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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公的算盘打的是叮当响,可眼下熊廷弼下令放人,一下子他打乱了他先前的计划。
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强硬地叫道:“李怀信,王禹私通女真人,证据确凿,你要是敢放的话,信不信咱家上报朝廷,参你个同谋之罪!”
“高公公,你是税监,负责辽东征税。末将是辽东总兵,归熊大人节制,熊大人将领,末将岂敢不从。至于说王禹是否勾结女真人,那就要请公公跟熊大人说去了。”李怀信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这件事,李怀信已经看明白了,王禹和毛文龙干掉差不多一千女真人,缴获无数,这绝对是一场大捷。说王禹勾结女真人,这种话傻子都不会信,只要熊廷弼向朝廷报捷,皇上必然龙颜大悦,怎么可能会听高公公的,顺便参上高公公一本,估计高公公也得倒霉。
而且这场大捷,当初毛文龙可是跟他请令出去的,哪怕自己先前不知情,那也是有功劳的。上次毛文龙就送了他一笔功劳,这次又来了一笔更大的功劳,皇上必然嘉奖。
所以,李怀信现在压根就没把高公公放在眼里。
王禹更是没把高公公放在眼里,他直接用马鞭指向前面的士兵,大声问道:“人关在哪里?”
这士兵先前被抽了一鞭子,现在已经吓破了胆。虽然不知道王禹是干什么,但李怀信是目前的辽东第一武将,王禹跟在李怀信身边,估计也是心腹什么的,哪敢得罪。李怀信想要杀一个小兵,太容易不过,只要一句话,马上就会有卫兵上去把他砍了,而且他连说理的地方都找不着。
士兵赶紧指向前面的几个帐篷说道:“就在那些帐篷里面……”
王禹闻言,一催坐下战马,就朝前面的帐篷冲去。这事都用不着李怀信的卫队跟上,王禹的手下就蜂拥而上。
“李怀信,这是什么人,你们是不是都反了……”高公公没见过王禹,所以也不知道是谁。
可眼瞧着对方如此嚣张,显然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怒声大喊,但李怀信此刻似乎就像是看耍猴的一样看着他。
王禹来到帐篷前,飞身下马就冲了进去。
这个帐篷里面,捆着七八个人,都是王禹的手下,有王亮,有屈云潮,有沈润泽,还有几个小兄弟。他们被绑在柱子上,已经是遍体鳞伤,另外还有七八个士兵,手里拎着鞭子,估计刚刚还在拷打,因为被外面惊扰,这才停下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手拿鞭子的士兵头目,见王禹等人穿的都是便装,这次大声喝问。
王禹一挥手,叫道:“奉熊大帅令,前来放人,有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声音一落,身后就冲进去十多个。
王禹担心艳魅儿三女的安危,急忙转身退出,冲向旁边的营帐。
其实也用不着他亲自出马,王禹手下的那帮人,一个个都是如狼似虎。下马之后,分别冲进各个帐篷。
这功夫,已经有人喊了起来,“嫂子在这里!”
王禹闻言,冲进那个帐篷,不等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打斗之声。
进去一瞧,里面已经基本上打完了。
五个士兵被打趴在地上,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小子,被打的是鼻青脸肿,不过他的嘴里却在哇哇直叫,“你们反了!我是高公公的人……哎呦……啊……你们还敢打我……你们倒霉了……”
殴打他的人是宋三刀的兄弟,名叫葛通。
葛通对他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敢打我们大嫂,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还高公公的人,你就是天王老子的人,老子今天也打死你!”
另外一边,吴四锤正在狂抽一个小子的嘴巴子。被打的小子,嘴巴都肿起老高,王禹勉强认了出来,不正是唐元么。
吴四锤也是一边打一边骂,“草泥马!在这遇到你了!我草泥马!我看你真是想死你,竟然敢让老子在这遇到!你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唐元被打的是口吐鲜血,说话都有些含糊,依稀实说,“我干爹是高公公……这里是军营……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按照王禹的小暴脾气,碰到这样的,肯定得揍一顿,可是眼瞧着唐元都快被吴四锤给打死了,估计自己上去补两下,这小子基本上也就被打死了。
所以王禹没搭理唐元,他跟着就看到,艳魅儿、阿景和秦双三女也被绑在柱子上,被打的是遍体鳞伤,衣服都被鞭子抽开了多少口子,献血都淌了出来。
王禹急忙冲到艳魅儿身边,紧张地问道:“魅儿,你怎么样?”
