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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蓉眉心一攒,带了几分嫌恶道:“可不是吗?非要问我这包袱里包什么东西,我想着她要知道了,不定又怎么到外头去说,到时候嫔妾缠不清是小,却让姐姐搅里头,白白生气!”
淑懿问道:“可是近搬到储秀宫那一位乌雅福晋么?”
锦珠抢着答道:“可不是么?太后因顾着她有了身孕,怕她住启祥宫地方小,就将她搬到储秀宫后殿去了!这位小主可真不见外,原先淑惠妃做主位时,我家娘娘也只得住后殿猗兰馆,如今她来了,倒把后殿猗兰馆和凤光室都占了,还说自己怀着身孕,太后和皇上赏赐多,一个后殿都要装不下了!”
淑懿冷笑道:“才有了身孕,就这样轻狂,日后若生下皇子,还不要登天哪!”
海蓉幽然笑道:“只怕皇后安排乌雅福晋住进来,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淑懿心想皇后故意将两位有孕嫔妃放一起,只怕也是想让二虎相争意思,总是不能叫海蓉舒舒服服住储秀宫就是了。乌雅福晋心思这样浅薄,也不是能成大事,倒是也好料理,想到这儿,淑懿也不动声色,又笑着与海蓉聊了些别,将至午膳时分,海蓉就起身离开了。
午膳时顺治传下旨来,午间因着江南水灾之事,要紧急约见朝臣,淑懿便自己承乾宫用午膳,吃毕了,一手托着青碧茶盏慢慢吃茶,一面望着苍蓝天上几片薄云凝神细想。
沉了一顿饭工夫,唤过云珠来,耳边低语了几句,云珠领命去了。
一时乌雅福晋托着肚子进来了,见了淑懿,故意挺一挺她肚子,才行下礼去,淑懿暗暗好笑,即命皎月拿了个青绸绣墩给她坐。
淑懿屏退了左右,笑意沉沉,拿出身边那件香云纱寝衣,问道:“这件寝衣,你可见过?”
乌雅福晋面容一滞,立时否认道:“嫔嫔妾没见过。”
“没见过?”淑懿秀眉一挑,又现出一个妩媚笑容,“那么你身上,怎么会有这寝衣上百濯香香气。”淑懿啜了一口清茶,唇齿间留下丝丝清香,笑道,“想必乌雅妹妹也还不曾有福用过百濯香,让本宫来告诉你,百濯香相传为吴主孙亮所用,凡经践蹑宴息之处,香气沾衣,历年弥盛,百浣不歇,故名“百濯香”。就算宫中也十分珍贵,这件寝衣是宁嫔做完了,要送给本宫,所以才吩咐内务府特意熏上百濯香,如果你一定要说没动过,那也无妨,本宫当着太后、皇上和皇后面,请人来验看验看,看看你……”
淑懿话还没说完,乌雅福晋“哇”地哭了出来,两膝一软,瘫倒地下,淑懿到底还是顾忌她是怀着身孕,拍拍白嫩地手掌,皎月听了,立时进来扶起她来坐下,又转身出去了。
淑懿静静地坐铺了银红椅搭楠木椅上,眼不错珠地盯着乌雅福晋每一个神态和表情,只见她哀哀地哭了半日,一条松绿帕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淑懿翘起凤仙花汁子染手指,看了看,故作无意道:“本宫一向以为,‘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这次事,只要你源源本本地给本宫交待出来,本宫也可继往不咎,可你若有半点隐瞒,本宫也没有必要为你遮丑,你就是不惧生死,也须为你腹中小阿哥想想。”
一提起孩子,乌雅氏惧意甚,连哭声都瞬间低了下来,淑懿等她渐渐地止了哭声,安慰道:“本宫若想找你麻烦,只需到皇上跟前告你一状就是了,还需要请你来承乾宫屏退左右说话吗?”
乌雅福晋起来走到淑懿面前,缓缓地跪脚踏上,紧紧抓住淑懿绣满淡粉蔷薇裙裾,哭道:“娘娘饶命,嫔妾本以为那衣衫是宁嫔,所以所以,才趁着宁嫔腿脚抽筋,锦珠过去扶她空儿,悄悄将盆景里一些天竺葵花粉,撒了寝衣上,这些花粉只是会让人肌肤生癣瘙痒,却绝不致命啊!”
淑懿将手里霁红白鱼茶盅往案上重重一放,怒道:“好大胆子,宁嫔好歹还是你主位,你竟敢”一看乌雅福晋脸儿都白了,又怕她万一自己宫里晕厥,倒不好收拾,于是放缓了口气,道,“好了,这算一件,还有呢!”
乌雅福晋一怔,道:“没有了!嫔妾统共才与宁嫔聊了一盏茶工夫,哪里还有别!”
