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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蓬飞行了几个时辰,终于出了暗空冥渊,一声呼啸,黑剑载着他冲过了深渊,直上青天。
阳光照射下来,格外刺眼,带着久违的温和暖意,羽蓬忍不住捂住了眼睛,许久,他才慢慢重新适应了光明的环境。
他停顿了片刻,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开始朝天玄门的方向全力飞行。
羽蓬在御剑飞行过程中,自己也有些惊讶,他发现自己的修为到了气元境第九重之后,各种法诀运行起来都是得心应手,飞行速度也比从前快了数分。
想来这些变化也多半是因为玛雅后裔洛名川的那一丝极元之力所致。羽蓬在心中叹息一声,这虽是好事,但终究不是自己修炼所得,修道一途,乃是夺天地造化之事,其中感悟心得,终需自己体会才是。
羽蓬摇了摇头,甩开脑海中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加速向前飞去。一转眼已过去七年时光,也不知一众故人如今是何模样了,师父,师兄,还有师姐,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羽蓬想到这里,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但是忽然,另一个手持神剑的青衣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羽蓬忽然间怔住了。许久,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前飞去。这一路飞行就是一天一夜,一路上羽蓬满目所见,尽是破落的村庄城池,断壁残骸,还有许多因为战争而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人们。
羽蓬在心中叹息不已,他没有想过战争竟然如此惨烈,使无数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也使他想快一些回到天玄门的愿望更强烈了。
不过毕竟这一去回天玄门路途遥远,一时之间也急不得,他这般飞行了一天一夜,也确实有些疲惫了,正好下方有一处还不算很残破的客栈,羽蓬就降了下去。
羽蓬落在地面,收了黑剑。只见这客栈门口上方一个木制牌匾,看上去颇有一些年头,上书“云来客栈”四个大字,旁边还竖着一面旗子,上面大大的一个“酒”字。
羽蓬看了片刻,向客栈走去。只见客栈里此刻稀稀散散的坐着几桌人,三三两两,见羽蓬进来,大都向这里看了过来,不过也只是片刻,他们又都转了回去,各做各的。羽蓬也不在意,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立刻有小二凑上来,道:“这位客官,点些什么?”
羽蓬沉吟片刻,道:“就来一些简单的饭菜吧,你看着办。”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小二拿了银子,立刻满脸堆笑,道:“您稍等,马上就来,一定包您满意。”
羽蓬淡淡地点了点头。
羽蓬大致看了一下四周,只见这时这间客栈里除了他以外,还坐着三桌人。一桌是四人背着剑的年轻人,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另一桌是两个看似粗矿的中年大汉,桌上放着两盘牛肉,其中一个神色还颇为狰狞;最后是一个白衣老者,却是坐得离羽蓬最近,独自坐在角落之处。
忽然,他若有所觉,转头向门外看去。
天际,渐渐开始飘起了雨丝。
不多时,小二便送来了饭菜,羽蓬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慢慢吃了起来。
门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雨声充斥着整个世界。而客栈里却格外安静,众人各吃各的,时不时小声说上两句,话音声又逐渐消散,被噼里啪啦的雨声盖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有人道:“听说了吗,魔界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快要攻入神界中心了。”
羽蓬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那四个年轻人那一桌,这时另一人接口道:“谁说不是呢,魔军实在太厉害,还好有天玄门派出一干精英弟子前去汉河界阻拦,才将魔界大军阻上了一阻。”
又一人道:“是啊,天玄门不愧为我神界第一大门派,实力确实非同一般,不是我们神剑门这样的小门派可以比的。”
羽蓬心中一动,原来这四人都是神剑门的弟子。羽蓬曾经听说过这个门派,不过虽然听闻这是一个小门小派,但作风却十分正派。
不过羽蓬倒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了重要信息。
天玄门派出了精英弟子前去汉河界阻止魔界大军的脚步。按羽蓬想来,七年前和他一同前往暗空冥渊的舒芷夕等人多半也在那里,说不定师父路千崖也在那里。
羽蓬暗自点了点头,继续听下去。
只听最先说话的那人道:“是啊,你们听说过天玄四杰么?”
另一个人接道:“这谁没听过,分别是陈志,步行昀,修罗,舒芷夕。据说他们四人在近几年的战争中斩杀无数魔界之人,战功赫赫,修为之高,隐隐是此次对抗魔界的带头之人。”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人道:“这还不止,你们可知道这天玄四杰都是近百年间的年轻一辈,天玄门的一干长老和各峰首座至今都还未出手过,天玄门这等门派的底蕴可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
其他三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
羽蓬听到这里,不由心头震撼。
天玄四杰:舒芷夕,陈志,步行昀,修罗。
不曾想当初与自己一同前往暗空冥渊的四人如今居然已有了如此声望,闻名神界。想来也是,这些年来他们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战斗,心志修为都早已磨练得坚定之极,已经远远不是自己可以比较的了,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却是最没用的一个,一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正在这时,那边桌子上却又有人开口道:“对了,听说这四人当中,那舒芷夕的修为最高,手中一把离霜神剑不知斩杀了多少魔界妖孽。而且我听说这舒芷夕相貌绝美,几乎不似世间所有,所以有好事之人给她取了个“绝世神女”的绰号。”
另一人拍了他脑袋一下,那人惨叫一声,他才接着道:“呸,我们修道之人,需得清心寡欲,一心求索,哪能为女色所惑?”
