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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诗天的脑中发热,胸口吐出一口血,慕容杉大惊,急忙将剑拔了出来!退后几步,只听温诗天口中喃喃着什么,抬手就朝慕容杉的脖子刺去!
“咚!”
慕容杉应声倒地,激起几片雪花,泪水还残留在她的眼角边。温诗天倒在她的旁边,已经失去了知觉。
落姬急忙上前去,“喂!你这是做什么!”
熙炎还保持着将温诗天打晕的动作,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色面具戴上,“给你父王渡劫。”
“怎么渡?人都晕了!”
“你躲在一边,看着吧。”
“那你……”
“好了快躲起来,我下手不重,他要醒了!”
“哦,哦!”
落姬忙躲在巨石后面,不多一会儿,温诗天果然醒了。熙炎拿着本是温诗天的剑指着已死去的慕容杉,醒来的温诗天大惊,抬手就向熙炎攻击,熙炎反手打在他的胸口,他剧烈地咳嗽!
都要死了还下这么重的手!
“你,你是谁,为,咳咳,为何要杀她!”
熙炎拿剑指着温诗天,说:“这个女人破坏了主人的计划,该死。”
“你说什么?”
“主人下令杀了你,她却要放了你,该死。温诗天,这个女人和她的妹妹都背叛了主人,都该死。”
“你是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反正你马上就也是个死人我就好心告诉你,这个女人和她的妹妹慕凌本是皇上的人,却暗中帮你不止一次。这次竟然还想当着我的面给你一剑就收手,真是可笑,我杀人三十年,连避开要害这种动作都看不出来?”
温诗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熙炎又说:“杀了你,下一个就是慕凌那女人,怎么杀她好呢?哼,就像你那几个妹妹一般杀了好了,哈哈!”
“你敢!”
“哦?”熙炎放下剑,奸笑道,“我想到个更好玩的事情,杀了你也不过是具尸体,我还是先回去要了那女人,将她分尸了送给你!哈哈哈!好想看你那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哈哈哈!”
温诗天本应该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了,这时却站了起来,朝着熙炎就是一掌!熙炎没来得及避开,挨了一掌,落姬的心猛地一阵!熙炎却冷冷一笑,“哼,你等着,看我敢还是不敢!”
“站住!”
话音刚落,熙炎就已经跳下了山崖!
王八蛋!你演戏太投入了!跳崖是要做什么啊!
温诗天听完这句话马上翻身上马急急离开,落姬着急地跑到山崖边大喊道:“熙炎!你死了没有啊!混账,装什么装啊,死了我可救不了你!”
“不需要你救。”
“啊?”她急忙回头,熙炎稳稳站在她身后,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吓死我了!这么深的崖你也敢跳!”
“我是上神,可以腾云。”
哦,她给忘了。心下又是一急,“你伤了吗?严不严重?疼吗?”他望着我不做声,我脸上微微一红,尴尬地笑道:“我,我忘了,你是上神,怎么会被凡人打伤呢?是我多心了。”
“不,”嗯?熙炎的脸色微变,“我刚刚并没有用任何仙力,完全只这副躯体罢了,加上之前的伤还没好,有点……”
这下她又着急了,“有点什么?”
“有点……疼。”
“疼就疼啊!憋着做什么,我又不会笑你!”
“过来,”熙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搭她的肩上,将头埋在她肩上,“扶我一下。”
“嗯,你坚持我,我们先回客栈。”
“好。”
熙炎勾起一抹笑意,只是落姬不知道,就算没有用上仙力,就算之前被鬼王打伤的伤势还没好,一个凡人又怎么可能伤得了上神分毫?
回到客栈,落姬好心将自己的床给熙炎躺着,他却不耐烦地抱怨,说她连扶个人都扶不好。
她心里正想着别的事情,完全懒得跟他争辩什么,“你就这么确定我父王会按照律染上君的命理走下去?”
“不会。”
“那你还这么平淡?”
