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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许良这会儿最想看到什么,那他一定会回答:悬崖。
就是那种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神物,跳下去就能找到某某仙人,摔下去就能捡到某某秘籍,纵身一跃就能穿越时空,就是再不济的,也能被某某绝世美人捡回家去,治伤换药日久生情。
当然,许良想要的悬崖不需要这么多附加功能,只要能死人就行。
科学研究表明,高空坠落是所有死法里面最舒服的一种,无痛苦,见效快,不费脑子,而且视觉效果震撼,有相当几率产生暴击效果,一眼就能吓哭常小猫。
可惜周围只有林子没有悬崖,而且许良跑常净追,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三米,他连停下来找棵树撞上去的时间都没有。
但许良为什么要跑?好不容易才把护身符找回来了,他现在逃走是不是傻?
至少他自己觉得不是。
他只答应了帮忙找回护身符,可没同意把它重新放回体内。
因为那东西一旦回来,就意味着他要继续被困在小角落里,看着傻子替他生活,直到傻子寿终正寝。
与其这样浪费时间,倒不如早死早投胎,还能及时止损。
“别跑!”常净在后面大声道。
许良扶着树来个急转弯,朝常净做了个鬼脸,继续逃跑。
常净脸上写满了“你丫找死”,战镰挥出去,刀尖儿眼看就要勾到许良的领子,许良却忽然转头,拿脖子迎上了刀刃。
常净猛地收手,战镰在掌心里回旋一圈,转瞬变回溯光蛟。
“追!”常净命令,朔光展开一对鱼鳍似的翅膀,朝许良追了过去。
许良:“你耍赖!”
常净:“呵呵。”
朔光:捉迷藏什么的,最喜欢了~\(≧▽≦)/~
许良的速度当然快不过朔光,但林子越来越密,他占了身形优势,转转绕绕地居然坚持了五六分钟。
但林子已经到了尽头,面前豁然开朗无处可躲,许良手臂上的毒素也已经蔓延了半个肩膀,连喘口气都觉得蛋疼,更别说越障赛跑。
他忽然停下步子,朝路边的长椅上一坐。
朔光睁着水蓝色的大眼睛扑了上来。
许良正打算束手就擒,却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左侧冲了出来,直撞在朔光身上,跟他一起滚了出去。
接着又有一个黑影冲出,像城墙一样挡住了许良的视线。
等常净赶到时,就看到朔光正和一头野猪在地上翻滚纠缠,而许良坐在长椅上,身前站了一头河马连同另外十几只妖精。
常净:“……”
河马开口说话,声音软糯糯的像个十几岁小姑娘,“不要欺负许哥哥。”
周围的妖精也齐声开口:“不许欺负许哥哥——”
许良坐在长椅上被妖精们围在中间,觉得自己就像人猿泰山。
这时一直被他握在手里的仓鼠动了动身子,睁开了一对绿豆小眼,带着还没睡醒的迷糊跟风说道:“不许欺负许哥哥……咦,这是哪里?许哥哥……小心!永夜!咦?不见了啊啊啊!许哥哥小心!啊啊啊我还活着?啊啊啊许哥哥!呜呜呜哇——”
仓鼠一对小爪子抱住许良的手指,绿豆小眼中涌出两条瀑布。
许良被逗乐了,“你是小十三。”
小十三激动地点头,然后继续哭。“太好了呜呜呜哇——许哥哥你没事呜呜呜呜哇,我也没死,你也没死呜呜呜哇——!”
小十三身体虽小,哭起来却有洪钟般的气势,许良被他这钟声闹着,居然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活着也还挺不错的。
常净隔着小山似的妖精们看向许良,又是锅底似的脸色。
许良捂住小十三的哭声,问常净:“刚刚跟永夜打架的时候,你怎么不用灭符?对付浊妖,符文应该比妖刀好用。”
“问这干嘛?还有你跑什么?我答应过不会杀你,一定说到做到。”
许良还在继续之前的话题,“因为用妖刀打起来更帅?”
常净:“……”
许良:“常小猫还是那么中二。”
常净上前一步,妖精们立刻朝他收拢过去,一个个脸上挂着忠义壮烈的神情,好像他才是坏人似的。
常净视线扫过一圈,低声道:“让开。”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强烈的威慑力,妖精们瞪着眼睛扛了一会儿,还是扛不住那股吓人的灵力,哀嚎一声后退,纷纷缩到了许良脚边。
河马体型太大不好躲藏,甚至不惜幻了人形,摇晃着双马尾抱住许良大腿,嘴里还是那句“不要欺负许哥哥”,可惜气势弱了很多,被常净一瞪就是一个哆嗦。
常净问许良:“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许良想怎么样?
