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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嫔则诧异道:“果真么?让妹妹尝尝!”说着,也往旁边一只成窑瓷盅里舀了一碗,执起银汤匙尝了尝,恍然道,“姐姐不说,妹妹还真没想到,果然是有三分像的,只不及这个甜罢了!”
顺治两道浓黑的剑眉不由就拧了起来,闷声道:“你们说的可是真?”
恪嫔扑闪着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点头道:“臣妾会拿这个来跟皇上开玩笑么?”
端顺妃亦应和道:“皇上知道,臣妾平日是不会玩笑的!”
顺治这一晚上执着一双乌木三镶银筷,本就不知该往哪只碟子里挟菜,这时便重重一放,陷入沉思。
顺治自然是从未亲尝过避子汤,但他后宫之中早就有司帐和司寝,选了秀女之后,又有众多嫔妃,偶尔因着各种原因给嫔妃用避子汤也是有的,从来只闻避子汤极苦,甚至还有些涩涩的辣味,却不曾听说避子汤会喝出微甜的滋味来的。
瑞贵人的事让他一腔欢喜化为灰,这两日已经十分烦闷了,如今听端顺妃和恪嫔如此一说,心中疑惑更深,支颐思了半日,才抬头无情无绪地道:“时候不早了,恪嫔早些回宫歇着罢,端顺妃你去偏殿等候,朕要召见太医。”
二人也不再多问,只听顺治吩咐,各自散去了,恪嫔在离开养心殿之前,不经意的一回眸,端顺妃冲她不易令人觉察地轻轻一点头,唇角挑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冬日里夜格外漫长,这长长的一夜如一条幽深而蜿蜒的甬路,淑懿走在上面,倒有一半的时间是清醒的。
庭院里不知何时开始有扑簌簌落雪的声音,淑懿唤了云珠一声,云珠起身瞧了瞧窗外,道:“落了一地的雪片子,娘娘安心睡吧,等天亮了,小禄子自会领着人扫雪的。”
淑懿又怎能睡得着,她在厚厚的锦被里安然躺着的时候,也还是惦着外头那些天翻地覆的腥风血雨!
这大雪黑天的,自然不能使唤云珠去打探外头的动静,只得一刻一刻地挨着等天亮,不料天还没亮,承乾宫外就有急迫的叩门声,上夜的小太监才将门打开,还没等问清是谁,一个清脆而焦灼的声音便传入淑懿耳中,“贵妃娘娘起身了么?若未起身时,烦请公公唤娘娘一声。”
承乾宫的人虽然在淑懿的耳提面命之下,都十分低调内敛,但毕竟是在宠冠六宫的承乾宫当差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那小太监道:“哎哟,这位姑姑是哪一宫的?这话咱们可不敢从命,贵妃娘娘若没醒,咱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唤娘娘起来呀!”
那来人的声音依旧焦急万分,道:“公公行个方便,我确实有十万火急的事,才这时候来求见娘娘的!”
淑懿还在侧耳细听,云珠已经辨出了来人,一面披衣起坐,一面对淑懿道:“是景珠!”
景珠?难道瑞贵人那里有什么不妥么?这大清早的就闯进承乾宫来,若无大事必不肯如此,淑懿心里忽然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心思一动之间,已经从寝殿里扬声叫道:“快请人进来吧!”一面向云珠递个眼色,云珠会意,立时出去,引着景珠进殿。
一忽而的工夫,景珠便跟着云珠从外头步履匆匆地赶进来,身上还带着院子里的冷冽寒气,景珠一见淑懿,即使慌乱之中,亦行礼如仪,淑懿还窝在被子里,只身上披着缥色绣玉兰花的棉纱寝衣,这时免了她的礼,问道:“你这一大早来敲承乾宫的门,必有要事,快说吧!”
景珠不愧是慈宁宫j□j出来的人,口角伶俐道:“昨夜娘娘临走时,不是吩咐奴婢将瑞贵人的那碗芝麻酪热一热,再端来给她吃么?谁知昨日娘娘养心殿侍寝去了,小厨房的人便都躲懒,不知道哪里玩去了,奴婢想着端顺妃娘娘本就嘱咐奴婢要看好瑞贵人的,以免她偷着空儿寻了短见,奴婢便不敢去小厨房去热了,只将小厨房里的一只风炉子拿到檐下,亲自热了,给瑞贵人送进屋里。
后来奴婢就一直没进瑞贵人的屋子,见她的屋里一直没掌灯,奴婢也就在三更之后,才回了后殿的庑房里,自去歇了。谁知今儿早晨奴婢还未起身,我家娘娘已经起来了,说她睡不着,便到后殿来瞧瞧瑞贵人,奴婢便拿来了钥匙,与她一起去看瑞贵人,不料才一开门,只见屋里的炭盆早就熄了,里头冰凉冰凉的,瑞贵人伏在窗户底下,早已没了气息。”
淑懿大惊失色,道:“死了?”
景珠无力地点点头,道:“身子都僵了,娘娘与奴婢细瞧之下,见瑞贵人脸色紫胀,嘴角吐出白沫来,那碗芝麻酪只吃了小半碗,剩下的已经凝在里面了。”
淑懿只觉一颗心突突地向上撞,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人在端顺妃那里,昨夜自己才去看过她,瑞贵人虽然身陷囹圄,然而一直在求淑懿救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没了呢?
