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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的态度平日里少见,几乎让许馥一怔,她顿了顿,才迟疑地问道,“那你当时爱他么?”
“当时多少有一点吧,”黎茵道,“但为了这一点感情就盲目地作出承诺,进入婚姻,实在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她强调,“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长,不要把自己和任何一个男人锁死,很无聊,也很疲累,我真的很后悔。”
许馥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笑了笑,望着漆黑幽暗的夜空,突然在风中轻声地道了歉,“对不起。”
黎茵那边顿了顿,疑惑地重复,“对不起?”
“嗯,对不起,妈妈。”许馥道,“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应该会很不一样。”
“……胡说八道什么?”黎茵很是恼怒,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她的怒火中烧,“你怎么会这样想?有了你是我最幸运,最感恩的一件事情。”
“但是这也让你作出了最后悔的决定啊。”许馥突然感觉喉头发堵,她舒了一口气,缓缓道,“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嫁给我爸了。没有这段令人后悔的婚姻,也就不会离婚,不会成为一个单身的、辛苦的离异母亲,也不会被诟病,说你是个没有家庭的工作狂。”
电话那边突然陷入沉默,两人都安静无言,只剩风声呼呼地灌入手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茵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你不要这样想,馥馥。”
她音色温柔,划开了黑夜的寂静,好像还带着些叹息,“其实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嫁给你爸爸的。”
“我和他结婚,不是因为有了你。”
“是因为那时候,我真的很爱他。”
许馥握紧了手机。
她吸吸鼻子,问,“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
黎茵径直地打断她,重又恢复笃定,“不会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再嫁给他。”
电话那边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黎茵向来平稳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急促,“我……有点工作,先说到这里。”
“还有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天天想点这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回上海和我说一声!”她急急又补充了一句,道,“挂了。”
电话被挂掉,只留下了嘟嘟的忙音声。
许馥握着手机出了会儿神,打开和陈闻也的聊天框。
她往上翻着,发现前一段时间连上班忙碌的时候两人消息都不停,而这几天却彻底冷却了下来,他除了早安晚安和对她吃了什么的关心,好像已经失去了其他的分享欲。
今天上午他们还简短地聊了几句,等下午许馥问他在干什么,那边却陷入了完全的沉默之中。
她又发了自己讲座的照片过去,可到现在已经晚上了,陈闻也还是没有消息。
大抵是彼此都还介怀着那次吵架的原因,所以没有什么话讲吧?
也是,吵架实在太伤感情。
吵一次,感情就会在被锋利的刃切割掉一块,想要再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而不管前期有多么甜蜜美妙,到了一定的峰值,便总是由争吵开始作为节点,挣扎着下坡,滑向无边无际的深渊。
于是许馥简单地输入了一行字。
不知道是不是风大天冷的原因,指尖都抖,几个字打得颤颤巍巍,接连输错好几次。
你做的是对的,许馥。她这么告诉自己。
离婚后痛苦的不仅仅是黎茵,许知远同样一败涂地,背弃了曾经的理想,变成了以前自己最看不起的类型。
原本那么骄傲的两个人,到底为什么非要缠绕在一起,最后都变得不像自己呢?
实在是太不划算的一件事情。
还是算了。她这么愉快肆意,陈闻也同样意气风发,两人快乐一段时日便罢了,不要搞得这么复杂,这么深刻,这么……麻烦。
根本就不像她自己。
快快回到过去吧。
她闭着眼睛一狠心,点了“发送”键,在这一瞬间,突然听到房间外的门铃声响起。
……谁啊?
这么晚了,陆时颖么?
她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
想把顾司允送进监狱,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许馥一离开上海,陈闻也就沉下心来,没日没夜地搜索证据链条,为此还重又找到了王斯立。
等他几乎把所有东西凑齐,稍稍安下心来,第一件事就是订了机票来北京。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和她一起来的,都怪顾司允突然杀出来,破坏了他的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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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
掐指一算,许馥的学术论坛也快结束了,陈闻也喜滋滋地盘算着,他可以给她一个惊喜——当然,如果非常地忙,可能也不会那么惊喜。
不过她再忙也是要吃饭睡觉的吧?这些时间总归是他的了。
而且之前她说论坛结束后可能有假期,如果真的有,说不定可以一起旅个游呢,他们天天窝在家里,好像老夫老妻,也不知道许馥会不会不满意。
按下门铃的同时,手机也跟着一起响起,陈闻也从衣袋里掏出手机。
-
门被打开了。
许馥的声音不太稳,“……你怎么来了?”
陈闻也不说话,他像被人抽去了魂魄一样,怔怔地望着他的手机屏幕。
……明明都是中文,他怎么像不认识一样?
读了几遍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脚边是一个行李箱,他出门出得急,薄薄的卫衣外面只套了件黑色单外套,稍显凌乱的发丝,昭示着他在飞机和出租车上奔波的经历。
许馥望着他的眼圈一点一点地漫起红,看到他不太理解地蹙起眉,抬起眸来。
“分手……是什么意思?”他声音颤极,微微歪头看向她,语气里都是不确定,“你是不是发错了?”
然后他好像有点想明白,“哦,还是在做什么游戏——就是那种测测男朋友反应之类的?”
“……不是,”许馥只说出来这几个字,就感觉心像被利刃剜了似的,随着心跳的节奏钝钝地发痛,“我是真的和想你分手。”
“我不明白。”酒店的走廊里没有什么人,很安静,陈闻也克制着音量,上前一步,想要走进房间里,但许馥却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他只能顿住脚步,去拉她的手,小声问,“为什么?”
许馥咽了咽嗓子,干涩道,“没有原因。”
他的手竟然比她还冰凉,手心却全是汗,颤着握上她的,晃了晃,像求饶,又问,“太突然了,是因为前几天的事情么?”
这才没说几句,声音就哽咽起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说了我会改的,以后你和谁在一起吃饭我都不会介意——”
“你为什么非要让自己不介意?”许馥艰难道,她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只能背过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心,“不愿意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性一起单独吃饭,这是非常正常,也完全没有问题的一件事情,你完全有权利生气或闹脾气,但你甚至都没有这样做——你做得真的已经足够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理解,“……那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是这几天出什么事情了么?对不起,是我没有关心你,我这几天一直在处理顾司允的事情,他是个随时会炸开的雷,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我马上就会把他送进监狱……”
……这样啊。
许馥突然感觉非常泄气。
对方忙着处理正事,自己却胡乱地猜测,患得患失地生闷气……
实在也太惹人嫌了吧。
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在这样的沮丧之中,她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果然如此。
一旦亲密关系越界脱轨,势必失去控制。
自己也痛苦,让对方也痛苦,两个原本洒脱的人都备受折磨,变得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