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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听不到(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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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怒火瞬间席卷了她,许馥咬紧了牙,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

    ……送她跑车做什么?

    她又不是吴语汐。

    她根本一点都不喜欢赛车,也从来不穿冲锋衣!

    只差一点点,带着怨愤的声音就要冲出了口。

    她心底倏然一惊,甚至背后出了些冷汗,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几下,才总算平静了心绪。

    从小到大,她看过太多次许知远和黎茵吵架的时刻,打从心底里认为那是最最差劲的沟通方式。

    又无用,又丢人,撕破自己和对方的脸皮,两人都变得难堪又血淋淋。

    她才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呢。

    那么多任男朋友里,她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吵过任何一架,大事小事她都抱持以无所谓的态度。

    永远不要试图改变别人,也永远不要为了别人改变自己,这是许馥的人生信条。

    而如今,她穿着陌生的冲锋衣站在陈闻也的身边,竟然也拥有了陌生的、尖锐的脾气。

    她明白了,问题根本就不在于吴语汐。

    问题在于正在想要因为这件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闹情绪的,她自己。

    这段感情开始的太突然,又进展的太热烈,让她自己都招架不住,如今才觉得心像是只风筝,高高悬在空中,不上不下任风吹着飘,而风筝线竟然不在她自己手里。

    好像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这种感觉非常危险,她不愿意。

    对这样失控的自己更是感觉无比的恐惧。

    ……如果未来真的会变成这样,还不如趁早分手好了。

    想法刚冒出来,身旁的男人突然踉跄了一步,温热的身体撞进她怀里。

    心跳嗡地漏掉一拍,双手下意识地就伸了出去,拥抱了他,又克制地收了回来。

    她抬起眼,看到陈闻也脸色苍白,额头隐隐沁出汗珠来,眸子蒙了一层雾气,正哀求似地望她。

    心突然变得又酸又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抬手摘掉了那助听器。

    [走吧。]她说,[我不想看了。]

    -

    比赛才刚刚开始不过几分钟,他们便离开了赛车场。

    两人走到了车前,陈闻也突然拉住了许馥的手,恳求她,“姐姐,不要生气。”

    “生什么气?”许馥失笑,甚至摸了摸他脑袋,“我一点也不生气啊。这有什么的?”

    “但你确实在生气。”陈闻也抱有一丝希望地询问,希望她能给他个准确的回答,“为什么?”

    但他也知道,就算她真的嫌了他,也说不出口。

    许馥不是那样的人。

    “真的没有。”许馥笃定道,“唔,如果说有,也是因为你耳朵确实不舒服,我不想你在那里坚持看比赛,对听力不好。”

    陈闻也顿了顿,问,“我还有什么听力么?”

    摘掉助听器后,人声都变成嗡嗡的、不清晰的嘶鸣,他努力去听也分辨不了别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样的听力也值得被保护么?

    “你当然有,残余听力。”许馥这时才显露出一些不悦,“没有的话就要做人工耳蜗了,戴助听器都不行。”

    哦,人工耳蜗。

    是陆时零捐赠给那些聋哑人的人工耳蜗啊。

    他与聋哑人的距离原来这么近。

    陈闻也咽了咽嗓子,垂下了头,向她伸出双臂,“……想抱一下。可以么?”

    许馥喉头一哽。

    搞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可怜兮兮?

    她明明一点都没表现出来生气。

    她若无其事地钻入他的怀抱,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道,“当然可以。”

    男人的怀抱炽热,将她拥抱的极紧,仿佛生怕松开了手,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他微凉的鼻尖蹭在她耳畔,低声喃喃,“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

    “没有,”许馥僵硬道,她向来很会安抚男人的情绪,在此刻却觉得自己也有嘴笨的时候,竟然感觉再说一句就要破了防,展现自己真实的、恼怒的情绪。

    她停顿半晌,只憋出来一句,“好了,你不要想东想西。”

    想了想,干脆又摘下他的助听器,“你耳朵不舒服……先好好休息。”

    陈闻也突然失去了力气。

    她顺势挣脱他如甜蜜陷阱般的桎梏,径直钻进车去。

    -

    车内沉默的、粘滞的气氛如隐形的藤蔓,无限生长、缠绕在两人之间,彼此都装作无事,却同时觉得窒息。

    陈闻也手里攥着那两个助听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馥叫他先不要戴了,而她负责开车,陈闻也就算和她说话,她也没空打字或转文字回答他。

    而她若张口回答,他也听不清。

    在红灯停下时,他看到许馥随意点了条的语音消息,那个头像是一张自拍,他见过,也认识,是宋嘉屿。

    消息明明是公放,可他却听不到。

    只能眼看着她带着轻松的微笑回复了对方的消息。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宁愿她说出口,说陈闻也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不知道自己耳朵这样么,还要来看比赛;或者告诉他说今天的约会真差劲,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但她偏不。

    她仍带着那游刃有余的笑意与别人聊天,仿佛会出这样的问题是情理之中,她对自己根本没有那么高的期待和想象。

    反正他的耳朵有什么问题,她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她在他身上,又能有多少关于未来的设想呢?

    捏着助听器的手忍不住又使了些劲。

    坚硬的外壳硌入手心,他用那痛感为自己提劲儿。

    专注当下,陈闻也。

    你本来也不该妄想什么未来。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了家。

    “可以戴上了么?”他捏着那助听器问,“现在已经好多了,也不耳鸣了。”

    许馥轻点了下头,便别开眼,径直上了楼去。

    他如获大赦地重又戴上助听器,却感觉有些咝咝的电流声,声音听得不够清晰。

    但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个了。

    他在客厅中焦躁踱步了几圈,又命令自己心平气和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思考问题发生的原因。

    没有许馥的沙发感觉很空荡。

    她以前在沙发上窝着的时候,喜欢将那一堆可爱的毛绒抱枕到处摆放,有的垫在腰间,有的抱在怀里。

    那么纤细的人儿,却能铺开一整个沙发,好似完全没有空间让给他人。

    但却为他让出了些位置。

    他将那些抱枕全部归纳在沙发一角,摆放得整整齐齐,许是太过整齐,许馥竟也没有打散开来的意思。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她的新宠,那些抱枕被彻底打入冷宫,每天摆着可爱的模样生闷气。

    陈闻也很得意能够占据她身边一隅。

    但当她不在这里时,他和那些没有生命的抱枕同样地感到孤寂。

    到底是为什么?

    一定有原因。

    他认为他已经足够了解许馥,但他左思右想竟然都想不到让她不开心的理由——

    助听器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向他提醒着那刻意被他忽视的可能性。

    ……死也要死个痛快。

    他绝对,绝对不要坐以待毙。

    陈闻也决定了——

    等许馥从楼上下来,他一定要和她说清楚。

    他要说服她,还要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在绝大部分时候,他都可以过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一定可以,必须可以。

    而其他的那些小部分场合,赛车也好,演唱会也罢,如果她需要其他人与她一起——

    他也一定不会介意。

    第66章

    许馥换了一条修身羊绒裙,从楼上下来时看到陈闻也的背影。

    他微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落寞。

    她突然很怕他转过身来,向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奇怪的心情,而陈闻也却是全天下最不好糊弄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