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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廷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特别是在时苑这件事上,他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小人,还是那种最招人讨厌的小人。
所以出尔反尔,不择手段,什么险恶的词都可以往他身上安,老婆都要没了,他哪里有闲暇时间来计较道德高尚与否?
“离婚可以,等三个月,我公司在筹备上市,你又刚拿了奖,正是风口上,那么多人盯着你了到时候沸沸扬扬不好收场对我们两个人都不好。等我这边的事情稳定下来我会和你办手续的。”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拖延政策,怀柔政策双管齐下。
在古代,三是一个虚数,代指多。想离婚?三个月到了以后,还有六个月,六个月以后还有一年。
想离婚?应廷怎么可能?他就随口说着玩儿玩儿的,拖着拖着也就一辈子了。
“应廷,三个月以后呢?我们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怎么能相信你?”时苑不傻,相反她很聪明,相当聪明,大多数男人见到她都藏不住心里那点儿小心思。
但是,应廷,他可不是大多数男人的范畴。
应廷饶有兴致地看着时苑收拾地上碎片的样子,看了半晌才回声说,“时苑,这一年半我对你尽到了我作为一个丈夫应该尽的义务了,但是你自己并没有承担一个妻子应该有的责任,然后你现在还要在我公司最重要的时候踹我一脚,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嗯?”最后的嗯很轻很轻,像浅浅的质问,又像是情不自禁的嘤咛。
道德绑架这种事情应廷真的是干多了,屡试不爽。要怪就只能怪时苑是个围棋国手,强烈的个人道德感总是把自己给束缚住了,倒让应廷钻了空子。
她仍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拾着,直到大片的玻璃杯捡拾的差不多才仔细地想了想应廷的提议。“行,三个月后办手续,那我们现在先分居吧,这样即使你反悔我也有足够的理由起诉离婚了,怎么样?”时苑在集中的时候思路愈发清晰,很快地为自己想好了退路。
“分居的事情和家人那边先保密,你也别搬回家了,你大伯知道了又要糟心,江淮路的那套公寓你住着吧。”原本时苑以为应廷还要多加纠缠,但是他意外的爽快却让时苑出乎意料。
“那,我们要离婚的事情谁都不说吗?连——”
“又是纪然?时苑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有点儿尊严?他回国几天了,有主动联系过你吗?你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凑上去?”应廷气过劲儿了,只剩嘲讽了。
这么多年,时苑也不知道是哪有那么多的心力来“念念不忘。”
“你自己决定吧,你在这儿蹲半天了?还不饿?”
应廷不提的话时苑都没发现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很尴尬地蹲着,脚都要麻了。“吃什么好呢?”时苑仰着头对着应廷笑,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澄澈的笑意。
但这种笑却让应廷有点儿不得劲,能有机会摆脱自己真有那么高兴吗?
“你想吃什么?”
时苑慢慢地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腿,想了想报出了个地址。
应廷听着地址觉得很陌生,但是也没多想就开着车打着gps带着时苑去吃她想吃的东西,直到他在那条街上来来回回转了三圈都没找到停车位才发现自己好像被时苑给摆了一道。
如果她一开始知道时苑是要去吃油焖大虾,他一定不会开着ador在狭窄的道路上穿行。
“时苑,你故意的,你看到我要开ador你还不提醒我,提前给我吱一声。”
时苑淡淡地笑了笑,耸耸肩来显示自己很无辜,“你自己要骚包请不要往我身上扣帽子,而且你那么多车我怎么知道你想开哪辆,我以为你纯粹就是想把兰博基尼拉出来溜溜,让大家开开眼。”
逻辑严密,思维缜密,言辞犀利,应廷常常感叹,时苑下了这么多年围棋,好的不学,怎么总是把一些“旁门左道”往别人身上用,特别是往他身上用。
应廷此时不愿意和时苑呈口舌之快,偶尔跳这丫头挖的坑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失。“怎么突然想起来吃油焖大虾了?想吃的话告诉和家里的厨子说啊,做的可比外面好啊。”
“时苑,那是你家里的厨子。”她突然正色起来。
应廷最后在个路的旁边随便找了个空的地方就把车停了,抬手对着时苑的头就是一个脑镚儿,“就算你要和我离婚,还能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你们棋院最大的赞助商是谁你没忘吧?”
