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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裴俭被伤了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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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兮下意识回头。

    与裴俭的视线对个正着。

    裴俭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专注看人时总给人一种情深的错觉。即便那张脸上分明就写着寡淡冷漠,可越是极致反差,越是叫人沉溺,飞蛾扑火。

    她收回视线,在哥哥絮叨的间隙,轻声道,“可我就喜欢顾辞那个类型。”

    温清珩瞬间心梗。

    裴俭也皱起眉头,目光忍不住再次落在念兮脸上。

    念兮今日穿一件浅草绿雪罗长裙,簪一支同色系掩鬓,耳上戴着青玉珰。

    她仰头与温清珩说话时,耳珰也会跟着轻轻摇晃,被春日映出一道道水光,漾在她莹白的肌肤上,摇曳,招展。

    裴俭以前从未留意过念兮戴什么样的首饰。

    金玉珠宝,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否曾给妻子送过。

    他总是忙碌,像匹不知疲倦的马,有忙不完的事,不懂享受生活,更忽略了身边的人。

    记得任户部尚书那会儿,战事起的急,整个户部不眠不休好几日忙活,才终于将征北所用的粮草调度完毕。

    秦朗红着脸向他告假,“我夫人今天生辰,我几日未归家,她那人小气,又该躲着偷偷哭鼻子了。”

    裴俭匪夷所思。

    秦朗的夫人他见过,比秦朗话还多的一个人,怎么会偷偷抹泪?

    “是我想她了,行了吧?”秦朗梗着脖子,毕竟曾是同窗,对着他这个冷面上峰比旁人少了几分顾忌,“我就不信你不想你夫人。”

    裴俭被他问得愣怔。

    裴俭从前不能理解秦朗,更觉得顾辞无聊。直到此时,念兮青玉耳珰摇晃,漾出一层层涟漪,如同平静心湖投下石子,他才恍惚发现,自己错过很多。

    念兮说她喜欢顾辞这个类型。

    他被这句话刺痛。

    重生回来,他已经规划好未来,念兮被他摒除在外。

    他当然知道,她会遇到其他人,会跟其他人在一起,一如他们当年。

    可直到念兮清晰地说出口,“那个人”变得具象化,甚至是他的好友,裴俭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落地的疼痛。

    连带那日黄昏,念兮说要与他和离,不爱他了的疼痛加在一起,成倍袭来。

    原来人的痛感是滞后的。

    隔了这么久,前世今生的长度,裴俭才感觉到一股窒息、尖锐的难过。

    同时还有愤怒。

    她居然喜欢上了别人。就因为阴差阳错的相遇,本该属于他的感情,她全部给了顾辞。

    念兮要与他和离,他以为这只是她的虚张声势,她离不开他。

    而他,也不想离开念兮。

    可惜不是。

    念兮并不是非他不可。

    没有他,念兮也会全心全意爱着别人。

    尽管裴俭知道,眼前十五岁的念兮不是与他相伴多年的妻子,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身体里的烦躁。

    裴俭被伤了自尊。

    对于一个站在权势顶峰的男人来说,他可以对情爱不屑一顾,但内心深处出,他的妻子,仍要保持对他十年如一日的爱,哪怕他不回应,哪怕隔了一世,哪怕他已经放弃。

    这是他内心深处的隐匿。

    念兮的移情,叫他感到难堪。

    从昨日初见到刚才,他的情绪都还稳定。他认为那些失落,不过是男人阴暗的占有欲,他只是厌恶命运恶意的玩笑。

    直到念兮亲口承认,这一刻,所有负面情绪山呼海啸般袭来,几乎把他压垮。

    温青珩还杵在这里,有些话他不能说。

    裴俭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紧绷,在丧失理智前,离开了温府。

    念兮直到他走了,才悄悄松开汗湿的掌心,谁都没有看到,里面几个深深的甲印。

    ……

    那日念兮没有去珍宝阁。

    到底是被影响了心情,直到顾辞下衙来寻她,念兮都有些提不起劲。

    顾辞一颗心都在她身上,自然看出她的神思不属,“怎么不高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念兮摇摇头,语焉不详,“有一点吧。”

    顾辞上头有三个姐姐,对女子情绪变化并非一般男子般迟钝,见念兮不肯细说,心下便有了计较。

    “亏得我出门前算了一卦。”

    念兮知道他在逗她开心,捧场地“哦”了一声。

    顾辞抚一把不存在的胡须,老神在在道,“算得今日仪桥街有一户温姓人家的小娘子,她……”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一双凤目斜乜过来,念兮被逗笑,催促道,“怎么了?”

    顾辞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囊袋,递给念兮,“老夫掐指一算,这温小娘子定是嘴馋了。”

    囊袋拿到手上颇有些分量,念兮先没有打开,笑问道,“是什么?”

    “果松子。”

    他今日第一天当值,衙门口的小巷道里一老妪卖果松子,颗粒饱满,想到念兮爱吃,便多买了些。

    “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什。”

    念兮心下一动。昨日她不收顾辞的首饰,便是因太过贵重,今日他送自己果松子,还特意强调。

    想到这里,她仰面柔声问,“就那么想送我礼物?”

    顾辞被那双盈盈似水的眸子瞧着,一瞬便红了脸。须臾,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蜷长浓密的睫毛轻垂,躲闪的目光重新坚定。

    四目相接。

    他说,“心里总记挂你,看见什么都想给你。”

    念兮心下柔软,低头打开囊袋,看到里面全是剥好的果松子,一时愣住。

    顾辞道,“剥之前我特意用皂荚洗了三遍手,都是干净的。”

    念兮轻声问,“这样费时的事,用了很久吧?”

    “昨日在我家中,见你吃了几颗,想必是爱吃。”顾辞却不给自己邀功,“这东西吃多了上火,你先吃着,等吃完了我再给你剥。”

    异样的情绪在心中流淌,念兮再次抬起头看向他,那张俊美的脸上笑容干净,眼睛里全是她。

    有多久没有被人这般全心全意地爱着?

    因为一个举动,便时刻记挂,只想让她开心一点。

    那颗因裴俭而枯萎的心,正一点一点鲜活。

    顾辞是她的养分。

    念兮忽然有些抱歉,她不该被一个“陌生人”影响情绪。珍惜眼前人,她最该做的是抛弃过去,享受当下。

    直到这一刻,重遇裴俭的复杂心绪被彻底抚平。

    压下眼底的热意,念兮吃了一颗果松子,笑容温柔,“好啊,你再给我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