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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敲在琉璃瓦上,发出跫跫声响。
孟湘抱着被子缩在软榻上,无聊地翻看着话本。
戴孟潇则坐在她身旁的绣凳上,耐心地做着绣活儿,时不时望上她一眼,便心满意足地翘了翘嘴角。
“啊——”孟湘伸了个懒腰,“扶苏他们什么时候能下朝啊。”
戴孟潇撇撇嘴,“圣上知道你每到下雨便身体不好,应该会提早下朝的。”
孟湘仰面躺着,有些失神地看着屋顶的雕梁。
那次宫变之后,嬴景自然就成了皇宫内的实际掌权者,老皇帝也被嬴晏毒的又聋又哑,不过几日便也驾崩了,嬴景便顺理成章地登基了。
她本是嬴晏封赏的“魏国夫人”,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府邸,她一直待在这里,心里想着若是嬴景能够因为身处高位就轻易变心,那她也直接爽快地跟他断掉,另外找小鲜肉去。
然而,嬴景却废了三宫六院,只立了她一人为后,虽然这也引起了支持他□□的世家不满,不过,他哪里是能够被别人轻易摆布的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血的被用锦衣玉食圈养在深宫里的皇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虽然有时候她也会到宫里去陪陪他,不过更多的时候她还是留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因此,嬴景便像是每日上下班一样,在她的府邸和皇宫大殿之间往来。
渐渐地,这些事情也不知怎么竟传到了民间去,民间竟然称呼她为宫外的皇后娘娘,实在让她又好笑又无奈。
民间同时也流传着关于嬴晏的故事……
她仍旧记不起孟朗这个人,但是他的形象却在民间的故事和嬴景的说法中渐渐得到了完善。
按照嬴景的说法,嬴晏变成现在这副性子并非无迹可寻,先帝男女不忌,见嬴晏生得貌美,便时常想要亲近嬴晏,并每每让嬴晏穿上女装以娱,嬴晏忍而不发,却最终在有一年奉命去青州公干的时候,趁机逃了,而后隐姓埋名与山野,这之后便是嬴晏与孟九娘的故事了。
孟湘原本也以为依着嬴晏阴晴不定的性子,说不定是他觉得腻了、厌倦了,故意抛下了孟九娘,但是,嬴景收拢了宫中的人手时,也收归了先皇的暗卫,暗卫坦白是先皇将乐不思蜀的嬴晏捉回的。
从那以后嬴晏暗暗潜伏,在先皇面前虚以委蛇,暗中挑拨皇子间的关系,终于在众皇子争夺帝位的过程中,成功渔翁得利,暗算先皇,坐上了太子的位置。
嬴晏的行为举止无不奇怪,非常人可以思量。
虽然天下人都将嬴晏当作善柔者、媚上者、暴虐者,可是,他的心里却真的是有孟九娘,若不然也不会在那样紧急的时刻,因为顾忌她是否会受伤,而放弃了对他有利的人质。
那嬴晏究竟有没有死呢?
他给她的心是自桃源村送来的,而那里的人却不曾见过一位像嬴晏的人。依着他的心计有可能是死前算好日子故意送来,也有可能是他未死……
孟湘叹了口气,在榻上翻了一个身,沉默了好一会儿,戴孟潇以为她睡着了便为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正准备换一个姿势的时候,一具温热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有力的双臂自她身后伸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腹。
“天气冷的话就不要在榻上躺着了,小心着凉。”他的声音温柔的要滴水,却也带着淡淡的疲惫。
“稍微躺一会儿没事的。”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湿热的气息贴着她白皙的脖颈缓缓移动,手指也不安分地从她的衣摆里钻了进去。
“我来替你暖暖……”
他言语暧昧,然而,他的手指更加暧昧,孟湘感觉肌肤升温,整个人都快在他的攻势下融化成了一汪水。
黏黏腻腻……缠缠绵绵……
“嗯——啊——”她脚趾头都勾起来了,在叫出最为甜美的声音后,整个人又陡然松了下来。
嬴景将她抱在怀中,想了想,又换了个姿势,自己躺在榻上,让孟湘躺在他的胸膛之上。
“这可是全天下最名贵的褥子了。”
可不是嘛,竟让当今天子作了她的寝具。
然而,孟湘却勾出一个妖娆的笑容,故意骑在他的阳锋上,娇俏道:“那我现在不是更厉害?我可是在骑龙呢!”
