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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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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周氏刚起床,赵妈妈便慌慌张张的过来报信了:“夫人,三小姐去了!”

    周氏眉心一跳,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方道:“先叫管事的把装殓准备了,我梳洗好了便过去。瞙苤璨伤对了,你去慈寿院跟老太太说一声,再去谢姨娘那里找老爷,就说三小姐殁了,问问怎么发殡。”

    陈宜菡死了的消息瞬间传遍了陈府。

    陈宜宁听到消息时,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淡淡对绿桑和琥珀道:“给我换那件月白素绣的褙子罢。用过早膳我们也过去看看,毕竟姐妹一场。”

    绿桑和琥珀都面有喜色,只恨不得出去挂一串鞭炮放放才好。喜气洋洋的服侍陈宜宁吃了早膳,正拿了柠檬掺桂花窖过的清口茶来让陈宜宁漱口,陈宜月也带着秋菊过来了。

    二刚方慈阿。“妹妹,听说三妹妹昨夜去了?”陈宜月脸上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眸光却闪闪发亮的盯着陈宜宁。

    陈宜宁叹口气:“正是。早上赵妈妈刚过来报的信。走罢,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二人带了丫鬟婆子一起来到偏院,偏院门口已经糊上了白纱,吊上了白灯笼,旁边的抱厦门口,几个婆子正围在一起,抬什么东西出来。

    见陈宜宁和陈宜月来了,管事婆子忙拦住二人道:“大小姐,二小姐,且先到夫人屋子里坐着喝茶罢,她们在抬凝霜的尸首呢,怪骇人的。”16605869

    陈宜宁心中一惊,忙问道:“凝霜也去了?是怎么回事?”

    管事婆子忙带陈宜宁和陈宜月往荣华斋那边走,轻声道:“凝霜姑娘昨夜就在柴房上吊了。起初奴婢们并不知道。后来抬三小姐的尸首出去时,四处寻不到凝霜,遣了婆子四处找,才在柴房里找到她。吊在那横梁上面,舌头伸得老长,几个婆子吓的魂飞魄散的。”

    陈宜宁心中有些不忍,便只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陈宜月却道:“三小姐死时是什么模样?”

    那婆子见陈宜月好奇,来了兴致,加油添醋道:“三小姐死的惨,昨夜像是腹痛难忍,身边竟连个伺候的也没有,自己从床上生生爬到门口,地上拖了老长一道血痕。偏偏房门不知被谁从外面锁上了。三小姐的手指甲全抓断了,门槛上鲜血淋漓,真真是极凄惨的。”17FWB。

    陈宜宁心中黯然。听到陈宜菡死的如此凄惨,为何她心中却并无复仇的块感?

    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绿桑和琥珀也有些默默的,陈宜月本想再问几句,见陈宜宁等人面色皆不好,便也忍住了,吩咐婆子道:“我们自己过去便罢了。你带人将屋子好好打扫一番,将地面都洗净了罢。”

    到了荣华斋,周氏却不在。屋里的二等丫鬟对陈宜宁和陈宜月行了礼道:“夫人去上房和老太太、老爷商量发殡去了。”

    二人带着丫鬟来到慈寿院,只见院子里满满当当都站着下人,姚妈妈在门口守着,只放了陈宜宁和陈宜月进去。

    二人进去时陈大老爷正在发怒:“未出阁的女儿家,竟死于小产,这若传出去,陈家还要不要做人了!还发什么丧,一口薄棺拖出去埋了,只是染了时疫殁了便是了!”

    陈大老爷虽昏庸无能,发起怒来还是很吓人的。陈老太太有心说几句,也唬的不敢开口。

    周氏倒是巴不得一切从简。大操大办,陈府丢不起那个脸。简单些,大家都省心。

    陈大老爷见陈宜宁和陈宜月走进来,脸色更是不悦:“你们两个都是做姐姐的,往日见菡儿行事有不妥之处,你们若能稍加提点,又怎么会闹得今天这样难堪?同时陈家女儿,菡儿死了,你们也难辞其咎!”

    陈宜宁心中讶然,怎么陈宜菡做了下作之事小产而亡,反而是她和陈宜月的过错呢?

    人若偏起心来,是什么借口都能想得出的。

    周氏心中不服,站在陈宜宁身边道:“老爷这话可有失公允,菡儿和郁文做下那等事,宁儿和月丫头如何知情?这两个丫头素来老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各府间走动,都是极少的。又怎么会料到菡儿竟如此不守闺训,胆大包天?”

    陈大老爷大怒道:“你如今还好意思犟嘴!周郁文是你的侄子,到我们府上吃酒,竟睡了我家的女儿!你们周家简直是满门混账!”