“你改了他的命格,命理薄上的命理自然也就变了。”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熙炎靠在床头朝她翻了个白眼,“至少解开了他与那两个女人间的误会,最后也不会疯了吧。”
沉默不语,熙炎起身弄乱她的头发,她急忙躲开,怒视他,他却笑道:“别担心,他再怎么都是你的父王转世,这段命劫已过,将来只能靠他自己。”
他说的也对,既已成人,她便不该管那么多,“那我们回去吧。”
“你是该回去了,又不知道得花上多久才能达到之前的修为。”提起这个她就头大。
反正到了伊设神殿之后也会将身上的妖气给封印起来,她便没有解开封印。腾云达到天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律染上君那儿再看一看妖王的命理薄,本来是这样打算的,谁知道还没到天宫正门就看着门口站了两拍天兵天将,声势浩大。
熙炎站在她前面,无奈地回头对她说:“果然还是瞒不过天君的眼睛。落落你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什么事?”
“没事。”
没事你说什么?
从腾云下来,迎面走来的便是简夜,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是没事这么简单吧。竟然没有笑,那温柔似水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上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说过让你早些回来!”
熙炎面无表情地说:“都一样。”
“至少不是被发现,而是我们去说的。”
熙炎也不理他,直径走到天君的宝殿之中,落姬有些发寒地跟着他们,简夜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小九,不管有什么责罚,我都会帮你挡下来。”
“责罚?”我傻傻地笑道,“可以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帮妖王渡劫之事耽误了……”
“简夜,”落姬与简夜猛地一怔,他立刻收声,从头上传来严厉的声音,“谁允许你在大殿之上随意说话了?”
白玉的宝座之上突然显现出天君的样子,简夜立刻拜礼,“重孙不敢。”
落姬与熙炎也急拜礼,道:“孙媳见过天君,天君万安。”
“见过天君。”
天君扫过他们三人,脸上的怒色剧增,“啪!”往宝座上狠狠一拍,拍得整个天宫都抖了三抖!
落姬不自然地感到害怕,让长辈生气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落姬。”
“是……是,孙媳在。”
“你可知罪?”
落姬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孙媳愚钝,还请天君明示。”
“啪!”又是一拍,她怔在原地,感觉到身上的汗毛都战栗起来。
“朕,知道妖界有难,破例放你出了伊设神殿,可你殊不知时日,得寸进尺!擅自下凡也就算了,竟帮妖王渡劫,耽误了你飞升为上神的时辰,更误了简夜继承大统的时日!你该当何罪!”
好了,这下她觉得估计是个死罪了。
一阵狂风大作,两声铃铛声随着狂风卷入妖界大门,大岚景宫门口,狂风停顿下来,卷起的东西在四周落了下来。狂风之中突显一位女子,姿色的缎带垂地,粉色的百褶裙长裙下面镶着蕾丝的一层花边,她推开门口的侍卫拿出一个令牌转身便进了大岚景宫。
迎面走来的魄霄与她擦肩而过,愣了一愣,魄霄忙回头盯着女子的背影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刚走到大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抱怨声,“我不管不管嘛!姑姑这样明摆了是去教训我的,要教训我就直接说嘛,何必这样给我难堪?我不依,我不依嘛!”
魄殒看着手里的折子不理她,她嘟着嘴冲到魄殒面前,“七叔!”
“缪绯!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二爷爷找你都快找疯了,你不回去倒是先跑来这里做什么!”魄霄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丫头怎么跑这里来了。
古缪绯从小就怕他,缩了缩脖子,马上换上另一幅样子,心虚地笑道:“呵呵,五叔啊,这么久不见了,又变帅了哦!”
“少跟我来这套!你丫头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准没好事,说,来做什么的?”
古缪绯瘪嘴,不情愿地说:“五叔,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嘛,我,我可是想你了才特地过来看你的耶!你竟然这么说我,我会伤心的。”
“你想谁了?”
“想你呀!”
“别吓我了小姐,你还知道我是你五叔吧?”魄霄单手叉腰,呵斥道,“知道我是你五叔就赶快给我回清风山去!”