淑懿的手指深深地陷进掌心,问道:“端顺妃怎么处置的?”
景珠一脸愁容道:“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娘娘本想禀报皇上的,可这个时辰皇上正在早朝,娘娘就去慈宁宫请罪了,我家娘娘说,只因昨夜娘娘悄悄去瞧过瑞贵人,若翻腾出来,只怕娘娘脱不了干系,叫奴婢来告诉娘娘一声,横竖昨夜娘娘去时,永和宫的人都被奴婢支开了,旁人并不知娘娘去过永和宫,所以这事,倒也可以隐瞒。”
淑懿想不到这事会越来越纠缠不清,扑朔迷离,但再是千头万绪的事,自乱了阵脚总是于事无补的,淑懿仔细回忆着昨夜自己去看瑞贵人的一幕幕,还有景珠方才所言,半晌,才问道:“你说你端着芝麻酪去了趟小厨房,那中间可还有旁人动过那碗酪么?”
景珠十分笃定道:“没有,而且,当时在风炉子上热完了,奴婢怕太烫,还亲自尝了一口。”
淑懿不禁抬眼,道:“什么?你说你端进去之前还尝了一口?”
景珠泫然欲泣的样子,道:“是,不然奴婢也不会这样着急,那屋里只有瑞贵人一个人,奴婢后来一直在廊子底下守着,未曾看见半个闲人,直到三更时才回房歇了,想必瑞贵人也不会三更天之后,还去喝那凉酪的,奴婢这嫌疑,可怎样洗清呢?”
淑懿亦犯了踌躇,这样蹊跷的事,还真是不好说清,只听景珠仍在那里嘤嘤而泣,哭道:“而且昨夜又下了一场雪,娘娘叫奴婢去开门时,那雪地上根本没有旁人的脚印。”
火盆里的热气暖暖地扑过来,这样的温暖却叫淑懿愈发觉得脑子不清醒,瑞贵人虽然有了身孕,然而此身尚不分明,是谁非要置她于死地,而且做的这样不留痕迹?
淑懿叹了口气,道:“端顺妃既已去禀报太后了,想必太后不久便会遣人来永和宫查探,你也先回去吧,替本宫谢谢端顺妃。”
景珠亦不敢久留,便向淑懿告退去了。
景珠才走,淑懿意沉沉,心犹倦,问云珠道:“你觉得景珠这个人,如何?”
云珠沉默片刻,道:“奴婢觉得当年苏嬷嬷教养的一干宫女中,景珠算是老实的。”
“看起来也算老实,不然太后也不会将她赏给端顺妃。”淑懿平静道。
云珠思索道:“难道娘娘怀疑景珠?奴婢倒觉得不像!”
淑懿看了云珠一眼,道:“本宫也是妄加猜测,为何你会觉得不像呢?”
天还未曾大亮,淑懿的寝殿中亦摇曳着跳跃的烛火,云珠拔下头上的翠玉簪子,轻轻拨亮烛火,道:“娘娘想想,景珠做这件事,对她自己有何好处?若是太后追究起来,只怕还要治她一个看守不严的罪过。再者,景珠的爹娘兄弟都是阿霸垓旗博尔济吉特氏的家奴,景珠的妹妹,还是端顺妃额娘的贴身侍婢,端顺妃虽然昨夜侍寝去了,可瑞贵人没了,端顺妃也要担承过错,奴婢想,于公于私,景珠应当不会在瑞贵人的膳食中动手脚。”
云珠的话似乎也有道理,淑懿清晨起来,便遇到这件令她头痛的事,这时亦觉得心绪烦闷,连早膳也懒得用了,只闷滞滞地躺在床上,将几天来发生的每一件事,反反复复地在心里过了几遍,终究是没有头绪。
宫人们见淑懿不起,没有一个敢去催促的,待到日上三竿时,云珠转进殿来,道:“娘娘有天大的事情,总要吃了饭才好啊,四阿哥都已经起身了,正张着小手找额娘呢!”
一听四阿哥找她,淑懿顿时来了精神,忙忙地叫云珠来伏侍她穿了衣裳,一壁看着宫人们摆早膳,一壁拿起一个娇黄玲珑的大佛手,哄着四阿哥玩。
淑懿看着四阿哥才几个月大,便长得粉团似的,又白又胖,面上红润如擦了两朵圆圆的胭脂一般,不由越看越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从头亲到脚。
淑懿忽然想起那日采藤说的,康妃的三阿哥似有什么不宜亲近的病症,不由又是怜悯又是警醒,因告诫乳娘道:“平日没事少与翊坤宫走动。”
乳娘不知就里,因猜测应是贵妃与康妃不和,才会这般吩咐,当下便唯唯应了,再不敢多问。
一时用过早膳,门上忽然通传有医女求见,淑懿便知会是采藤。太医院这一夜,想必不会消停。立时便叫当值的宫人请采藤进来。
采藤踏进正殿,仍旧端庄行礼,淑懿却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不知所措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