时苑的脑子嗡地一声才想起来这个一直被自己不管是有意识忽视,还是无意识健忘,都抹杀不掉此时此刻她身边的男人是他们棋院的金主,恩,不对,是金主的儿子这个事实。
应氏集团很早就开始赞助棋院了,算起来已经第八年了,离婚以后想要完全避开应廷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知不觉,她的面色要缓和了一些,对应廷的态度也不似刚刚在办公室那么冷冰冰的了。
人情世故她还是懂得,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完全撕破脸也不太好。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在家里吃没有氛围,这么热的夏天就是要点两盆虾,再来点儿啤酒,配着点儿凉菜,然后你就会觉得有时候你拼搏换来的安逸甚至抵不过一盆虾。”
当然,这种说法对于应廷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毕竟他现在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怎么着都不能和油腻腻的大排档进行配对想象。
“我突然想起来这地方了,也是去年夏天的时候,我怕你死在外面,就是从这个地方把你捞回去的吧?”应廷在观察四周环境的时候一个眼尖,就发现了上次他来接和他闹别扭不回家的时苑的时候,时苑怎么都不愿意撒手的路边的消防栓。
现如今每每想起来那种情景,应廷都觉得是噩梦一样的阴影。
如何让时苑这种看起来孤傲冷艳的人完全变个样子?那就是把她灌醉,她在醉酒的时候能抱着自己老公喊爸爸,再次想起来那画面,应廷的神色再度不自然起来。
“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吃没关系,但是酒你少喝点儿。”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时苑狡黠一笑,她付账的话,想点什么就什么。
“哦”应廷的尾音拖长了一些,“你要不试试,看看明天的头条会不会成为知名围棋国手时苑深夜宿醉街头?”果不其然,应廷心满意足地看着时那种肆无忌惮的劲儿慢慢收敛,“你不怕自己抹黑,怕不怕给你们棋院抹黑?”
看吧看吧,又是道德捆绑,应廷用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实在是百试不爽。
时苑斜睨了应廷一眼,赌气不再说话,只是在心里腹诽应廷不管过了多久还是这么幼稚。
“嗯,我要两锅大锅油焖大虾,一盘凉拌毛豆,再来两瓶啤酒。”时苑熟稔地报出菜单以后才想起来抬头问问应廷,“你要吃点儿什么吗?”
应廷一直被负责点菜的年轻女孩儿一直盯着看,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保持了自己的礼仪,朝她笑了笑,“就这些吧,酒只要一瓶,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谁说这就给你喝的?我要的两瓶。”
应廷还是笑,“姑娘,这是我妻子,她不太能喝酒,算我请你帮个忙,只拿一瓶行吗?”
被喊做“姑娘”的年轻女孩儿被应廷那种眼神迷得七荤八素,哪里还能计较清楚他到底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只一个劲儿地点头,应着“好好好。”
这女孩儿今年也刚上大学,放了寒假就回家里来帮帮忙,虽然他们家虾店地方偏僻,但是远近都是有口碑的,所以女孩儿也经常看见下了班的职场人士还穿着西装的来他们家吃虾,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应廷这样的人。
长相不平凡,连气度也不平凡,感觉像是私服偷偷出行的明星一般。
而且,现代社会这么多人,她见过太多人说“这是我老婆,我婆娘,我媳妇儿。”而浅浅淡淡的一句,“这是我妻子。”不知道为什么使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人在此时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女孩儿摇了摇头,不能再溺死在那个男人的眼神里了,她的赶快去给他爸下单子,让他给人家赶快做这虾,不然人家该等着急了。
直到后来很久以后,这个女孩儿翻看娱乐杂志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来她家吃过虾的男人,这时候她才明白有的人的贵气真的是与生俱来的,是你无论怎么模仿都只会是东施效颦。
而那个人的深情呢?也是与生俱来的吗?
她不知道,因为他的深情从来只有一个女人有资格有条件来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