他当然想用自己的身体好好儿活着,但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退而求其次,他想痛快地死一死,还想让常净替他难过。
其实从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开始,许良的想法就没变过,所以才让月濯问了常净那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按他最开始的设想,常小猫就算再忘恩负义也不会扔了那个盒子,只要证明盒子还在,他就权当常小猫身在曹营心在汉,让月濯把天续丹抢了,由着他原地等死。
他死了常小猫一定会哭鼻子,只要想想那个画面,许良心里就十分舒坦,有种惩罚了叛徒的快感。
但常净说盒子没了,还在接下来的问题里一再选择傻子,又要拿画骨丹替傻子解毒。
许良的小算盘打得很响,却摔得粉碎,事实证明常净心里只有傻子,就算他死了,常净也只会为了傻子难过。
许良很是不爽,与其让常小猫替傻子难过,倒不如他再多活几天,靠自己的力量欺负一下小猫。
可惜太早拿回了护身符,虽然明白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早死早投胎,但面对常净,他还是忍不住有点……不太想死。
他还没欺负够呢。
许良的目光在常净脸上逐层扫描,最后落在他的嘴上。
“常小猫,那个铁皮盒子你真的扔了?”
常净心说怎么又是铁皮盒子,铁皮你大爷的盒子,“那个早就找不着了,就算你想要它作为交换,我也没法给你。”
他说着抬起右手,用手背擦汗,指节蹭在脸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灰印儿。
许良笑了,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某天。
那时候他跟常净都是屁大点儿的小孩儿,人烦狗厌的年纪,整天除了淘气就是加倍淘气。
那年许小良带着常小净疯玩了一个暑假,幼儿园开学之前,他决定送点儿东西证明两个人伟大的淘气友谊。
他站在常净家后院的柿子树下,双手背后,抱着他最喜欢的铁皮盒子。
常小净站他对面,脸上挂着一层薄汗,许小良想替他擦,但抱着盒子腾不出手,只好说:“你出汗了。”
常小净弯着一双眼睛,笑得星光璀璨,手背往脸上一抹,汗是没了,却留下了三条灰印儿,小猫胡子一样。
许小良在常小净脸上戳了一下儿,说:“长胡子了,常小猫。”
常小净眨巴着眼睛,一边擦脸一边问:“还有吗?”
许小良想起有一次,自家老妈脸上蹭了面粉,就是这样站在自家老爸面前。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许小良上前半步,忽然低下头,在常小净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他说:“我爸就是这样亲我妈的。”
“我又不是你妈。”常小猫跑开几步,转身做了个鬼脸。
一阵风吹过树林,月濯幻出人形站在常净身后,手中握着护身符,用没什么温度的目光看向许良。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他:想死你就直说,我来帮你拖住常净。
许良朝常净勾了勾手指。
常净问月濯:“无明水怎么用?”
月濯:“直接放在伤处,遇到血液会自动融入身体。”
常净接过无明水,走到许良身边坐下,直接拉起他的胳膊,将透明的晶体对准永夜留下的伤口。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如果护身符起效之后,醒来的那个还是我,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来操心。”常净说着,把无明水贴到了伤口上。
晶体散发出温暖的光辉,碎成细小的水滴浸润伤处,许良只觉一阵清凉从手臂上扩散开,舒适的同时也带来涨潮似的困意。
许良眯着眼睛看向常净,忽然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爸就是这样亲我妈的。”
不等常净有时间反应,许良又伸手勾住他的后颈,用力把他拉向自己,“而我会这样亲你。”
话音未落,就对着嘴唇亲了上去。
舌尖挑开上唇,毫不迟疑地入侵。
电闪雷鸣,风暴过境。
唇齿间好像蔓延着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炽烈的火焰吞噬了一切,从脚下一直蔓延到触不可及的天边。
常净挣扎了几次,终于推开许良,扣着他的领口举起了拳头。
许良舔掉嘴角的血痕,视线在常净嘴上一绕,“常小猫就是这么忘恩负义。”
常净:“是你自己找死。”
许良认命地闭上眼睛,“是啊,我找死,我活该,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常净:“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救过我?”
许良:“这都能忘,所以说你忘恩负义。”
常净皱眉,“你到底是谁?”
许良嘴角上扬,“你许哥哥。”
常净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但拳头还是落了下去。
许良向后倒在长椅上发出一声闷响,嘴角的笑意却一直不退。
常净踹他一脚,“别装死,起来!把话给我说清楚。”
许良皱起眉头,低低哼了一声,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明亮的眼中蒙着一层疑惑,“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