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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尝试着在那已成功攻略的方寸片隅翻一个小浪花,不想事与愿违,居然遭到了反噬。浑身一阵刺痛,腹部那个养魔阵中带出来的伤口又裂了,血红立即印透了绷带。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继续与血湖建立联系,敌我实力过于悬殊,我根本无法控制那些血液,能将意识侵入其中已是十分难得的了。
我不知道蛇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起码,他除了控制雪湖继续与常问夏对垒,并没有多余的举动。慢慢地,大半个血湖被我掌握,只是依旧没有找到蛇妖。我必须将意识洒遍所有血水,这样,无论蛇妖躲到哪里,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此时,湖面之上也有了新的形势,以我师父为首浩浩荡荡百名修士也赶来了,就站在血湖另一边的山顶山。这是怎么回事?我回忆起之前引爆九雷诀后常问夏对远方天际的那一眼,莫不是说,这九雷便是让援军出动的信号?他们与常问夏碰头之后,也得知这黑色的血湖底下,便藏着蛇妖。
实力较弱的修士被派遣去解决剩余的小妖,或者搭救受难的凡人,留下十来位大能者与常问夏一同想办法。
“什么都看不见,连气息都是一体的。”我师父先开口道。
常问夏点头解释:“本就是贾天玄的心血,藏匿其中再隐蔽不过。”
“没想到他会将心血修炼成这样,看我烧化了它……”暮炎是狐狸的模样,龇着牙,一双狐目不见媚态,尽是凶光。她浑身都冒着火焰,像一只被激怒的凶兽,仰起脖子,一团金红的火团在她口中形成,伴随着一声狐啸,火团如天外的陨石一般,飞速砸入血湖,漾出一片火海。
常问夏一跃到那边山顶,与我师父等人站在一处,放下了手里的弓箭,对姬有时道:“你去帮我找找盼娘。”
姬有时诧异地看向她:“还没有找到她么?”
常问夏咬了咬下唇,却神色坚毅:“我本意便是要引贾天玄出来打,并不想将盼娘扯进这战场之上,所以还没有见过她。我能感觉到,她就在这附近。”
姬有时看了看师父,见师父点头,便答应下来,旋即飞身绕道往这头寻来。但我的事还没做完,还不能被她找到,否则,无疑会引起那蛇妖的注意。喘了口气,我又往上爬了爬,那里有块巨石,底部悬空,躲在下面并不容易被发现。
再看那顷刻沸腾的血湖,咕噜咕噜冒着黑色的泡,升起灰色的烟,在空气中遍布下愈发浓重的腥味,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我能明显感觉到那池心血的躁动,只不知这情况是好是坏,沉下心思继续将意识灌入剩下的血水,渐渐的,我察觉到,在紧贴山壁的角落,潜伏着一条大蛇,它就趴伏在那里,卷曲着身体,将头埋在里面,由躯体重重保护。
我不知道它现在是什么状况,若单纯看它的姿态,便以为是鸵鸟怕事。但事实上,它已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血湖便是他感知外界的最直接渠道。也就是说它这姿态,只是在保护自己的*不被伤害,再反过来看,这蛇身是他的软肋,那血湖则是它的盾牌和武器,绝不会简单。
那么现在,任真火燎烧血湖,这会是被动的坐以待毙么?想来也是不可能的,贾天玄定有后招。
我思索着是不是该提醒常问夏他们一番,但考虑到那许多位大神,哪个不比我修行高深,便放弃了这想法,还是该一心将心力放在血湖上。
慢慢地,整片血湖都已在我的意念触及范围内,这事进行得很成功,似乎并没有被发现。其实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将自己的神识赤果果地暴露在对方的领地,若被发觉并加以回击,赔上性命亦不无可能。但这一次我还是想以身犯险,做一件更疯狂的事,尝试与贾天玄本体中的血液建立联系,正所谓打蛇打七寸,因那是蛇心脏的位置,我便要找到那颗被他严严实实藏起来的心,给他致命的一击。我彻底进入了冥想,他的身躯充斥着自保的本能,我必须小心翼翼。
但有时候,人不得不承认,实力的差距并不是一个小心翼翼便能轻易消除的。当我的神识刚抓取到他脊椎动脉中的一点点血液,一双血红的蛇眼便紧紧盯住了我,丹田猛然一阵动荡,“噗!”,我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口血。
周身温度骤然将至冰点,身体也渐渐没了力气,没有支撑多久,我便自山壁掉落,重重摔在山脚下的碎石摊上。坚硬的石子膈得我脊背生疼,早已脱离*凡胎,本该无事,但现在,我明显感觉到背后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骨头也断了三根。我脑中嗡响,眼前是繁乱的星星点点,身上没有一处不疼,体内的真元力已开始四散,就是想调息也无从调起。
身体仿佛已经成了故障的机器,一切都脱离了正常的轨道,我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但是能够肯定的是,现在的情况前所未有的糟糕。我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冰冷的空气带走,努力挽留,可除了疼痛,我什么都抓不住。
就这样死在这里么?我恐慌,孤独,惶惶不安,仿佛被遗忘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等待死亡夺走我的呼吸我的灵魂。
但我依旧可以感知到那片漆黑的血域,它们被真火灼烧,表层化成了雾,游散在空气,无声无息地包围了那几人,恶鬼般吞噬着他们护在身外的灵力层,他们则是使劲浑身解数翻搅那一池血湖,向血湖砸下一道道重击。但有几位师兄师姐已不堪血雾的侵蚀,□□在外的肌肤被染上了象征魔性的黑斑,他们终会被黑血完全吞噬,就好似先前的小妖,成为黑血的一部分。
我也可以感知到那血湖的深处,我重伤前意识抓住的零星血液,它游走在蛇妖的身体里,由心脏起,到心脏终,一次一次循环。
所以……我还是成功了吧,虽然代价惨痛。
我躺在碎石滩上,真不甘心就这样丧命。身体每况愈下,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似乎已对时间失去了概念,过去的一幕幕又不知不觉在脑海中翻页,这一生,除了常问夏,我对任何人事都没有留恋。
“师妹!你这是……?!”