淑懿定定地看着乌雅福晋惨白小脸儿,知她喜怒皆脸上,若是还藏着什么,定然遮掩不住。
审了这半日,淑懿自己也觉得倦了,实实地往椅背上真红蟒缎引枕上一靠,舒了口气道:“你放心,今日之事,你知我知,本宫不会给旁人说,你出去,嘴也得封得严些!”
乌雅福晋如蒙大赦,长睫上还沾着泪珠子,眉眼间却已经喜笑颜开,她挺着肚子,虚磕了几个头,笑道:“娘娘大恩大德,嫔妾没齿难忘?从今儿起,娘娘就是嫔妾再生父母!”
淑懿肚里直笑,又一阵阴沉地黑凉袭上心头,乌雅福晋这样浅薄人,方才必定不敢说谎,可如果不是她,那么那一样东西又是谁做手脚呢?
淑懿想到一事,拨着珊瑚镶金手串上颗颗圆润珠子,闲闲地问道:“听说妹妹得了皇后恩典,近搬到储秀宫去了,可还住得惯么?”
乌雅福晋就是再浅薄,也知道这香云纱寝衣,既然是宁嫔送给淑懿,想必二人情分不浅,自己储秀宫那些犯上言行,淑懿也该知道个**不离十了,她还算个心思灵活,立时便跪下,现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求告道:“宁嫔娘娘对嫔妾很好,只是嫔妾嫔妾做出那些事来,也是受人之命。”
“哦?”淑懿生出三分讶异,问道“谁敢打宁嫔这个一宫主位主意?”
乌雅福晋咬了咬唇,狠狠心说了出来:“就是皇后娘娘,她让嫔妾搬到储秀宫之前,单独把嫔妾召到长春宫,说宁嫔与”她抬头惴惴地看了淑懿一眼,“与贤妃娘娘您走得近,她这个做皇后想照拂宁嫔也不行。”
“你当时就对皇后娘娘大表忠心了,对不对?”淑懿脸上挂着明媚笑意,口气却冷森森,直渗进人骨子里去。
乌雅福晋眸子里闪过一丝畏惧,立时就满脸堆下笑来,“皇后娘娘权大势大,嫔妾一个小小庶妃,胳膊究竟扭不过大腿呀!而且皇后还说已经找先生算过了,说嫔妾怀是个阿哥,宁嫔肚子里是位格格,只要嫔妾听话,储秀宫主位早晚是嫔妾,嫔妾也是想为自己孩子多留条路啊!”
“噗!”淑懿费了好大劲儿,才憋着一口茶没吐出来,如果她记错话,海蓉肚子里这个才是顺治第一个养到成年儿子,而乌雅氏终其一生,也不过只生了一个女儿。淑懿感叹这一点上,小博尔济吉特氏与自己心有灵犀,都知道借助神鬼之说,行宫心计之实。
淑懿稳稳地一阖双目,道:“那么你是打算往后一直跟宁嫔这个主位拧下去了?”
乌雅福晋立时赌咒发誓道:“娘娘对嫔妾这样恩德,嫔妾还敢与娘娘好姐妹结怨么?您放心,嫔妾回去自当对宁嫔敬重有加!”
“嗯!本宫相信你!”淑懿口气如冰似雪,她按了按额角,眼神迷离道,“本宫这会子也乏了,咱们姐妹改日再聊吧!你记住,只要你会说话,会做事,本宫绝不会亏待你!”
乌雅福晋诺诺地退下了!
淑懿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慢慢地睁开眼皮,看到乌雅福晋因为有孕而蹒跚脚步,想到宫里众多位份低微庶妃,只怕也是生活她与皇后夹缝里,左右为难吧!她管不了这许多,谁要倒向皇后一边,与她做对,她董鄂淑懿也绝不会留情!
一痕碧影从珠帘外朦胧而至,是云珠一闪身进来了,“娘娘,是她做?”
淑懿失落地摇摇头,道:“不,不是她!她以为那件寝衣是海蓉,所以洒了些天竺葵花粉,想让宁嫔生癣,可是寝衣上益母草,并非乌雅氏所为!”
益母草有活血、祛淤、调经、消水功效,但孕妇接触大量益母草,就算不致于滑胎,日久也会有催产效果,若像巴福晋那样因外力而早产,即便性命无碍,产下婴儿也是孱弱不堪。
云珠鄙夷道:“这个乌雅氏,是个喜跟红顶白,她说话,也未必可以全信!”
淑懿皱眉,半晌又摇摇头道:“她今天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恐怕是来不及扯谎,再者,那乌雅福晋见到宁嫔时,那件寝衣是折起来,而寝衣上益母草粉,几乎从领口直到衣缘,处处皆是,应该不是乌雅福晋所为!我想,只怕是高公公做手脚,你忘了?他是皇后人。”</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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