“不要嘛五叔!我,我其实呢是来找姑姑的,呵呵,姑姑呢?”古缪绯拉着魄霄的手摇呀摇,嘟嘴撒娇。
魄霄最受不了她这样向自己撒娇了,抽出手理她两米,“她不在,你给我老实回去,我这就去告诉你二爷去!”
“哼,你去呀你去呀,反正你也找不到他。不告诉我算了,又不是只有五叔你天天在大岚景宫里,”古缪绯转身又笑嘻嘻地拉着魄殒,魄殒轻皱眉头,“七叔,你告诉我姑姑在哪儿呢?我得去找她问个明白,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人,做什么要来捣乱嘛!”
魄殒推开她的手,起身往大殿走去,“你去问魄霄,我暂时不会在大岚景宫。”
“哎!七叔!你太不够意思了!”
魄霄正准备抬脚走人,手却被个丫头死死扒住,“她不在,嫁人了。”
“什么!”像是听见了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样,古缪绯死死拽着魄霄,“五哥,你这个玩笑太没意思了。别说我不会相信了,就是任何一个妖看见我姑姑那妖气,不是跑得远远的就是怕的要死,还有谁敢娶她?”
“你嘴巴怎么这么臭?”
“我,我,”古缪绯气鼓鼓地跺脚,甩开他的手,“我嘴巴可香了!哼!不告诉我算了,反正总有人知道!”
还没走两步,魄霄就喊道:“站住,又想往哪儿跑?”
“去找姑姑!”
“你姑姑嫁给天君的重孙了,你要上天宫去?”
“什么!”古缪绯一脸吃惊地回头看着魄霄,圆圆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真,真的假的啊?”
魄霄挑眉,古缪绯瘪瘪嘴,低头自言自语地说:“天君的重孙可不怕姑姑那吓死人的妖力,说不定还能助姑姑将妖力控制得淋漓尽致,”她抬头眯着眼睛看魄霄,“姑且相信你一次。”
她转而又想,“不对啊!那姑姑没事跑去凡界做什么!”
魄霄微愣,反问道:“你在凡界见到小九了?”
“是啊,不然人家做什么要回来找她呢?还坏了人家的好事,人家生气啊!哼!”
“什么乱七八糟的。”魄霄掏掏耳朵,完全不想听她嗲声嗲气地说话了。
古缪绯一想起这件事就来气,就委屈!两百年都没好玩的她已经很无聊了,本来终于遇上个好玩的人,结果还被自家姑姑捣了乱,委屈地说:“人家本来在凡界找到个帅气的哥哥,虽他爱我爱得深但我也知道爷爷他死去的消息,准备回来祭拜。已经准备好了要斩断与他之间的情谊了,谁知道姑姑带着个男人半路跳出来,把我的计划全都打乱了!结果没斩断他对我的情谊,还让他那一世都想着我,我,我想起来就伤心!”
魄霄郁闷了,“你说是小九坏了你的事?”
“是啊!她还对那男人说什么,这也算是渡了劫,渡什么劫啊!我看是我多了个劫吧!”
“混账东西!”魄霄破口就骂,“原来是你个丫头给我捣乱!你知不知道你姑姑是去做什么的?你没事去人间溜达什么!”
古缪绯被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魄霄又说:“你爷爷转世为人,要历经千劫,其中一劫得以渡过之后便可以安然生生世世,你姑姑前去正是帮你爷爷渡过那一劫。你说你没事瞎搅和个什么?”
古缪绯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魄霄不耐烦地转身走掉,古缪绯愣在原地半晌吐出一句话,“所以温诗天是我爷爷?”
