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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闻也立即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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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宁坤用目光巡视一圈,“洗车中心很不错,你费心了。”
“哪里呀。我都没管过,”许馥想到什么,莞尔一笑,“是我们的投资方比较靠谱。”
她笑容里好像带了点小小的骄傲,让梁宁坤无端和她的粉团子时期对上了号。
那时候咿咿呀呀地贴着他,把口水抹到他脸上的时候,也是这样笑。
刚开始梁宁坤以为她太小了不懂,从来不和她计较,后来才发现她从来不对大人这样,才知晓她原来是个看人下菜碟儿的主。
有一次她甚至咬了他的脸颊,还得意洋洋冲他笑,他也气笑了,抱住她用自己的脸往她脸上蹭,被她毫不留情地用小手啪啪地打了几个巴掌,狠狠推开了。
自己都知道嫌弃自己的口水……
梁宁坤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又很快将浮动的笑意压了下去。
“……补贴办法已经征求过意见出台了,我们现在正在重新摸排中,应该快了。”
“好呀。听小也说,听障目前也在培训修车技能,智力障碍的人到时候也可以培训来洗车呢。”
许馥手指卷着发尾,忆起陈闻也说起这事时认真的模样。
明明是本身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当时餐桌上也只是承诺了会面向康复学校的毕业生提供高等职业培训和相应的岗位罢了。
那时候她质疑他的能力,没想到他现在却不仅做到了当时的承诺,甚至几乎面向了所有残障群体,提供的也不仅仅是高等职业岗位了。
这么想来,他好像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许馥见过太多热爱承诺的男人了。
吹牛说大话好像能够让他们获得一种谜之颅内高/潮,很多事情好像并不用做,只要他们能够说得出来,就已经在脑海跳过了做的艰辛,直接预演到自己成功之后的一切荣光。
做或不做到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因为只有傻瓜才会把那些话语当真。
像陈闻也这样,真的会认真仔细倾听她的每一句话,也真的能够认真对待自己每一句承诺的男人,实在少见。
认真……
他做什么事情好像都很认真。
做饭时会提前想好菜系,每一盘出品都精致可口。
搞那些她不懂的赛车设计,一坐就几个小时,除了笔触和书页的翻动声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声响。
对待感情……可能会尤其认真。
许馥心中莫名一紧。
“小也?”梁宁坤一怔,“投资人么?”
哪有叫投资人“小X”的?
“对,你们之前还见过的,在超市那天。”许馥从飘忽的思绪中抽离,笑着揶揄他,“微服私访梁博士。”
“那不是你弟弟么?”
梁宁坤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这样好像有点打探人家隐私的嫌疑。
毕竟他也不知道黎阿姨后来是否再婚过,也不清楚她是否有其他的孩子。
越界了。
梁宁坤生在高干家庭,自己也深耕体制,一向口风严谨。
不该打听的从来不打听,不该说的更是从不多说一句。
……嘴怎么会这么快?
他有点不适地蜷缩起了手指。
幸好许馥完全不在意。
“唔,是也不是吧……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后来去国外玩赛车了,这段时间回来了。”
赛车。
梁宁坤立即和餐桌上讨论的“叶灵家的小子”对上了号。
黎阿姨好像很在意这个“小也”。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破戒,甚至运用了些自己从来瞧不上的套话技巧,稳声道,“……他这么年轻就投资这些公益项目了啊。”
“是啊。玩赛车就玩出了名,还搞企业……”
许馥没说两句,突然感觉自己像极了那种过年饭桌上明明没人问还非要提起自己孩子优秀事迹的亲戚,夸赞之情溢于言表,还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
她干咳一声,莫名有点害羞,“……就,还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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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梁宁坤。
尽管只是在超市里见过一次,但他的模样近日已经在陈闻也的脑海里反复浮现,乃至于这时看到他和许馥站在一起笑着聊天的模样,竟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就好像……噩梦成真?
许馥面对他时的笑容甚至有些害羞。
她好像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陈闻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上前一步,他好像没有那个资格。
退后……他还有哪里可以去?
她的身边如果站了别人,世界上没有他可以去的地方了。
恍惚中胳膊被人拉了一下,他怔怔地转过头,看到了梁生。
他费力地比划着,陈闻也眼神却空洞,半天聚不起焦,也好像根本分不出心神思考他的意思。
梁生在心里叹气。
他只想让老板转移转移注意力。
老板还是太年轻,失魂落魄的心碎模样根本不知如何去遮掩,过往的人们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他还怔怔地杵在那里,让梁生无端想起他去接梁嘉树放学时,两人在路边看到的流浪狗来。
那是个暴雨天的夏夜,小狗面前有个纸箱,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请好心人带我回家。”
不知道是被哪家人弃养的小狗,白色的毛被全部打湿,变得脏兮兮,可怜巴巴地等主人把它接回家。
怎么这样厉害的老板,也会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梁生鼓起勇气,拉了陈闻也的手,向许馥的车走去。
陈闻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好似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梁生惊讶瞪大的注视中慢慢地蹲下了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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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馥的车刚提回来就发现有点问题。
车漆有色差,阳光下会有些不太明显的光圈问题,就像是没洗干净一样。
她那时候刚参加规培,时间珍贵,急于用车,觉得看着不太明显,也就懒得费劲和4S店沟通换车了。
梁生擦了水蜡又等了半天,发现也还是消不掉,一抬头看到陈闻也的模样很是不忍心,这才拉来了他,想让他分分神,别再看了。
没想到陈闻也竟就这样蹲下了身,亲自给许馥的车做起净面抛光来。
这种小事怎么能让老板干?
梁生急得不行,在旁边直跺脚,又想拉他起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闻也这才回过神来,他拿出手机打下一行字。
[这几天给你放假。等你儿子出院再来上班吧。]
梁生怔住了。
陈闻也继续打。
[家里有事要随时请假。你要记得,没有什么事情会比爱的人更重要。]
他神色淡淡,朝梁生挥了挥手,这时好像又有了点老板的模样。
惯于下命令,也不许别人忤逆。
看着梁生转了身,他重又俯下身去。
摸到车的时候感觉是很切实的,冰冰凉凉,不是做梦。
他堪称温柔地护理着她的车,将那些斑驳光圈一点一点细致地消掉,让车恢复原来干净张扬的漂亮。
“……是你啊,”熟悉的男声从背后响起来,带着冰冷的恶意,“看助听器我还以为是哪个聋子员工呢。”
陈闻也继续手里的动作,没搭理他。
陶染烦透了陈闻也。
怎么这么顽强?
这么多年来,许馥身边的男人里,陈闻也是最能坚持的一个。
他在休息室看到了陈闻也处理事件的全过程——
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许馥望向他的目光。
好像开始有些讶异,后来很快变成笑意,和……满意。
她对他很满意。
她竟然对这个聋子,这个残废,很满意。
妒意炙烤着,陶染缓慢地走近他。
在走到他身旁时,手不经意地一挥,正好将陈闻也左耳上的助听器打落在地。
那黑色的助听器跌落在地,被陶染的脚尖轻轻一踢,滚入了银灰色车的底盘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