“禹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艳魅儿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人就昏了过去。
想来也是重伤难支,全靠这一口气支撑,见到王禹来了,那口气终于一松。
“禹哥……”阿景看着王禹,脸上挤出一丝放心的微笑。也就跟着昏了过去。
王禹再看秦双,小丫头早已经被打昏了,王禹一阵心疼,叫道:“赶紧把她们放了,找大夫调理!”
“是、是……”众手下连忙答应,解开三女的绑绳。
王禹这已经是怒火中烧,扫了眼帐篷里面被打趴下的士兵和小太监、唐元七个,怒声叫道:“把他们都给我砍了!”
“是!”……
马上有人答应一声,“刷刷刷”就亮出刀来。
小太监本就被打的晕头转向,一看这架势,登时就吓昏过去了。
唐元眼瞧着吴四锤拔出刀来,赶紧喊道:“别别别……”
“大哥!先冷静一下,别着急杀了他们。”这时,一旁的刘长河突然说道。
“怎么了?”王禹问道。
“熊大帅已经说了,替我们主持公道,如果现在就把他们杀了,恐怕会落下口实。外面毕竟还有一个狗太监,我还是觉得,把他们交给熊大帅处置,能够稳妥一些。”刘长河说道。
“一个阉货,算个狗屁!我先宰了这小子,跟着就出去宰了他!”吴四锤义愤填膺地叫道。
自己的三哥被打成那样,简直是死里逃生,他们哥四个感情深厚,吴四锤早就红眼的,当时都恨不得把追杀吴三锤的那几个官兵全给砍了。此刻遇到罪魁祸首,那还能客气。
王禹也是气急,但还是有轻重的。杀了地上的几个大头兵,哪怕是再把唐元当场宰了,都不算什么,只是要杀这个小太监,实在有些麻烦。正如刘长河所说,外面还有个高公公呢,王禹无官无职,有什么资格杀内廷太监,被这高公公参上一本,自己有理都变没理了。另外,杀高公公的事情,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在军营之内杀税监太监,和造反有什么区别呀,这种事,熊廷弼都报不了他。
王禹轻轻摆手,说道:“暂时饶他们一命,交给熊大人处置。”
艳魅儿几人已经松开绑绳,王禹将艳魅儿横抱起来,让其他的兄弟背上另外二女,押着唐元、小太监等几个人出了帐篷。
可以说,王禹和艳魅儿之间的感情是复杂的,有的时候他也说不上来。他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艳魅儿,谁敢伤害这个女人,他就会要了谁的命。
高公公在外面对李怀信对峙,李怀信的身边都是卫队,他身边只有一个侍从。高公公亲耳听到帐篷里传出的惨叫声,当时就让李怀信赶紧制止,可是李怀信根本不动。
现在又眼瞧着小太监和唐元被打的不成人形,拖了出来,终于爆发了,他指着李怀信,跳着脚骂道:“李怀信,你是不是反了!陈鑫是我的人,你的人竟然也敢打,你们有这个资格吗?我这就要奏明天子,参你擅自殴打内侍,意图造反!”
“李公公,这事暂且就不用你操心了,咱们还是先一起去行辕见熊大人吧。”李怀信淡淡地说道。
“你当咱家不敢吗?咱家正要熊廷弼给我个交代呢!”高公公气鼓鼓地叫道。
他能不生气么,本来挺好的计划,现在被搅合了。甚至连自己的人,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被人一顿暴打。这叫自己面子往哪搁,日后还怎么混呀。
“那公公请吧。来人呀,给公公备马。”李怀信淡笑着说道。
有护卫给高公公牵来一匹马,这高公公也上不去,好在侍从机灵,将他扶了上去。
王禹等人也上了马,跟着李怀信前往熊廷弼的行辕。
到了行辕,熊廷弼早已在正堂端坐,一脸的威风。各级将领站立两厢,而孙懋则是跪在阶下。
王禹跟着李怀信进去,李怀信率先躬身施礼,“末将已经王禹的家眷释放,特来交令。”
“草民王禹,叩见大人,还望大人为小民申冤做主。”王禹没有品级,只能单膝跪地。
熊廷弼摆了摆手,说道:“起来说话。”
“多谢大人。”王禹跟着起身。
倒是一起进来的高公公,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这就算是跟熊廷弼打招呼了。
“怀信,你且到一边站下。来人呀,给高公公搬把椅子。”熊廷弼看了高公公一眼,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
高公公没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屑跟高公公打招呼,让人赏高公公一把椅子,已经算是很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