天君的话想针一样扎进落姬的心,好像有万马踏过似得,整个脑中嗡嗡作响,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知道,耽误天君继位应该是个死罪。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手指微微发抖,没错,她很害怕。
“天君,”鼻尖微酸,“这都是孙儿的主意,帮妖王渡劫也是孙儿出面的。熙炎一时好玩,完了时间耽误了大事,落……天嫂殊不知情,请天君将罪于熙炎一人,我甘愿任何惩罚。”
“不,我父王是我要救得,熙炎与我同去全是我拜托的,”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但是,她不想连累任何人,尤其是熙炎,“孙媳知罪,请天君重罚。”
“这种替人顶罪的角色实在不适合天嫂你,要感谢我帮你父王渡劫也不需要这样。该是谁的罪就是谁的罪,若不是想着下凡好玩,你以为我会陪你下去?”熙炎不耐烦地抱怨,“我可不想一个女人替我顶罪。”
“熙炎!”王八蛋!想死就去死好了,人家好心好意,说话这么难听,你赶着去死啊!
简夜拦在落姬身边,双手作揖,拜礼,道:“天君,落姬乃是我简夜之妻,没有好好教导妻子是做丈夫的责任。就连下凡之事也是我允许的,天君还是罚简夜一人吧。”
“知道又怎么样?明明是我做错的事,你做什么要站在我面前?”
简夜微笑,“我是你夫君。”
“你们说完没有?”天君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落姬怕他会爆发一掌将他们三个都打死了,她还是闭嘴的好,“别以为你们做的好事朕一点儿都不知道。熙炎,尤其是你!她是你天嫂,你心里想的什么朕会看不出来?”
熙炎侧头不语,天君又说:“你太让朕失望了,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
他依旧不语,天君长长地叹气,道:“落姬,朕念你初犯,朕再给你三万年时间飞升上神之位,在这之前,你去雷鸣殿接受三年的雷鸣之刑。”
“天君!”简夜惊恐,“落姬连妖气都封印了,三年的雷鸣之刑如何承受得起!天君可是想要落姬的命!”
“放肆!”耳边的回音震荡,天君气的眉毛都直了,指着简夜,“你给朕回璃镜宫面壁三年,三年后马上继承天君之位,没有朕的吩咐你一步都不许踏出璃镜宫!”
“天君!”
“不必多说!来人啊,马上送世子回璃镜宫,严加看守!”
殿外进来的侍卫还没碰到简夜的手臂就被他打开,他脸上带着微微的怒色,转身,“我自己会走。”
“天君,这次又不准备给熙炎任何处罚吗?”
天君挥手,“给你惩罚只会让你觉得你是对的!朕暂时不想看见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熙炎冷笑,“多谢天君。”
那她呢?她要怎么办?雷与冰,本不是会结合的物体,就算触碰,释放多浓多热烈的电力,冰都感觉不到。但雷鸣殿里的雷鸣,哪怕是一点,无论是神还是鬼,都是生死不如。
被仙子褪去外衣,换上单薄的纱衣,落姬选了一根淡黄色的丝带系腰,双手被链子锁住,光着双足,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圆形的房间里,抬头看不见顶,左右黄色的石板上每一块都写着个‘鸣’字,一直延伸到最顶上。
心里孤寂得可怕,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人,想再回到那时一个人呆在火浴池里的心情,已经回不去了,原来,她已经忘了一个人的时候。
从最顶上打下来的雷鸣发出一声一声轰鸣的声音,传到她耳中已经小了许多。第一道雷鸣打在她身上,我浑身发抖却觉得全身都僵直了,这就是雷鸣?因为我没了妖力,就算不再是冰,打在她身上的雷电也让我又疼又麻,连叫都叫不出来。仅仅是第一下,就让她爬倒下来。
这种东西要她承受三年?冷冷一笑,真是可怕的教训。
一道一道,她咬着牙,不管怎么忍,委屈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今天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悲,救不了父王,连自己都救不了,这些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的?
“嗯?”
落姬微微一愣,有什么从上面落在了她身上,包着她的身体,有些暖意。接着,一双大手将她的手握住。
“我也来试试这里雷鸣的感觉,唔,还不错,不过没有我厉害。”
“为什么?”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嗯?”
身上雷电的痛楚降低了大半,落姬的脸贴在大理石板上面,泪水洒了一地,抽泣着,“为什么要来。”
熙炎将她抱在怀里,几乎把所有雷电都挡住了,“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哈,”落姬难过地皱起眉头,也不知道是到底是悲伤还是高兴了,“这算什么?”