是姬有时,其实我看不见她的脸,视觉已然消失,但我尚能勉强听见她的声音。她查看着我的身体,突然颤声道:“你……你的元神怎么伤成了这样!?我去找廉师叔。”
我艰难地反握住她的手:“带我去找常问夏。”
姬有时抱起我,飞身越上山顶,又在我身上覆盖灵力层以隔绝黑雾的侵袭。此时我已经能感觉到周身的一切,凭借与贾天玄的血液建立的微末联系。常问夏很快看见了我们,立即冲过来,眼中尽是惊愕与心疼。
她将我从姬有时怀里接过去,似有温暖透过她坚硬的盔甲包围了我。
常问夏哭了,泣不成声。
“我知道……贾天玄的……位置。”说话变得艰难,我觉得我的语言功能也在渐渐丧失,只能趁现在尽快解决要紧的事:“拉弓。”
“楚盼娘,你要撑住,我不会让你死的。”她气息不稳,胡乱给我喂了几粒丹药,我感觉不到什么作用,却只能骗她稍微好了一些。她这才安心一点,用绸带将我固定在背上,架起蕴含着万钧之力的弓箭。
我将头歪在她的脖颈间,抓着她的手臂,观察着那地血液的流向,时刻调整角度。待血液流尽贾天玄的心脏……
“放。”
紧接着,箭矢带着雷鸣和破空之声似闪电般离弦而出,划破黑雾,穿过血湖,刺入贾天玄坚硬的皮肉直取心脏。但闻一声惨烈的嘶鸣,贾天玄乌黑的蛇身立即从血湖窜上天际,拼上最后的力气与众人缠斗起来……
我感觉到意识正在离我远去,元神似乎要灭了。趴在常问夏的背上,我的心里满是遗憾,如果还有来生,如果还有来生……
--------------------------------三个月后------------------------------
“嗯?……呃……好饿,好累。”
“楚盼娘,你醒了!”
我睁开眼,转头,常大寨主抓着我的手一脸欣喜地看着我,她有些憔悴,眼睛却扑闪扑闪的。等等!事情好像不大对头!我不是死了么?难道一切都是一场梦???
“廉不愁!她怎么呆呆的?你当真是给她治好了么?”
“死蝴蝶,不信我媳妇儿!”暮炎无比骚包地扭着腰杆儿凑过来瞧啊瞧,伸出涂着丹蔻的手指头,嘣地一弹我的脑门:“呵,不一直是这德性么?”
“你干什么你!”常问夏一边瞪暮炎一边揉我的额头,待廉不愁来了,才挪开手让她瞧。
廉不愁坐到我床边,掐了脉,问:“记得我么?”
我点头,却不明白她们这是闹哪样儿。
“刚醒,蒙了。”她撂下四个字,便又提起某狐狸的后衣领出去了。
“你先坐起来,我喂你喝粥。”常问夏将我扶起,转身端了一碗葱花粥来。
我吃着她喂的粥,感觉肚子更是饿得厉害,久违的饿感。
“我之前……没死么?”我试探性地问,想从她的话里分辨哪一个是真相。
常问夏手一顿,将舀了粥的勺子放在嘴下吹了吹,喂到我嘴里,才道:“以后我不许你在做那种傻事。”
听这意思,我的记忆似乎没有错乱,那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可我真的没死么?
“我明明感觉那时候元神灭了,这也能救活么?”
“的确灭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但奇怪的事,肉身本该随着元神消散一同覆灭,但你的身体一直不曾有衰败的迹象。后来我们才发现,在你的祖窍穴内,还有一个元神。后来我想起,你本不是这里的人,此次寂灭的是你现世*的元神,但你那世的元神,一直藏匿于祖窍穴中。这也是你当时测灵格时,能吸引两个纯灵格光球的原因。若不出所料,你日后便不能再驭水了。”常问夏又给我盛了一碗粥,继续道:“不过你当时三魂七魄都飞走了,我让你含了白泽的甲片,等了好些时日,才将魂魄又召回来归位,但是你前世的元神与现世的魂魄本便不相容,也是靠廉不愁研制出了让两者合一的丹药,你才能醒来。”
“我居然不能驭水了,哎哟太心痛了!”我扶额捶胸,大有一切努力付诸东流的挫败感。
“能活着你就偷笑吧,咱们练好了驭金术也是一样的。”常问夏摸摸我的脸,温柔地笑起来。
我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又问:“那贾天玄是怎么解决的?”
“他啊,给我们射中了心,也蹦跶不了多久,后来见敌不过我们,便逃到那座塔下的深潭里去不见了。起先我们也不知怎么办,后来有名其他门派的弟子抓到了那只镜妖,声称早已与你通气弃暗投明,还说那潭下是个养魔阵,可以带我们去。我们进了养魔阵,才发现贾天玄已经死在那棵魔树下了。”
“难道他是想去拿这个?”我从储物簪里拿出那枚拳头大小的紫色果实。
常问夏眨眨眼,旋即拊掌笑了起来:“楚盼娘,这回你得记头功!”
“嘿,头功,有奖励么?”
“奖励呀……”常问夏凑过来嘬我的嘴:“奖你一个媳妇儿!”
“所以你也一起被奖了呗,奖了一个媳妇儿。”
“没办法,我的功劳也是很大的嘛。就这么定了,咱们下个月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