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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苒哭得厉害,肩膀都抖动起来,倒是把先前的惊慌失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下一下的控诉,似要将这半月来的憋屈,通通都说了。
“苒儿去哪里找一模一样的喜轿,哪里去找愿意拼命的人家,谁不知道冲撞宸王府,定然是死罪!”
“京城寻常人家婚假,误打误撞,也要算到苒儿的头上。这往后,莫须有的罪名,怕不是天天要往……”
“好了好了!阿兄错了。不哭了,不哭了。”
梨花带泪的模样,惹得谢麟安的心也是一阵阵绞着疼。
“……随阿兄如何处置吧。不想娶,就作罢。”
云苒的泪水彻底止不住了。
两只手不停地擦。
说出的话,也渐渐凉了。
空气霎时便静了。
云苒反正早早就别过视线,不再看谢麟安,低头抹泪。
当真是心灰意冷了。
“不准胡说。除了苒儿,阿兄还会娶谁?”
谢麟安捧住她的脸,细细绵绵地吻着,将她的埋怨通通都咽下,又一遍遍承诺。
……只有你一个。
云苒的心,不住地颤抖。
哐当!
就在此时,刚才还被谢麟安抓住的轿门,终究还是没能坚持,应声碎裂。
喜轿破了。
不是个好兆头。
谢麟安侧目,阴恻恻地盯了好一会,开口:“苒儿,陪夫君一起骑马回府?”
“夫君?”
被打横抱起时,谢麟安拂手,用掌风将红盖头再次盖住云苒的面容,不让旁人窥见半分。
他听见云苒惊呼,轻笑道:“轿门已踢,盖头已揭,不喊夫君喊什么?”
“……”
云苒未作声,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不敢撒手。
大红盖头遮住视线,她只能往下瞥见谢麟安的脚步匆匆,急不可待。
忽的一下!
云苒像是被人抛向空中,跟着谢麟安翻身上马,走在了迎亲队伍的前列。
马儿昂头阔步。
一旁的青柏轻声问:“殿下,那家人……”
“今儿的确是好日子,嫁娶的人家也多了。你替本王去随个礼,不要冲撞了主家。”
“是。”
谢麟安吩咐完,一甩缰绳,马儿疾驰而去。
云苒一声惊呼。
谢麟安单手搂着她,安抚道:“别怕苒儿,夫君定能带你赶上时辰。”
四周顿时响起高呼声。
“恭贺宸王殿下与云王妃新婚大喜!”
“恭贺宸王殿下与云王妃……”
一路颠簸。
到了宸王府,云苒是被谢麟安一路抱了进去,直到拜堂的大厅,才将人放下。
另一台喜轿远远落后。
可吉时已到。
谢麟安大手一挥,宣布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
云苒双脚刚刚落地,就被红绳牵着,夫妻对拜,脑袋还是晕胀,肚子里翻搅不停,根本听不见周遭的声音。
只觉得喜乐声,闹闹哄哄。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谢麟安牵着云苒的手陡然一松。
云苒的心,也跟着倏地往下一落。
她仓皇地虚空又抓了一把。
谢麟安赶紧牵住,抚慰。
“苒儿在房内等夫君,不用很久。”
不用很久……
云苒默默点了点头,跟着搀扶的嬷嬷,带着淑贵妃赏赐的宫女丫鬟们,一并回了浮岚院。
喜宴继续举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一向很少往来的朝臣们,纷纷贺喜。
兵部温尚书凑上来喝了好几杯酒,借着酒劲,多讨了好几份喜饼,要回去给自家女儿添彩头。
吏部孔尚书春风得意,因着自家夫人全程陪着迎了亲,面上有光,被众人哄笑着劝酒。
首辅裴阶依旧清清冷冷,倒也喝了几杯薄酒,脸上泛起红晕,蹒蹒跚跚往长廊走去。
谢麟安嫌弃另一顶喜轿误了吉时,直接送去了寝殿,连过场都没有走。
他被太子拦住,灌了不少的酒,差一点扑进永宁王的怀里求救。
月上树梢,酒兴阑珊。
宸王府十余年来,仅仅开放那么一次,不少宾客都醉倒在地。
有人打着酒嗝,还不忘喊着:“百酿阁的酒,名不虚传啊!”
青柏回来时,谢麟安刚吩咐下人们将太子殿下和永宁王送去厢房小憩。
还有不少达官显贵,都迷迷糊糊的了。
“殿下,的确是寻常百姓家的喜事。轿夫脚程慢,怕误了时辰,想抄近路,才冲撞了宸王府。家里正经办了喜事。属下随了礼。”
青柏说完,谢麟安原本迷蒙的眼眸,闪过一丝精明。
他蹙了蹙眉,身体一倾,靠着青柏,醉醺醺道:“来人!本王大喜!给所有来贺喜的客人,都准备个厢房!不醉不归!”
“微臣谢过宸王殿下,殿下千岁!”
“来来来……”
一炷香后。
众人相互搀扶着,往后院厢房走去。
也不知道带路的丫鬟,是不是毓秀宫刚拨过来的。
竟然将人领到了宸王的寝殿。
大门一开。
里头娇媚的求饶声,不绝于耳。
“太子殿下,婠婠是宸王殿下的人,你不能……啊……”
这是怎么了?!
站在门口的众位大人,各个呆若木鸡,动也不敢动。
就连和身边人对视,探探口风都不敢。
“躲什么?!早就是本太子的人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谁让你逃出来的!谁允许你爬谢麟安的床了!”
啪!
啪啪!!
接连两下耳光。
屏风后,安静了片刻。
随即,传来更大的响动。
一整个拦住视线的屏风,被衣冠不整的苏欣瑶撞倒,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身上的凤冠霞帔,掉得七零八落,脸颊脖子也都是一片片的乌青,看着甚是吓人。
“救命,救命啊……”
她看见到了门口惊愕的人,顾不得羞耻,连声呼救,却不料被身后红了眼的男人,一把擒住后颈,揽住细腰,直往后拽!
双脚顿时无力,扑腾着,被人往后拉。
这这这……
看到如此惊人一幕的朝臣们,半天没有回过劲来。
还是不知何处的暗卫,突然喊了一声:“有刺客!保护王妃!”
顿时,所有的门窗通通都被暗卫踹开,翻身飞入。
屋里噼里啪啦,打成一团。
青柏扶着谢麟安,姗姗来迟。
他只看了一眼,便喊:“来人,去护住太子殿下和永宁王。大胆歹徒,竟然敢冒充太子殿下!按律该斩!”
一声令下!
里面的声音更大,外面的大人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就在这时,长廊上跑过来一个疯疯癫癫,披头散发的男人,一把搂住了扶住柱子醒酒的裴阶。
“容菱,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朕好生想念……”
裴阶身形一顿,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自称是朕,却不是当今天子,而是永宁王谢良初!
顷刻间,宸王寝宫内,鸦雀无声。
跪拜在地的官员们,只觉得头顶乌纱难保,小命估计也要丢了去。
太子与刚拜堂的宸王妃。
永宁王有了反心,自称朕,还肖想当今皇后。
知道了这些,还有命见到明天的太阳?
谢麟安在一片死寂中,艰涩地开口:“善渊呢?把善渊叫来,叫他好好认认,究竟是不是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