熙炎又将她抱紧了些,“我怕……”我轻轻一颤,他将下巴抵住我的头,“怕会失去你。”
落姬勉强扯出一抹苦笑,熙炎,你可知道,你又何曾得到过她?
每一道雷打在他的身上他都轻轻颤抖,抱着我却对落姬轻轻微笑着,说:“落落,今日是你十万岁的生辰,”我伸手将他胸口的衣裳抓住,哭得更厉害了,“第一次去接你来天宫那日,妖王告诉我的。”
求求你别说了,她好怕。
“我一直在想落落会喜欢什么东西,今日要送你什么作为寿礼,没想到我竟比你要小。呵,不过不要紧,”说着,他动了动身子,“我将我自己送给你,三年,我会一直守着你。”
“白,白痴啊,”落姬抽泣着,眼睛睁开都是泪水,心里却开始妥协。为什么当初她不早一些遇见这个男人?为什么当初喜欢了六万年的人不是这个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愿意为了挨这雷鸣之刑的男人?为什么嫁的人,不是他,为什么就算她嫁的人不是他,他还能如此待她?她是该悲伤还是喜悦?推开他,落姬摇着头,“我不要……”
熙炎慌张地将她重新抱紧,像是怕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让她不敢相信,“不准推开我,就这一次,就一次,我要陪在你身边。”
为什么,落姬问不出口。她怕听见的回答,是会让我再一次抛弃所有,不管不顾一切的回答。但是她不能,为了妖界,也为了熙炎,她不能。但是就这么一次,让她沉默,就这一次。
虽然还止不住地流泪,虽然她喜欢的男人也喜欢着她,虽然他们永远都不会走在一起,就像天宫外那两条平行线一样。但是,这是落姬过过最快乐的一个生辰。既然五雷轰顶,万丈披靡,但有这么一个男人,在她身边,生怕她受伤分毫,生怕她有任何委屈,她此生还能有什么抱怨还能有什么怨恨?
管不了顾不了也躲不掉,落姬只想任性一次,待在他的怀里,就这么待着就好。
璃镜宫的书房里,简夜背着手来回踱步,很久之后,传来一阵敲门声,他马上绕过桌子坐了下来。
尚华走进来拜礼,他忙挥了挥手让他起来,急急问道:“怎么样了?可是已经开始行刑了?”
“回世子的话,是,已经开始了。”
“这!糟了!”简夜着急地说,“天君真当如此忍心?这怎么可好!”
“世子……”
简夜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拍案起身,道:“我这就过去!不能让小九一个人受那雷鸣之刑!”
堂子拦在简夜面前,低头说:“世子不必去了。”
“不必拦我,就算闯,我也要闯出去。”
“世子请稍安勿躁。”
“我怎么能安?再晚了我怕小九会撑不住!”
尚华依旧没有让开,又说:“世子,熙炎上神已经到了雷鸣殿。”
简夜微微一惊,马上又冷静下来,“你说什么?熙炎他去了雷鸣殿?是天君给了同样的惩罚?不,不对,天君不会给十七任何惩罚的。”
“是熙炎上神自己前去,为落姬天妃挡住了雷鸣殿的雷电之刑。”
“不可能!天君不会允许的!”
“天君没有任何动作。”
简夜又默默坐下,许久,他紧我的拳头松了开来,脸上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轻笑,“尚华,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尚华拜礼,“世子请吩咐。”
五雷轰顶的雷鸣闪落下来,就算怎么推都推不开抱住自己的男人。越是想要推来,他便抱的越紧,落姬哭的累了就在他怀里睡着,醒了就静静地待在他怀里。不想他为自己受伤,却也不想他离开,这样矛盾得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让她不知所措。
三年没有真的到三年,落姬和熙炎便被放了出来。落姬扶着熙炎走出雷鸣殿时,他已经累得晕了过去,门口等着的人,正是初晴。
初晴看着落姬和他一起出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落姬愣了一愣,红着早就哭肿了的双眼从她怀里将熙炎接了过去。落姬虚弱着身子对她说,对不起,还有,好好照顾他。初晴点点头,让落姬保重。
很快落姬便重新被送回了伊设神殿。伊设神殿与她离开的时候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身边没有了熙炎,这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
步行到圣湖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玄冰舞扇扔进了湖里,她低头看着湖中的自己,什么时候她的脸变得如此消瘦了?
