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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师父这副冷淡的神色,我忽然想到,师父是白莲社的宗师,论理说,他们一般不会轻易同陌生女子打交道的。
心下责怪自己冒失。又朝着着粉色罗衫的女子抱歉地笑了笑,道:“娘子贵姓?”
“免贵,姓柳。”她腼腆道。默了一会儿,又道:“前面不远处便是奴的家了,奴相请先生和公子去陋宅坐坐,歇息歇息。”
师父这时打开眼来,瞟了一下我。
我意会,便同她说道:“娘子客气,师父和小生还有急事要做,实在不便相扰。”
她神色略微有些失望,道:“那奴也不好强求了。”又道:“岳麓书院离着奴的家也近,两位有空时也可来坐坐,奴专候着。”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马车在柳宅外停了下来,她们下了车。那娘子走时又将相邀请的话说了一遍,我只好笑着承了她的意。
师父依然一路无话。待到了书院,送走管家后,他才与我道:“阿珠,你心善固然是件好事,只是有时候,这善事没有做对,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心下疑惑,道:“师父,这话怎么讲?”
师父道:“方才你只需请她们上车就可,为何又要同她们一路攀谈呢?那娘子瞧着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陌生男女之间素来是要避讳着的,你即扮了个男子,应当多注意这些。若这事传出去,只会坏了她的名声。”
我吃惊道:“没有那么严重吧。”想了想,又道:“阿珠随师父一同去卓家拜访,那卓家娘子见着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避讳呀?她还老是打趣我呢。”
师父敛眉,道:“那是在别人家里,况且我与卓老爷十分相熟。可此番情况不同,你与她们素不相识,若过分与她们攀扯,让她们……她们怎样想?”
我依旧是一头雾水,问道:“她们,会怎样想?”顿了顿,道:“她们觉得我不懂礼数?”
师父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她们原本就长居闺阁之中,与男子接触的机会少,你方才这般热情,难免不会......”师父的脸上生出几分尴尬,道:“勾动她们的情思。”
我扑闪着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师父,半晌,讷讷道:“真的,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师父道:“为了避免如此,所以才让你不要和她们多攀谈。”
我脑子里开始回想方才在马车上的情形,那位姓柳的娘子情态动作都很娇羞,我原本以为是她内向矜持的缘故。没想到其中可能还会有师父说的这一层。
我问师父道:“那怎么办?”
师父看向我,道:“不用怎么办,萍水相逢,因缘而聚,缘尽则散,我只是让你日后多注意一些罢了。”
“噢。”我讷讷回道。的确是如此,难不成我还得对她负责?方才师父那么严肃,我还以为会造成什么了不得的后果。现在想想,其实也没有太严重。
师父在前面走着,我又说道:“师父,为什么不能让她们动情思呀?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呀。”
师父回过头,道:“你能成全她吗?”
“不能。”我老实回答。
“既然不能,那就不要去招惹。”师父说道。
我在心里默默赞叹了一番师父,心想,师父虽然至今仍孑然一身,但在这些方面看得还是很很透彻的。
回到书院后的第三天,便轮到师父讲学了。前两天是蓝笙的老师叶先生在讲。叶先生是经学大家,容貌端肃,讲课的内容也很端肃。
虽然我心里不大愿意去听,但为了见到蓝笙,以及维护好自己爱好求知的书生形象,我还是去了。
书院特意在课堂里加了桌椅。我第一次去听的时候碰到了蓝笙,便同他坐在一块儿,后来的几次,我都是和他坐在一起的。
蓝笙是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每每听完课业后,他都能刷刷地写出几大面心得来。我坐在一旁,努力地撑着眼皮,好让自己不打瞌睡。
听别的先生讲学还好,只是每到听叶先生讲学的时候,我的困意就尤其沉重。于我而言,他在上面讲学就是在对我进行催眠。可叶先生毕竟是蓝笙的老师,我再怎么困,都得忍着。
我最期待的便是每一日的夜晚,这时候,我们是不用听课的。蓝笙也能抽出时间来。因此,每当用完晚饭后,我便去找蓝笙。偶尔他也过来找我。
夏夜漫长又静谧,和蓝笙在一起呆得时间久了,我有时难免会流露出女子的一些情态来。
我觉得,得抽个时间和他好好说说这事了。
因夜晚的空闲时间差不多都给了蓝笙,白日里又要听课业,所以我与赵沅接触的时间愈来愈少了。
有一次,让赵沅碰着我和蓝笙在一起散步,结果那一次后,赵沅就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我们成了书院里最为人熟知的“夜晚三人行小队”,每到那个点,我们必定会聚到一起。
我们三人在书院里声名渐起,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赵沅,因为他是我们队伍里最咋呼的一个,别人想不注意都难。
这样一来,向蓝笙表明身份的事情便一拖再拖。
这次,好不容易碰着书院放个小假,师父却让我去一户人家府上拿他的“圣莲堂笔记”回来。
前不久,这本笔记被别人借去了,也许是师父的亲写的笔记格外抢手,结果那个主人家一借不还,师父又急着要拿回来,便只好差我前去讨要回来。
我按着师父所说,找到了那户主人家。主人倒挺客气的,多次跟我赔礼道歉,又忙差仆人去别家将师父的笔记要了回来。主人家较远,我去的时候已是半上午了,那家主人要留饭,我婉辞了。
回去的时候,我去街边的摊铺上买烧饼,打算一路走着啃回去。
卖烧饼的大娘将烤得香气四溢的烧饼递给我,正接过来时,忽然听到前方有一个声音叫道:“宛弟!”
我欣喜地抬起头来,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人影正是蓝笙。
与蓝笙相识已有多日,他不再叫我“贤弟”,而改叫“宛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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