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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是为恪嫔说话,分明是提醒旁人,恪嫔与大格格都碰过义甲,可为何大格格中毒,恪嫔却安然无恙,恪嫔只得如实答道:“臣妾素来不喜羊肉膻气,所以方才并未吃那碗手抓肉!”
皇后静静坐凤案之后,这时才徐徐地开了口,道:“这话倒是实情,恪妹妹是汉人,一向不受不了牛羊肉腥味!”
简直是杀人不见血软刀子!孝庄一向喜欢干脆爽利女子,便是四贞这位汉人义女,也是看重她豪侠之气,眼睛里瞧不得那些扭扭捏捏惺惺作态,皇后此言一出,纵使今日恪嫔洗清罪名,孝庄眼里,也留不下什么好印象了。
孝庄正色道:“出了这样事,哀家不能不查,恪嫔你先回咸福宫去,没有哀家懿旨不许出宫,等这事查清之后,哀家自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恪嫔是个明白人,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向孝庄告了退,回宫去了。
出了这事,人人都意兴阑珊了,淡淡地饮了几回酒,也就散了。
淑懿扶着云珠手慢慢往回走,云珠一脸愁容,皎月憋了半日,终于忍不住问道:“格格为何还是这样不紧不慢,咱们得想个法子救救恪嫔才成啊!”
淑懿看着远远几片枯叶,随风贴地卷了过来,籁籁有声,平静道:“着急有什么用?”又看了看皎月和云珠,道,“有人比咱们着急,只怕是现,早有人等承乾宫求我相助了,所以本宫才要想个四角俱全法子。”
皎月心急,眼中一亮,忙问道:“那格格可想出来没有啊?”
淑懿还未开口,云珠就一边笑道:“自然是已经成竹胸了!”
淑懿带着二分惊诧瞥了云珠一眼,假嗔道:“鬼丫头,就你伶俐!”
云珠倩笑道:“不是奴婢伶俐,是方才娘娘想得太入神,不知不觉就带了三分笑意脸上,看到娘娘笑意,奴婢就知道,娘娘已想出主意来了!”
皎月拊掌道:“果真么,格格?说来听听,叫我们也长长见识!”
淑懿啐道:“瞧你们这火急火燎劲儿,这会子着什么急?且回了宫再说!”
还没走到承乾宫,就有一个小宫女门口探头探脑,远远地瞧见了淑懿身影,疾步跑过来,悄声道:“娘娘,咸福宫青缇姑姑等了娘娘好大一会子了!”
青缇!果然不出淑懿所料。
淑懿扶着云珠手,缓缓走进正殿,青缇却不是小宫女值房里相候,这大冷天里,只立门前,虽说是午后,还有一星儿淡阳挂天上,却敌不过卷地而来朔风,青缇虽说穿着玉色软缎厚棉袍子,却也冻得瑟瑟发抖,两只手不住地搓来搓去。
淑懿不禁埋怨道:“怎么不请到值房里去,只顾着你们自己守着火盆暖和了!”
小宫女才要出言解说,青缇跑过来,“扑通”跪下道:“娘娘别怪她们,是奴婢要这里等娘娘,恪娘娘如今身陷险境,这宫里除了娘娘,又有谁能救她?”
淑懿早就猜到,孝庄虽然禁了恪嫔足,却并未禁止她下人出咸福宫,这本身就是留了余地,恪嫔身边这些人里,着急自然是大宫女青缇了,谁都知道,各宫大宫女与所伺候娘娘小主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系,何况恪嫔对青缇一直不薄,青缇必然要想办法救恪嫔。
淑懿含笑道:“能救你家娘娘不是我,而是你!”
青缇一时怔住,但她是个聪慧女子,随即眸光一亮,惊异道:“难道娘娘已有了良策?”
淑懿因笑道:“你这样冷风里站着,若是吹病了,本宫便是有再好良策,又如何施展得开?咱们还是进去说罢!”
说着,早就立门口小宫女打起大红猩猩毡帘子,淑懿吩咐皎月拿个脚踏来,赏青缇坐了,又叫云珠笼上两三个火红炭盆,再去浓浓地煮一碗姜汤来,给青缇喝下去,祛祛寒气。
青缇受宠若惊,推辞道:“何敢劳娘娘如此操心!”
淑懿端起小宫女早就备好红枣莲子茶,喝了一口,道:“你虽不我宫里当差,可我与你家娘娘交情,你是知道,我待你,自然也是同云珠她们一样,你只管受用去罢,只怕你从慈宁宫回来,还没好生吃上一口饭罢,我小厨房里有昨夜煨着人参鸡汤,过会子这里吃上一大碗热乎乎鸡汤面,养足了精神,好救你家娘娘去!”
青缇被淑懿说得一头雾水,却见淑懿气定神闲,于是也不敢十分地显出着急来,因问道:“娘娘可是说叫奴婢去救我家娘娘?奴婢若有那个本事,自然是赴汤蹈火也肯,可是只怕不成?”