嗯?她猛地一怔,脖子上红宝石一般的吊坠刺眼,水滴一般的外形,一侧像被切断了,里面似有似无的有着什么。这是什么时候有的东西?她回忆着,双腿一软,瘫在了湖边。
远处山岚之上的风狠狠吹拂着她的长发,水波一圈一圈从远处飘来,面前的湖水被落下的思绪激起点点水纹。熙炎,她突然发现自己好想你。
天君的继任大典在简夜无比不情愿的情况下结束,老天君携手老天妃住到了天宫十万米之上的国度安享晚年。只是走之前对简夜下达了一个条件,便是在我飞升为上神之前,不许任何人踏进伊设神殿,包括简夜本人。
他勉强答应下来,只是不踏入伊设神殿不代表不能站在伊设神殿大门口,等老天君走后,他第一时间就到了伊设神殿门口。
落姬站在圣湖上用几秒钟的时间将整个湖面都冻了起来,又用几秒钟的时间解开了法术,将它还原成湖水。站在湖水之上,回想着以前在这之后熙炎教我的东西。
山上的鸟儿停在她的肩上,一边往岸上走一边思考着。
“啊!”鸟儿惊地拍翅飞走,落姬猛然想到什么,忙往伊设神殿的大殿跑去。
翻箱倒柜,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来,是那时熙炎让她背下来的咒语和法术。熙炎的字写的很漂亮,就像他的人一样漂亮,落姬模仿他的字来写,横竖笔画之间也带了些他写字的韵味。
这些年她看透了很多事,包括她承认自己喜欢熙炎这件事,也包括她发现想念一个人其实还是很美好的事情。所以想着熙炎,她的仙法修的很快,也修的很好,她很想告诉熙炎,但熙炎却不在她身边了。
落姬摇摇头,又微笑起来,拿着书准备背诵。耳边却一阵喧哗。
警惕着起身,伊设神殿乃是神界重地,这个时候除了天君以外她想不到还有谁敢来。难道,是他?
小小的期待很快被她否定,但就算是被否定了,她却也还是期待。
疾步走出殿外,外面的喷泉之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个人影。落姬抓着胸口前的衣衫,一步步慢慢走了过去。
“小九,我很想你,你过得可好?”
他的微笑还是这么温暖,好像初冬里的阳光一般,总是让落姬觉得很安心。落姬咧嘴笑了起来,“简夜!你能出来了?”
简夜展开手,“傻瓜,都过了这些年了,若不是老天君不让我来见你,我早就来了。小九,如今我已是天君,谁都不能再阻止我来见你了,我很想你,你在这儿可想我?”
落姬轻笑,她不能出这大门,便也无法理他太近,“你怎么不进来?这里许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你不会就想站在门口看我一眼就回去吧?”
“呵呵,”他苦笑,“是啊,我不能进去,我答应了老天君。能看你一眼,就够了。”
落姬莫名地看了看他身后,心虚地问了句,“熙炎他,怎么样了?”
他微笑着说:“他很好,伤势已无大碍。”
“是吗。”太好了。
“你很担心吗?”
“当然,不,不是,”她急忙摇头,“他替我挡了三年的雷鸣之刑,我觉得对不起他而已。”
“那是他心甘情愿的,”不解地看着简夜,简夜却还是一脸笑容,“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了他。小九,我该走了,我期待你成为上神的那一日。”
落姬默默地站在原地,直到简夜消失在我视野里为止,还是默默地站着。她垂下头,心里没有半点喜悦,有的只是无奈和悲伤,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想成为上神了。
“你就这么不想让他走?”