    当着几个女儿和姨娘的面,陈大老爷竟然这样下周氏的面子,陈宜宁一双手在袖中紧紧攥起,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她好恨!若不是这好色昏庸的爹,陈家如何会落到今日下场!上次在英山伯府中做客,已有人半讥讽半试探的询问郑姨娘之事,若陈宜菡小产而死的事再传了出去,将来陈家女儿怎么有脸外出走动!

    陈大老爷发了一通脾气,仍不解恨,命几个女儿跪下来,恨恨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若是今后再发现你们私下与男子有任何往来,当即打断你们的腿!宁可让你们嫁不出去,也不能让我陈家再丢一次脸!”

    谢姨娘用帕子掩住口娇笑道:“老爷,瞧您说的。我们宜薇向来最老实不过了。别说与男子有什么,出府的机会都屈指可数的!”

    谢姨娘一方面是为陈宜薇说好话,另一方面是暗示周氏很少带陈宜薇出门,让她没有见客的机会。

    陈泓如何听不出来,当下便对周氏道:“既然你管教无方,以后府中大小事务也不用你打理了。都交给谢姨娘罢!”

    陈老太太一听不乐意了,周氏性子温软,她还能拿捏一二,换了谢姨娘当家,只怕真要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了!

    忙道:“泓儿,你这是何理?周氏是当家主母,谢氏不过是个姨娘,怎的放着主母不用,倒叫姨娘管起家来了?”

    陈泓心中憋着一股怒气,听了陈老太太的话,冷声道:“母亲,昔日您不是也让郑姨娘管家么?郑姨娘管的,谢姨娘便管不得?”

    一席话,说得陈老太太哑口无言。只频频看周氏,希望周氏能出头说几句。

    周氏心灰意冷,看着陈泓只觉得恶心欲呕,便淡淡道:“我身子不大好,管家也颇吃力,交给谢姨娘管甚好。”

    周氏已经打定了主意,谢姨娘管家了倒好,她也什么都不用管了。只把宁儿和月丫头的婚事办好了,便到家庙清修去。

    陈宜菡的丧事办的很快,陈大老爷发了狠,将府中几个多嘴多舌的婆子全都打死了,自此,陈宜菡小产身亡一事再无人提起。变成了陈家一个永久的秘密。

    陈宜菡的死讯传到周家去时,周郁文倒是伤心了好一阵子,只是二人不仅没定亲,连庚契都不曾换过,有心到陈府去拜祭一番,却没有任何名头,只好作罢。自己在花园里为陈宜菡烧了些纸钱,算是一番露水夫妻的情谊。

    杨氏却喜得只拍巴掌道:“总算是老天有眼!竟把那践人给收了!不然真进了我们周家,还不知怎样搅得内宅不安呢!”

    杨氏又开始打陈宜宁的主意。觉得陈宜菡这个大麻烦去掉了,陈宜宁该不会再拒绝嫁入周家了。

    正好这几日天气也转凉了,便叫婆子到陈家去,邀请周氏带了两个女儿回娘家吃酒,顺便散散心。

    周氏正和陈宜宁、陈宜月坐在屋中闲话,听周府的婆子说杨氏邀请她们去吃酒,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杨氏是见陈宜菡殁了,想重新再结亲呢。

    周氏还没说话呢,陈宜宁放下茶盏道:“母亲,您带了姐姐去便好。宁儿身子不舒服,先回房了。”

    周氏便知陈宜宁心中不乐意,忙拉住她笑道:“宁儿,我知你心中所想。你且放心,我就得你一个女儿,你若不乐意,母亲绝不会逼迫于你。只是杨氏本是你舅母,你郁菁表姐腊月便要发嫁了,以后日日要闷在家中做绣活,你便趁这个机会去见见她罢!”

    周氏的意思很明白,你便是不愿意嫁给周郁文,周家总是你的舅家,杨氏总是你的舅母。这层关系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陈宜宁想了想,便道:“那便依母亲便是。上次之后,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表姐了。”

    陈宜月坐在旁边,听见周氏的话,抬眸看了陈宜宁一眼,眼中尽是羡慕之色。

    陈宜宁何其幸运,竟有如此慈母!

    周氏固然懦弱,但对陈宜宁,却十分维护疼爱。

    明明在家中没什么地位,为了陈宜宁,却敢于挺身而出。

    而自己呢?自己有什么?除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便是孑然一身,无可指望!

    周氏看见了陈宜月的神情,心中也怜她孤苦,走过来揽住陈宜月笑道:“宁儿,你多跟你姐姐学学罢。我们陈家几个女孩儿,还是月丫头最温顺体贴。”

    陈宜月也朝周氏怀中偎去,半真半假的笑道:“既然我如此温顺体贴,母亲也多疼疼月儿罢!”

    陈宜宁撑不住笑了,刮刮自己的脸皮羞陈宜月道:“没羞没臊的,多大的人了,还争宠呢!”

    顿时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陈宜月也笑得开怀,眼底一抹忧伤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