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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绵，微风徐徐。
天色微亮，和黑夜的昏暗没多少区别，却加深了苏晓眉眼的轮廓，让她看起来就像被人赋予锋利的武器。
顾笙怔了一下。
她这人应该就是网上所说的可盐可甜吧。
嘴上说着俏皮的话，眼神却从未放松过警惕。
对于她对自己的评价，他一点也不意外。
这些年，因为他的态度，被投诉过无数次，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过，比她更难听的都有，他已经不甚在意了。
顾笙笑了一声:“你不用这么委婉，更过分的言论我的病人都跟我说过了！”
“那你怎么做到讨厌自己的工作却还能做得这么出色？”苏晓也不意外其他人对他的评价，就他在医院的那种态度，纯属就是欠收拾。
被自己病人不断投诉的人却能当上科室主任，不是技术过硬就是后台过硬。
苏晓更愿意相信，他是技术很厉害。
顾生挑了挑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把他看穿。
“因为导师跟我说过一句话，医生的使命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把底线丢了。”
他始终如一的坚信这句话，把他当成人生格言，就算最后他还是按照家里人的意思做了一名医生，他也没因为自己不喜欢而丢掉过底线。
如果不是他的风评问题，早就可以升为院级了。
足以可见，他的技术有多厉害。
“又是因为他……”苏晓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可是当年他自己却医死了人，你实在不应该把这种人当成你的人生标杆。”
顾笙不知是不是生气了，冷漠的眼神盯着苏晓，随时想让她住嘴一样。
苏晓顿了顿:“你来这里是想他吗？”
顾笙胸腔起伏了一下，若是别的人这么说自己的导师，他一定会让他住嘴，可这人是导师的孙女，他忍了。
他冷冷的开口说道:“苏晓，你不应该这么想你的爷爷，临床试验风险本来就无法预测，出事故也不是导师想看到的。”
苏晓侧头看着他，两人相对沉默。
“我一直相信导师绝不会故意害人性命，当年的事一定有隐情。”顾笙说道:“他一直以制药救人为信仰，每天24小时都泡在实验室里，这样的人在临床试验的药物上用加速癌变的药引，你会信吗？”
因为家庭缘故，苏晓对爷爷并不了解，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她无法去评判，所以她也说不明白自己到底信不信，骨子里却总有一个声音让她查下去。
“他对你很好吗？你为什么这么信他？有时候人的信仰是会——”
变的。
可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顾笙就打断了她，一字一句说道:“不会的，谁都会变，他不会！”
苏晓神色变幻了好几次，良久，她说道:“顾医生，能说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吗？”
这一路调查过来，她听过太多人对爷爷的褒奖和可惜。
还是第一次见到顾笙这样对他崇拜和信仰的人。
她好奇在学生面前，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顾笙笑了笑:“他……是一个疯狂的医学研究者，他喜欢每天待在实验室，不是在这个实验室，就是在学校的实验室，他好像把制药救人当成了他人生中唯一一件事，十年如一日的沉浸在这件事里。”
“给我们上课时，他总是教一些课本以外的东西给我们，他认为好的，有用的都会毫不吝啬的说出来，事实上，他是一个很好的导师，他的教学理念前卫，知识储存也很丰富，后来他的学生很多都已经成了医学界响当当的人物。”
“只是没想到，后来他出事了！很多人对他避之不及，甚至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是他的学生。”
“虽然新闻上曝光了证据，可我始终不相信导师一个以制药救人为信仰的人会做这样的事，出事前导师就一直忧心忡忡的，我问过他，为什么特效药研究出来了，还会这么忧思。”
“他只说不是特效药的事，然后就缄口不言，那段时间他很少来这里做研究，每天都待在学校实验室里，他也不做实验，只是坐在实验台前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觉得他是遇到了什么，或者他是知道了自己即将会被人陷害。反正那段时间里导师一直很反常，出事以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也无法求证自己的想法。”
顾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了这么多话，明明苏晓只是问他，导师是怎么样的人，他却说起了一些不相干得事。
苏晓却明白，他是真的为爷爷鸣不平，所以才会慷慨激昂的把心中的藏了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从屋檐上低落的雨，岔开话题问道:“你经常来这里吗？”
“也不会经常，几个月才来一次吧，怕被人发现，所以基本都是半夜来的。”顾笙看着渐渐亮了起来的天色，轻声道。
远处枯了树枝吐露出几枝不可察觉的嫩芽，向人们预感着，春天要来了！
苏晓:“顾医生，你是个好医生，我爷爷有你这样的学生是他的骄傲。”
人难得可贵的是品质，顾笙便有一种常人无法触及的品质高度。
他可以做到不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却将医术驾驭到无可挑剔。
始终把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当作了人生的格言。
他可以不惧流言蜚语，承认苏有成是自己的人生导师，始终相信制药救人的导师不会变成杀人凶手。
顾笙身上有苏晓羡慕的通透。
如果她能像顾笙一样坦坦荡荡，或许就不会钻了牛角尖，把自己硬生生逼成有了应激障碍的疯子。
苏晓和顾笙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荒郊野外的实验室。
这里曾经并没这么偏，实验室出事后，周围村民觉得晦气，纷纷搬走，这里就这么荒废了。
苏晓没有回c市。
而是顺着出城的路回了老家。
因为没了两位老人的作妖，苏晓母亲的状态越来越好，医生说可以停药了。
倒是苏父憔悴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