“谁!”落姬迅速回头,大喊道。
“连我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鼻尖微微的酸意,心脏快速地跳动,让她语无伦次的这个声音,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垂下眼睑,往大殿里走着,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这个声音的主人,只会打击她,只会跟她吵架,什么都喜欢赖在她身上,但却什么都为她出头,说喜欢她怕失去她,说把自己送给她,她怎么能忘记这样的声音?
“熙炎。”
“落落。”
落姬停住脚步,身边的喷泉喷出来的水花洒在身上。白痴,真是个白痴,为什么这个时候偏偏要叫她的名字!
轻轻颤抖着双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好想你。”
脑中的声音没有再出现,她等了很久,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她轻声地问,“熙炎,你还在吗?”
没有回答。
她很失望,却很高兴,至少他没事了。
重新踏出步子,往白岩洞走去。
这里的空气还弥漫着熙炎的味道,或许是因为熙炎曾经在这个洞穴里待了太久的时间,也或许是我太想念他了。我伸手放在冰晶的墙壁之上,沿着墙壁慢慢往前走。
这个洞穴很深很亮,每一寸冰晶都有巨大的能量,每一寸石壁,曾经都注视着熙炎为成为上君而付出的努力。我停下脚步,低着头,她始终没有明白熙炎为何会在成为上君的前一刻放弃了,万年的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落姬自嘲地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太荒谬了。手在墙壁上往下滑落,她猛地收回手,手指被什么划破。
落姬奇怪地盯着那面墙壁,透明的冰晶之上有个细小的凸起,落姬伸手摸了摸,却看见凸起旁边刻下稀稀疏疏的一些字。
是熙炎的字,没错,一定没错,是他刻的!
俯下身子,细细地看。错落在墙壁上的字,字字刺眼,她像是被谁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她轻轻摇头,默默走上冰晶形成的石阶上,在冰晶的坐垫上趴下。
原来,那句喜欢,真的不过只是一句喜欢罢了,她根本就是个小人,只是她来的晚了些,还来的错了。真的错了,他们都错了,错的有些离谱。
想想以前熙炎奇怪的话和举动,“就是这个人吗,熙炎的正妃娘娘?”
落姬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流泪,她真的不懂喜欢这东西到底该怎么办,好痛苦,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她只是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把自己憋死。
许久,等她哭的累得,睡了,醒了,她呆呆地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动了动身子,头顶传来一阵笑语,“我不盯着你就只知道偷懒了?”
落姬猛然从这个怀抱里蹦了出来,指着坐在那里的男人,本想开口就大骂出声的,没想到真的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熙炎……”
“落落?”
她捂住嘴巴转过身去,清了清嗓子,想起方才看见的东西浑身的不爽,叉着腰就说:“谁让你随随便便进来的?不知道天君下了命令谁都不准进来吗?你找死啊!”
熙炎浅褐色透明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忧伤,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低着头,让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可是你说你想我了,所以我就来了。”
退后两步,落姬慌张地说:“白,白痴!谁说想你了!鬼才想你!你最好给我死远点,我忙得很,没空跟你闹。”
“你忙着睡觉?”
“我那是累了!”嗯?
熙炎拉过她的手,她迅速抽了回来,熙炎有些尴尬,笑道:“的确,仙力比之前长了许多。”
“那你还不快走?”
他站起身,靠近落姬,在她躲开的一瞬间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长发弄乱,落姬莫名地生气却毫无还手之力。他却心情大好地笑道:“我不走。”
落姬冷哼着甩开他的手,“你向耍赖?”
“是啊。”
落姬伸手往腰上一抓,完了,她忘了把玄冰舞扇扔进圣湖了,“别不知好歹了,快走好吗,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就乱跑。”
熙炎自顾着下去捡起地上的书,说:“雷鸣之刑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是抱你抱累了才睡着了而已。”
这话说的可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又不是我让你抱的!你不抱就是了!”