那人摸着头,委屈道:“我没有啊师兄……”
羽蓬在旁边听得大摇其头,不知为何,听着别人这般议论舒芷夕,他心头隐隐有一丝不快。但仔细一想,却又不知为何,不过他回想起舒芷夕的样子,一时也不禁心动神弛。她确实是自己所见,最美的一个女子,而且她天性冰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更平添了几分出尘之意。
第五十章 老者
不知为何,羽蓬心里竟涌起一丝异样。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拿起筷子重新开始吃菜。
门外的雨依旧不停下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
旁边那一桌神剑门的弟子依然在摆谈一些近日的事,羽蓬在旁偶尔听得几句,这才了解到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何等紧张的地步。
其实早在半年前魔界的大军就已经攻打到了汉河界前,若不是天玄门派出数千弟子前去阻拦,只怕魔军早已冲过河界,长驱直入。
羽蓬还从几人的对话中得知,为了对抗魔界的大军,神界各个门派一同成立了一个正道联盟,并共同推选天玄门为盟主门派,所以天玄门如今也是成为了对抗魔界大军的主要力量。
根据这几个年轻人所说,半年前魔界的大军本来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天玄门虽然只派出了数千弟子,但这些弟子个个道法精湛,修为高深,硬是凭着天玄门数千年传下的阵法守住了汉河界。
不过这半年来战争仍旧惨烈,正道联盟虽然守住了汉河界,但也死伤惨重,各门各派的弟子起码死伤了一半以上。在这般严峻的形势下,天玄门身为正道联盟的领袖,自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据说天玄门下,弟子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羽蓬听着他们谈话,听着他们言语中那明显的对魔族的的悲愤痛恨,不由一阵悲意泛上心头。
这些人,不,不止是他们,几乎所有人。他们都还不知道,其实魔族原本也是神界的一支,他们只是因为战败才被驱出神界,而千万年来,他们不停地失败,又不停地发动战争,只不过是为了再简单不过的愿望而已。
重返神界,重返故乡。
可是魔族不可能说出这一切,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所以他们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刀刃,只有战争才能让他们重归故乡。
羽蓬低低地,不为人知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却忽然发现邻近桌的白衣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看着自己。
羽蓬愣了一下,才起身拱手道:“老人家,请问有什么事么?”
白衣老者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脸上渐渐露出很古怪的神色。羽蓬被他看得心里打鼓,正想说话,不料正在这时那老者却开口道:“年轻人,能否把手借给老夫一观?”
羽蓬一怔,抬眼看去,只见这老者须发皆白,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在他目光注视之下,羽蓬竟隐隐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不由暗叹这老者厉害,绝非寻常之辈。
看他说法,却像是要替自己算命一般,羽蓬对此也有几分感兴趣,于是点了点头,缓缓伸出手去。
老者伸手在羽蓬手掌摸索片刻,缓缓皱起眉头,他又看了看羽蓬面相,眉头不由越皱越紧。羽蓬看得奇怪,不由问道:“老前辈,如何?”见这老者似乎不是凡人,羽蓬的称呼也跟着改成了前辈。
老者缓缓摇了摇头,收回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万道轮回,莫修之士,天地之极,皆在凡尘。”
他转头看向羽蓬,面色神色无悲无喜,道:“年轻人,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羽蓬一惊,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老者点点头,神色十分肯定,道:“对,将来这世间的安定或是毁灭全系于你身。”
羽蓬差点跌倒在地,心想这怎么可能,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像我这样的废柴都能成救世主的话,岂不是这世上人人都是救世主了?
羽蓬连忙赔笑道:“前辈,您就别取笑我了。”
老者摇了摇头,看着他,眼中忽然卷起混沌的风暴,仿佛将世间一切全都看破,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羽蓬,渐渐地,另一个人的影子仿佛出现在了羽蓬身后,老者缓缓道:“有一天你终会明白,黑暗必将来临,而你将来只有孤独一人生活下去,独自面对整个世界,这是你的宿命,无法逃避,也无法改变。”
羽蓬听得愣在原地,无法言语。那老者却已迈开步子向客栈外走去,羽蓬忽然间心头一阵悸动,他猛地追了上去,但却发现这片刻间那老者居然已经消失在了雨中,再没有一丝一毫踪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羽蓬冲出门外,只见天空一片阴沉,漫天暴雨倾盆而下,转眼间就将他浑身淋得湿透。羽蓬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但转眼间又是无数雨水降下,于是他也不再做这徒劳之事,他站在雨中,缓缓张开双臂,昂首向天。
先前那老者对他说的话还在脑海中久久回荡着。
有一天你终会明白,黑暗必将来临,而你将来只有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下去,独自面对整个世界,这是你的宿命,无法逃避,也无法改变。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
他缓缓抬起头,暴雨倾盆,打在他的脸上,身上。漫天的雨此刻仿佛又大了几分,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茫茫风雨声。
第二天,羽蓬一早便离开了客栈,御剑飞行,他的目的地自然是汉河界。据客栈那几个神剑门青年所说,此刻天玄门大半弟子都在那里,说不定师兄师姐,舒芷夕步行昀等人也在也说不定。
虽然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数日不见,但对于外界来说,却已经过了整整七年,也不知如今一切都变成了什么样子,所以他如今想见到他们的愿望极其强烈。
不过他在飞行途中,却一直在想昨天客栈中那无名老者对自己说的话。
自己真的有一天会变成他所说的那样?会有那么一天自己要一个人孤独的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
那老者说将来这世界的安定或是毁灭都掌握在自己之手,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羽蓬摇了摇头,甩开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手上捏起法诀,呼啸声中,脚下的黑剑骤然加速,载着他的身影,化为一道黑芒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