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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来的时候看他刚走,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啊,脸色特苍白,倒有点六神无主,泫然欲泣,像被人抛弃……”
“行了别形容了,”许馥光听就难受了,“就你文学造诣高。”
胡蝶道,“真的有点可怜,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又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儿下头了?人家本来都听不到,你还什么都不说……”
“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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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得悄声无息。
所以她也会有一天,像这样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开自己么?
陈闻也拿手机想给她拨个电话过去,却刚按下拨号就立即反应过来,挂断了电话。
打电话有什么用呢?
接通了他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随即又想给她发过去条消息。
可说些什么好?
说他的助听器被他捏在手心,一不小心捏爆掉了?
……这个原因,连他自己听起来,都实在像是故意卖惨。
就像陶染说的,利用了她的同情心,留在她身边。
“……她只是可怜你罢了。”
寂静无边的世界里,陶染的声音却突兀地再次响起,让他忍不住咬了下唇。
许馥出门一定是有事情。
想必是医院有急事,才会走得这么匆忙,根本没告诉他一声。
他就算告诉她自己的助听器坏掉了,也只能让她浪费时间又担心。
干脆自己去趟医院好了——
去修助听器,如果恰好能见到她的话,那就只是巧合的事情。
他定了定心神出门,在黑白默片一样的世界中找到一辆出租车,费劲地与对方沟通,在那怜悯了然的眼神中,忍下心中不适。
而许馥,并不在医院里。
她去了哪里?
回家专程换了衣服才出门,想必是重要的场合。
他不敢深想下去。
陈闻也从医院出来,游魂一样昏昏沉沉地走在回家路上。
冬日昼短,夕阳前一秒还与他的影子难舍难分地纠缠,下一秒就消匿了,天边不剩一丝光影。
夜晚来的迅猛又深浓,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好像绿灯了。
人群离散,他神思不属地抬脚想往前走,手却突然被人拉住。
那手指节纤细,指腹是熟悉的细腻,温温凉凉,陈闻也心中一颤,转过头去。
四目交接的一瞬间,秒针与时针合并,轻轻地“咔哒”一声,所有路灯同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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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馥拉住了他的手,就没再松开。
明明红灯还在眼前亮着,他竟然迈步就想往前走——
怎么了,听不到鸣笛声,也不抬头看眼红绿灯么?
她急急地迈着步子走在前面,陈闻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悄悄地回握紧她的手掌。
“你……”他迟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许馥不说话,只闷头往前走,将还没有平息的怒火散在这又急又快的步伐里。
陈闻也鼓起勇气喊她,“姐姐。”
许馥反而像听不到一样,也不理他,也不停下。
他深深呼吸,将早就想好的问题抛出来,“你嫌弃我了么?”
步伐顿了一瞬,紧接着走得更快。
陈闻也好像在她的沉默中理解了她的意思。
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心脏还是像被人轻柔地撕裂开,疼得让他话音都带着颤,他声音很低又很轻,在这夜晚显得格外温柔,“……别嫌弃我,好么?”
“我只是听力不好而已,其他我都会努力做到最好的,你相信我。”看似自信的话,说着说着,就慢慢低声下气了起来,从保证变作了低低的恳求,“以后你如果想看赛车比赛,可以约别的朋友一起去……”
“你是不是有毛病?”许馥突然道。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庆幸陈闻也的助听器坏掉,给了她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机会发泄。
反正他也听不到,许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脸没转过来,步伐也稳得很,没有因此而停顿哪怕一拍。
整个儿一个暴力开麦。
“谁想去看那赛车比赛?乱哄哄的又吵闹,又都是尾气。不还是因为你喜欢,我才想去看的么?”
“倒是你,一口一个吴语汐,聊天短短五分钟,提了几次吴语汐?”
“你是来带我看比赛的呢,还是专程来看她比赛?”
许馥发觉说出来真的很舒畅。
她突然很能理解黎茵与许知远吵架时的心情。
就算平日里再温柔、再端庄、再注重形象,就算两人再恩爱,再互相尊重和包容,也会有看到对方气就不打一处来的时候——
谁能忍得住啊?
不过她和他们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他们是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搏斗式吵架,她仗着对方听不到,完全是霸道地碾压,又过瘾,又一点儿不影响她的形象。
等他的助听器修好了,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真好。
这么一想,她话更密了起来,语速更快,也更尖酸刻薄了一些。
“送我冲锋衣,你是在照着吴语汐打扮我么?”
“还想送给我她的跑车,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开?你觉得我喜欢跑车么?”
她单手按了指纹密码锁,利落地进了门,嘴上还没停,“‘中国第一女赛车手’‘中国第一男赛车手’,你们可真是青梅竹马的好队友。我是什么?专门来拆散你们的么?”
门被关上。
男人的声音倏然响起,惊得许馥一个后撤,背差一点就撞在了身后的墙上,却没有迎来预想中的冰凉坚硬。
“……你才是我的青梅竹马,”陈闻也温暖又柔软的手掌轻拥着她腰间,也垫在她与墙壁之间的罅隙,弯下腰朝她逼近,黑眸幽深,“你在吃我的醋么,姐姐?”
第67章
这么想来,她刚刚拉上陈闻也的手时,还不觉得那手火热。
他和她一样,身体和心脏都在冷风中吹得够呛。
但从她拉上他的手,开始无头苍蝇一般地发泄怒火之后,两人的体温都渐渐回了暖。
到如今,陈闻也俯身望她之时,滚热的呼吸与她的相纠缠,连那黑亮的眸都带着灼灼之意,像被水洗过了一样,显得更加剔透明亮。
“你才是我的青梅竹马,”他用极为笃定、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但下一秒话音一转,却多少又带上了些不确定。
“姐姐,”两人离的极近,她垂着眸,陈闻也便将身子俯得更低,势必要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不愿错过她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试探着问道,“……你在吃我的醋么?”
避无可避。
年轻男人的视线完全不会收敛,带着四溅的火苗,一定要将她也点燃不可,许馥在那注视下耳根都红透了个彻底,在心里咒骂胡蝶谎报军情,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你助听器不是坏了么?”
“是坏了,梁医生找人帮我修好了,说可以先戴着。”陈闻也从善如流地扯开了话题,但只稍稍打了个旋,便又绕回原地。
这次已经无需她的肯定,他自己便确认了事实,只是语气带着些不可置信,还多多少少有些受宠若惊,“……你竟然会吃我的醋。”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许馥牛脾气上来了,脸一别,“我没有。”
她刚刚骂人陈闻也听得也记得一清二楚,此时倒像是开了屏蔽装置,把她这些口不对心的话通通都左耳进右耳出,一点也不往心里去了。
因为心太飘飘然了,像在雾气弥漫的山尖,在悠悠荡荡的云端,让他不能思考,只能茫然而快乐的重复——
“……吃我的醋?”他声音有些哑,也有些颤,说不出是哽咽还是笑意,再次确认这个梦境,“你竟然吃我的醋……”
还重复!有完没完?
许馥彻底恼了,她转过脸和他对视,恶狠狠道,“我没有——”
满是假话的唇被堵住了。
他亲吻她,像失而复得,像劫后余生,带着无法克制,也不想克制的需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