淑懿又喝了一口莲子茶,茶汤因是热,那红枣清甜弥漫喉间,倒勾得她有些饿了,才想起这闹心满月宴上,她还真是没好生吃东西,青缇这里,她决定速战速决,点手将青缇招到身边,附她耳边上低语了几句,青缇紧锁愁眉渐渐有所松动,却仍旧没有全部舒展开,只讷讷道:“若是没有呢?”
淑懿定了定神,道:“所以你得回咸福宫,来个人赃并获,免得夜长梦多!”顿了顿,又道,“你也算宫里老人儿了,本宫一发再跟你说一句,按理说恪嫔禁足,你是她身边大宫女,等闲哪能出得咸福宫呢?如今竟能畅通无阻地到承乾宫来与我讨主意,你可想想是为什么吗?”
青缇不自觉地就嗫嚅道:“太后?”又蹙眉道,“可太后一向并不太喜欢我家娘娘啊!”
淑懿一拍大腿,道:“这说就是啊!太后绝不会对偏心恪嫔,却这件事上容让一步,足见太后心里也是有数,恪嫔并不是害大格格人!”
青缇深觉有理,面上顿时一松,道:“多谢娘娘指点,奴婢这就去办这件事!”
淑懿从碗沿上看着青缇步离去背影,也略松了口气,深青色瞳仁里却湛出一丝凛然,既然有人心怀鬼胎,那就索性把这件事闹腾出来,只要惊动了孝庄,这位老太太那里,可不是能轻易过关。
淑懿怀着期待心情歇了晌,到了黄昏时,终于有了动静,听说咸福宫里搜出了要命东西。淑懿心里一喜,立时就遣云珠去打听。
云珠去了半日,回来时笑嘻嘻地回话道:“听说青缇将咸福宫上上下下二十几个太监宫女寝处搜了个遍,一个叫夏岚小宫女说她前几日跌伤了腿,叫医女开了一品红治伤,可是因为一品红有毒性,就连太医们都对一品红用量都十分谨慎,所以医女虽然给她开了四两二钱药,方子上却是写得清清楚楚,每日用量不可超过三钱。结果前日才开药,今日夏岚那里所有一品红就不翼而飞了,也不知青缇又使了什么法子,终于逼得夏岚吐了口,说是前番恪嫔处做错了事,挨了罚,心中怀恨,才恪嫔义甲上下毒,想要毒害小主。如今夏岚已经被送到尚方司去了。”说着,又眨眨眼,笑道,“娘娘是怎么知道大格格所中一品红毒,是太医院开药开出来呢?”
淑懿已经用过了晚膳,正悠然地支起绣花绷子绣花,此时听云珠问起,拿起一旁梨花案上茶喝了一口,笑道:“一品红花期年,如今虽说入了冬了,却还未到盛放之时,只不过因着此花开放时烈烈如火,名字又喜庆,司苑房才花房里培植了些,可终究有限,也不过是皇后长春宫,翊坤宫,咸福宫和咱们宫里各有几盆罢了,且不说大格格平日并不爱四处玩耍,还未必碰得到,就算是真碰到了,她一个小孩子摘朵花,那上头又会有多少毒液,是绝不会致人昏迷,大格格今日,必是中了份量极重一品红,而这些一品红如果不是花朵儿上,那么就只有一个来源——太医院。一品红虽有毒,但是对跌打损伤,接骨消肿有奇效,青缇来求我时,我便叫她回咸福宫查察近日有无有受了外伤太监宫女,能够恪嫔义甲上下毒人,必然是咸福宫近身伺候。”
云珠听了,十分叹服,又疑惑道:“却不知那个叫夏岚怎么想,只因为一时受罚,便要行此不义之事么?这事查出来,只怕要死无完尸了!”
淑懿唇角轻挑,笑道:“你真以为夏岚是怀恨恪嫔,才做这事么?”她秀目轻抬,对上了云珠眼神,见里面透着一丝疑惑,因笑道,“你果然想到了,才这样问本宫。”
云珠眼皮一跳,道:“啊呀!不好!青缇把夏岚送到尚方司,一发问不出幕后主使之人了!岂不白白便宜了那真正凶手!”
淑懿气定神闲地喝完手里一盏茶,放下茶碗,摇头道:“查不出来了,夏岚是咸福宫人,青缇对她一定十分了解,且她又是个伶俐周全,岂能看不出这里头事?方才你一说夏岚被送到尚方司,本宫就知道这一回又叫那人逍遥法外了!而且……”
淑懿一语未完,承乾宫小宫女晴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向淑懿见了礼,对云珠道:“姐姐叫我打听事,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夏岚到了尚方司还未曾用刑,便咬舌自了,临死前跟嬷嬷承认,给恪嫔下毒,皆是她一人所为!”
饶是云珠素来沉稳,此时身子也不由一震,不禁惊诧道:“怎会这样?夏岚去尚方司还不到一个时辰!”
淑懿扬了扬脸,晴云心领神会地退下,淑懿才道:“自然要,夜长梦多,再说,那人都能把黑手伸到咸福宫去,尚方司会没有她人么?夏岚就是不自,也活不了多久!”
云珠眸色沉沉,如天际乌青铅云,半晌,凝眉道:“娘娘看这件事,像是哪一位手笔?”</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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