嬴景没有一丁点被冒犯的感觉,反而眼睛下弯,弯出一道柔和的弧度来,他支起自己的上半身,抬头吻上了她的红唇。
他用沙哑发颤的声音道:“好,我就给你骑一辈子。”
他眉目如画又正值壮年,还因为有身居高位的侵润,而越发显得的风华绝代,其矜贵风姿令人望其项背。如今,他却柔顺地躺在她的身下,仰望着她,就好像在他心底,她才是一直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真可惜,若不是今日下雨咱们又可以在外头……”
她未尽的话语却让他一股火蹿起,嬴景眸色加深,一口咬上了她的耳朵,又慢慢碾磨,“没关系,咱们开着窗做也是一样的。”
孟湘噗嗤一笑,眉眼间的神色越发诱惑了,故意拿腔拿调道:“陛下,来呀,奴家孤枕难耐,正等着与陛下一起共度春宵。”
“好个娇俏的小娘子,朕今儿个就给你个厉害瞧瞧,让你看看什么叫做龙精虎猛!”
嬴景也来了精神,一把推开窗户,几乎将她半个身子压在窗外。
“嘶——”
裙帛裂,衫衣落。
雨声合着她的声音在廊下不断盘旋升腾。
直到有婢子远远地喊了一声“大郎君和二郎君”,才阻了二人的好事。
嬴景心里怄的不行,这两个人总是坏他好事,真不愧是他四哥的种……
然而,提起这一茬,他又止不住的心慌,他生怕哪一天他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四哥重新跳出来,将他的娘子、孩子全都抢走。
他默默缩紧了手臂,将孟湘死死地按在了怀里,而后才腾出手将窗户合拢。
他的心事孟湘自然能够猜到一二,她便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娘?”孟扶苏站在廊子下,对着窗户朝孟湘请安。
“咳咳——”
孟扶苏面露无奈,只得又加上了一个字,“……娘……娘?”
孟湘笑着瞪了嬴景一眼,嬴景却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
“你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先向我请安,咱们家又不讲究这个,今儿个又还下着雨,你怎么还站在窗口呢?”
孟扶苏默默鼻子,低头一笑,“大概是因为娘喜欢躺在榻上,在窗口这里反而离娘你更近。”
这话语十足熨帖,孟湘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嬴景却在她身边小声哼了一声。
孟湘也将他们的生父是谁告诉了两人,不过,无论是孟扶苏还是孟子期都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孟扶苏曾对她说:“上古之时,人们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对于我而言亦是如此,我有娘就够了。”
这话让她既开心又担忧,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抢走,却又不希望他们只是为了让她开心而故意隔绝了与生父的关联。
然而,渐渐的她才发现原来两人真的对生父无感,并非故意掩饰。
还有一件事情是她与嬴景大婚前不得不考虑的。
她的年纪大了,生育有危险,她也不想再因为生育缩短自己的职业生涯,所以她将这一切都对嬴景和盘托出,令她欣慰的是,嬴景并非一口应下这个几乎称得上残酷的决定,而是在思考一昼一夜的时候重新钻进了她的被窝里,抱着她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也许皇嗣很重要,可子嗣并不会陪我一辈子,也不会让我为之欢喜,为之忧虑,而且,皇宫之内一点也不缺少血亲相残的例子,亲生未必胜过非亲生,我还是不想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孩子失去你。”他低着头看她,眼中郁郁葱葱的树海几乎淹没了她。
“那些非议……”
“我死之后,哪里管的着身后的事情,只要在活着的时候,牢牢抓住自己想要的就好了。”
结果,他就抓了她狠狠的一夜,而她也几乎在他的后背上挠出一片竹林。
嬴景看着有些失神的孟湘,对着窗外的孟扶苏淡淡道:“今年的祭祀你替我主持。”
孟扶苏跟孟子期因为从龙有功而封王,嬴景并未下旨让两人改性,不过这些世家几乎都知道了,当今圣上爱慕皇后至深,恐怕储君就会在二人中产生,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二人的身世便也有了多方的猜测。
只不过,文有孟扶苏,武有孟子期,当年的文武状元实在太过出色了,嬴景也在做一些为孟扶苏铺路、让他威望更胜的事情,他是真心将两人当作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了。
“咦?”刚刚才赶过来的孟子期一下子便听到了这句,便忍不住道:“那……你呢?”
“自然是要陪你们娘亲四处走走了。”嬴景扭头与孟湘相视一笑,脉脉柔情流淌在两人之间。
纵使岁月无情如刀锋,在我的眼中你依旧闪闪发光。
脚下可跳舞,身边有爱人,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