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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文锐话音一落,刘新凤整个人如遭雷劈,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说当年煤矿塌陷时因为救你而落得终生残疾的老聂吗?”
颜文锐沉沉地点了点头。
当初在咖啡厅里听到乔洛惜提起聂司棋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觉得有些耳熟。
回去的路上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当年聂建城的儿子好像就叫聂司棋。
聂建城是他当年经营的矿场里的一名资深矿工,为人正直,踏实肯干,据说有个很漂亮的老婆和儿子,家庭幸福和睦,儿子也经常跑去矿场给他送饭。
彼时,聂建城总是很自豪地跟工友们炫耀儿子的优秀。
“我儿子叫聂司棋,是他们学校的第一名。”
他也远远和少年时期的聂司棋打过照面,确实是一个挺优秀的孩子,懂得孝敬父母,温润谦逊,成绩优异,属于别人家的孩子那一挂。
当年煤矿塌陷时,在场作业的8名矿工当场死亡,千钧一发之际,是聂建城救了他,自己却被塌方压到了双腿。
等救援人员将聂建城送去医院时,双腿被紧急截肢,从此终生残疾,一辈子只能在轮椅和床上度过。
事发之后,他的煤矿公司被追查,涉嫌违规作业,一夕之间破了产,负债无数。
一夜之间,他变得一无所有,还负债累累。
面对上门讨债的工人和债主,他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只能夹着尾巴四处逃窜。
这些人之中,他最亏欠的就是聂建城。
聂建城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负责赚钱养家,截肢后的他失去了劳动能力,还要面临巨额的昂贵康复治疗费用。
当年,在滂沱大雨中,少年聂司棋在雨幕里跪着求他救救他的爸爸。
然而,颜文锐只是狠心推开男孩,并恶狠狠地告诉他:“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男孩满眼悲恸,眼神凄然:“颜叔叔,你的命是我爸救的,你就忍心对我们一家见死不救?”
颜文锐心虚地偏过头,咬了咬牙,狠心离去,举家躲到乡下逃债。
不是他不想救老聂,而是他当时真的一个钢镚儿也没有,纵然是有心也无力。
过了很多年,他回到北城后,还刻意打听了聂建城一家的情况,得到聂建城早已烧炭自杀,儿子和老婆不知所踪的消息。
街坊邻居说起聂建城皆是一阵唏嘘,说原本好好的一个人,却落得这般下场。
听完,颜文锐的心中更加愧疚了,这股负罪感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忘,反而在他的心头越压越重。
在听到聂司棋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不敢确定他就是老聂的儿子,直到聂司棋被登上了报纸,报纸上挂着他的照片。
颜文锐才敢真正确定聂司棋的身份。
没想到,再次听到老聂儿子的消息,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刘新凤却不淡定了,紧张地抓上颜文锐的手结结巴巴道:“这孩子居然成了罪大恶极的毒枭,怎么办!老颜,他会不会回来报复我们?”
“不,他要报复早报复了。”颜文锐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是我害了他,才让他步入歧途。”
刘新凤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报纸她也看了,上面报道这位臭名昭彰的毒枭被依法伏击身亡。
不管怎样,聂司棋已经死了,要想报复他们,还能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不成?
思及此,刘新凤松了口气,转而拍了拍颜文锐的肩膀安慰道:“老颜,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当时我们家的情况也确实困难,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颜文锐从兜里抽出一根土烟,猛吸了一口,吐出浑浊的白雾。
躲在墙角的颜栀柠握紧拳头,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挑了一个偏僻的汗蒸房蜷缩而坐,紧紧地抱着双腿。
得知真相的颜栀柠有些崩溃,原来聂司棋和颜家还有这么一段孽缘。
如此,一切都说通了。
难怪当时她因为黄体酮破裂住院时,聂司棋提了颜文锐回乡下住这么一嘴。(pS:宝贝们可以翻到67章看看)
她当时还很讶异聂司棋怎么会知道颜文锐的行踪,只是后来被其他事打断了,她也忘了这个细节。
原来……
聂司棋早就知道她是颜文锐的女儿,也早就盯上颜家了,也实施了报复。
只不过,他选择的报复对象是作为颜文锐女儿的她。
把她关进塔村,应该也是他报复的环节之一。
颜栀柠有些崩溃,将头埋进双腿里抽泣。
所有人都将自己的不幸转嫁到她身上,让她背负本不属于她的罪孽和灾难。
颜文锐因为生活不如意,对她家暴,吸食她的血汗,要将她卖了嫁人,无所不用其极。
刘新凤因为不成器的儿子,宁愿牺牲她也要成全弟弟。
就连颜文锐欠下的人情债,聂司棋也选择了报复她来偿还。
没有人关心她,也没有人在乎她,她总是一个人默默背负着所有。
唯独顾梃安,无数次把她从万丈深渊里救出。
在那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像个天神一般降临。
他是她黑暗生命里出现的一道光。
如果未曾见过光明,她本可以忍受黑暗。
可现在,连顾梃安也抛下了她。
她知道他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可如果一开始就打算推开她,为什么在村子里,那个漫天烟花的篝火之夜,对她深情告白?
明知道他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又要在给了她希望之后又狠狠地将她抛弃?
颜栀柠抱着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汗蒸房里的温度很热,可她却觉得如坠冰窖,浑身散发着冷汗。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哭得精疲力尽,她蜷缩着身体,靠着墙角睡了过去。
昏黄的光线下,一个修长的身影将她笼罩,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女孩紧皱的眉头,将那微蹙的柳眉舒展开来。
男人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
下一刻,女孩被他打横抱起,被送到一个VIp休息室。
他将她轻放到床上,一如既往温柔地为她擦掉身上的汗水,换上干净的衣服。
顾梃安望着床上睡得极不安稳的人儿,女孩如羽扇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男人深邃的眉眼蕴着浓烈的不忍和心疼,最后只化为一个落在女孩眉心的吻。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