是屋主早就去了远方。
那些屋顶的雪还保持着没有被人惊扰过的模样,就好像蛋糕上被小孩子遗漏的没有舔掉的奶油。
天是晴朗的,阳光照在那些积雪上,闪着光亮。
凌城没有了煤,雪真的变白了很多。
盛罗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凌城的雪里总是有黑色的小渣渣。
有放了假的小孩子咋咋呼呼地跑过去,手里攥着从树根旁边抠的雪团子。
盛罗突然挺高兴的。
这些小孩儿肯定不会像她一样以为白雪公主脸上都是黑色的小麻子点儿。
以至于很长时间里她都觉得西方是以麻子点儿为美。
学校的保安还在,看见盛罗提着保温桶摆摆手就让她进了学校。
空荡荡的学校里连自行车都没剩几辆了,盛罗左右看看,都没看见哪里有人影儿。
她干脆提着保温桶走进了教学楼,陆香香这种时候多半是把书包放在了学生会办公室的,去那儿等着应该没错。
上到楼上,盛罗溜溜达达穿过长廊,刚走到学生会办公室门口,她停了下来。
门是半开着的。
“陆序,还有半年我就要高考了,我不想再让自己有遗憾,所以,我得告诉你,我喜欢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从你刚来一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对不起……”
陆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收到表白。
表白的人还是学校的前任纪律部部长刘胜男。
无论时间、地点、还是人物,都让他很意外。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就是喜欢你。”刘胜男看着自己暗恋了一年半的俊美少年,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因为害羞和难过哭出来,“我喜欢你,你没有做错什么。”
陆序看着刘胜男,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很多会吸引别人喜欢的特点,比如外表、家世,又或者学习成绩。
如果用这些标准来衡量,他大概是个传统意义上“值得被喜欢”的人。
他也早就习惯了被告白和拒绝告白。
可是这一次,他的感觉和之前都不太一样。
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陆序看见了一只喜鹊从窗前的树杈上跳过。
他想起了一根被自己收藏起来的羽毛,此刻正躺在他书包的某本书里。
也许,在某个夜晚,刘胜男和他一样,都因为一份喜欢而辗转难眠。
欢喜和悲伤,骄傲和自卑都是敲打窗户的雪粒或者流淌进了下水道的雨。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盛罗知道了他喜欢她,会跟他道歉么?
他会想听到一声道歉么?
学校的暖气已经停了,空气开始变得冰冷。
陆序突然觉得自己的胃部被人抓住,然后狠狠地拧了一下。
“谢谢。”他开口说道,“你很好,我希望你以后会遇到真正值得你喜欢,能够给你回应的人。”
陆序认认真真地说。
刘胜男抬起眼睛看向他。
女孩儿突然笑了,眼泪也同时流了出来:“陆序,你这么说话,可跟我想的不一样。”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高冷寡言的陆校草,荣誉加身的学生会主席,在拒绝别人的时候应该更骄傲,更冷淡,还是更敷衍?
陆序苦笑:“刘同学,我真的很感谢你,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你能喜欢我,是对我的认可,但是我不能接受,也不能回应,因为真的很宝贵,所以我更不能接受。”
他下意识还是想道歉,却忍住了。
刘胜男擦掉了眼泪:“我没想过会被这么拒绝。”
过了几秒钟,她让自己镇静了一点: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我会努力准备高考,我要考大连海事,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件事也是因为我觉得我应该放下了。”
无望的、注定了不会被回应的暗恋,就像是一页写了太久的日记,絮絮叨叨的心情,罗里吧嗦的细节,字叠着字,有开出的小花和酸涩的泪水,在急不可见的笔画的缝隙之间,也被她用力塞满了喜欢……这样的一页日记,也应该被撕掉了。
穿着蓝色羽绒服的刘胜男快步走出了学生会办公室。
走出了教学楼。
甚至走出了学校。
然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都结束了!
陆序在办公室里站了好一会儿,终于,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至少,他尽自己所能地没有伤害到别人。
睁开眼睛。
他看见盛罗的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
“陆香香,我来给你送包子了!”
“咳咳咳!”陆香香他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