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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一寸一寸的扫过。
姜越泽狼狈跪坐在大殿的地板上，咬紧牙关，顶住如万斤顶般沉重的威严，终于抬头直视了坐在高高玉座上的仙人。
传说中的赤霄仙尊，即楚宁的师尊！
那是怎样一双凉薄又沉寂的眼眸？如子夜寒星，冷冰冰的薄雾氤氲表面一层，眼底是千万年冰封不化的寒冰，刺骨战栗，却又有着仙人独有的淡漠，若不染尘埃的佛子注视脚下的蝼蚁。
姜越泽手指轻颤，那赤霄仙尊的目光漠然又无情，似乎真如那九重天上审判世人的神明，他审判世人，却从未将卑微的世人放在眼里。
姜越泽一边自惭形秽从这样的仙人手中偷得了宝物，诱哄着阿宁与他纠缠，一边用尽全部修为挺起脊背，他不想在阿宁的师尊面前露怯。
许是自幼在凡间察言观色的本事，抑或是出于对情敌的敏锐嗅觉，他居然能在这如神祇的仙尊面上，隐隐察觉到了仙尊深埋的爱意，还有对自己这卑怯盗贼的蔑视嫉恨。
他知道，此次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唯一舍不得的，便是他的神女阿宁了。
她会为自己的死难过吗？
不，小神女恐怕只会稍稍遗憾失去了一个好用的奴隶加鼎炉吧。
姜越泽颇为了解的勾起唇角。
没关系，即使如此，他也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他能在阿宁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波澜就足够。
和阿宁在一起的这段快乐时光，本就是他诱骗来的。
那是他这贫瘠卑贱的一生中最梦幻的记忆了。
姜越泽想起楚宁，嘴角不禁自然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苍云深看得碍眼极了。
底下的少年的确有一副好模样，即使在自己的威压下也没有露出丑态，可见这个少年的坚毅不俗。
若是给他机会，未免不会成就一番事业，留下属于自己的名号……
若是平常遇到，他许是会欣赏。但是他不该哄了阿宁，如此这般他是如何也留不得他了。
席子慕已告知自己这人与阿宁签订主仆契约之事，主仆契约以天地为证，不可抹除，然而对苍云深这般快要飞升的渡劫大能来说，屏蔽天地杀了此人，就是阿宁也不会知道真相的。
然而在杀此人之前，苍云深眸色沉沉，他要知道这些时日阿宁的一切。
搜魂！
大殿内如影子沉默肃立的席子慕瞳孔紧缩，复尔又垂下头，对姜越泽的痛苦挣扎之声恍若未闻。
搜魂一术，极为霸道，高阶修士可强行查看低阶修士所经历的记忆，恍如亲身所感所闻。
然而此术对被搜魂的对象伤害极大，被强行侵入识海的痛苦以及术法结束后识海所造成的不可治愈的损伤。
师尊搜寻姜越泽的记忆，无非是关忧师妹这段时日的情况，若是他，恐怕也会想知道师妹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席子慕暗暗握紧掌心，他和师尊都是一样的人。
他们爱着师妹，排斥着那些试图诱拐师妹的外来者。
终于，大殿中沉重的闷哼声停了下来。
姜越泽此时已经灵力泛散，再也支撑不住他那挺傲的脊骨，虚弱倒在了地板上。
尽管识海痛的仿佛要爆开，姜越泽仍以手撑地，昂起头，气若游丝对那强大的仙尊挑衅道：
“赤霄仙尊都看见了吧？我与阿宁水乳交融，日日相欢，阿宁喜爱极了我……”
“住口！低贱凡子！”苍云深清冷的面具微荡，眼眸黑沉沉的盯着他，满是刺骨冰寒的杀意。
那些楚宁与这个天灵体欢爱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仿佛中了魔咒般令人暴虐。
原本只想悄无声息灭绝了此人的想法，此刻已在暴怒下演变成：要他生不如死！要他悔不当初！
“你、该、死！卑贱之人，不知所谓，引诱阿宁，罚剥去灵识，堕入深渊，万鬼撕咬，不得往生！”
苍云深所说每一句，都伴随着一道道阵响的轰雷，天色巨变，黑沉沉如乌云压顶。
然而空中却并无乌云，而是一道道黑气萦绕着天空，令人压抑且畏惧。
席子慕在这浓重威压下尚且有些有些站立不稳，更不必说被这重重黑雷笼罩着的姜越泽……
就在姜越泽抹去嘴边源源不断溢出的鲜血，坦然接受自己死去时，那即将轰碎他灵台的天雷却忽地停了下来，亲昵的在姜越泽的头顶盘旋了一阵，便消散开去。
姜越泽还未从这诡异的死里逃生缓过来，上首那束审视冷厉的目光便再次刺了过来，让自己的灵魂无处可掩。
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掌掐住了姜越泽的脖颈，直至那如玉的脖颈青筋暴起，呼吸减弱时，苍云深才放松些力道。
“咳、咳、、”姜越泽面颊通红，模样狼狈。
“呵。”苍云深由上睥睨欣赏着少年的狼狈，眯着眼，神色灼灼扫视姜越泽，实在不解，“尔怎会有与我同出一源的魂体？”
这才让他引出的天雷如此惧怕和臣服，进而消散。
修为达到至臻境界的大能的确能够将魂魄分离一部分，从而造就一个新的自己。此法不过是那些大能谨慎之下留着保命的法子，若是本体出意外或挨不过晋级的天雷，便能让自己在另一个自己的身体中重新活过来。
可是他赤霄从未分离魂魄！
如今竟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即将飞升的渡劫仙尊望着恢复平静的天际，仿佛从无情天道中窥得了一丝隐藏的秘密……
姜越泽只是由凡间踏入修仙界不过几年的外门弟子，对修仙界所知甚浅。
他仰望着那至高无上审视自己的仙尊，不明白仙尊的意思，什么同出一源？什么魂体？
姜越泽不懂，另一边的席子慕亦不懂。
这个凡人怎么会是他师尊的一体碎片呢？
可同出一源的魂体，分明只能是同一个人！
他师尊不会认错的，那由师尊掌控的死物天雷也是不会认错的。
席子慕掩住脸上的复杂之色，若是这凡子是师尊的分身，那他与师妹……
“将他关入禁室，不得出苍穹峰一步。”
……
楚宁听从苍云深的话，知道此次越阶晋级根基浅薄，索性真的老老实实闭关了起来。
羌由竹几月未见楚宁，实在心焦到忍无可忍。
他想着虽然阿宁明令这段时日不许自己来找她，那他偷偷去苍穹峰看一眼，知道阿宁安好总行了吧！
总归不会搅了阿宁认真修炼！
却未想到，楚宁没见到，倒是意外得知了一个让他目眦欲裂、烈焰烧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