“不行,”他抬头看落姬,眼中含着我最害怕的情感,“我想好了,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让给简夜。”
“哼,可是我已经嫁……”落姬摆手说了一半的话恰在喉咙里,呆呆地看着熙炎,脸色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他上前来,像是在说,他们今天要学第几层法术一样简单地挽起我的长发盯着落姬的双眼对她说:“落落,我想了很久。”
“什么?”
“曾出现过的感情,喜欢。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大脑嗡嗡作响,落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胸口,“你白痴啊,开什么玩笑,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被人听去,我可是你的……”完全死机了,在熙炎吻上她的双唇的这一刻,她死机了。
什么都不记得,熙炎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妖本是没有嗅觉的,但她现在有,身上的仙力越高,她的嗅觉和感觉就越强烈。腰上和耳边,熙炎的手传来了温度,唇,熙炎轻轻地吸允,她的脸红的让她头晕目眩,睁得大大眼睛里只有熙炎浅褐色的眸子。若是落姬不喜欢他,定会给他几巴掌,再用玄冰舞扇将他打得体无完肤,最后扇个十万八千里!
而她,却是喜欢的。
唇边,还留着熙炎的温度,熙炎看着她惊呆了的样子又靠近我舔了舔她的唇,将手放到她的脑后,亲吻她的没有右耳的地方,轻轻对她说:“落落,下次吻你的时候记得闭上眼睛,不然我会害羞的。”
“啪!”
落姬果然还是忍不住,这一巴掌竟然还产生了回声。
“啊……”熙炎捂着脸吃疼地说,“你可真舍得打我!就不怕毁了我的容!”
落姬憋红了脸,喊道:“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活该!”
熙炎反笑,“不知道为什么,你生气脸红的样子特别可爱。”要死了要死了!我抬手又是一巴掌,他侧身闪过,抓住我的手腕,“可是害羞了?这样的情话都听不得,以后可怎么可好?”
“情你个头!谁让你说了!也不害臊!恶心!”
“恶心?”
“废话!你每喜欢一个女人就这么对她们说的吗?你是说习惯了是吧?告诉你熙炎,我不吃这一套,我落姬不喜欢你,你乘早给我滚蛋,别再让我看见你!”
他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落姬越想越生气,“怎么?没话说了吧?没话说了还不走?”
“初晴……”
“嗯?”
他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说:“初晴,是天君指给我的,不是我意思,我对她没有感情。”
所以怎么样?现在是再向她解释吗?
“除了初晴呢?”
他略略想了想,“没有了。”
“哼!熙炎,你睁眼说瞎话!”她越是生气表现出来的样子却越是平静,只是这家伙是来这里气她吗?
“那么爱的女人你都能忘了?你可真厉害。”落姬不再看他,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生气什么,那只不过是以前的事情,她始终是简夜的妻子,有什么资格生气?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算了,”落姬背身坐下,“我要开始修法了,你出去吧。”
半晌,身后没有一丝动静,熙炎还在她身后,她又怎么有那个心思修法?她输了。
回过身来,落姬轻声叹了口气,他就这么一直盯着,落姬心虚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看见你刻在墙壁上的字之后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他蹲下身来将落姬抱住,说:“绵堇,是我深爱过的女人,”落姬的眉宇微微一颤,不由地屏住呼吸,又缓缓吐气,“四万年前,已经死了。”
落姬不由自主地抬手,反手将他环住,“熙炎……”
“所以落落,我不可以再失去你,不可以。”
她该如何告诉他她爱他,但若是她说了,他们还是不会在一起,不,不是不会,是不能。伤了他,也伤了早就,但至少,至少不会被世间所有人唾弃。
闭上眼,她心里喊了上百次我爱你,却没有一句敢说出口。对不起,她很胆小,无法承受别人的爱。
稀稀疏疏的清风拂过耳边,云霄直落的飞鸟在触及水面的一瞬间九十度起身,飞过湖面,划出一道狭长的水纹。没有一丝惊扰,落姬安静地站在圣湖之上,轻轻点水,裙摆飘动,不打扰足下的鱼儿。
抬手,寒气弥漫开来,连着还未飞起的飞鸟一起,整个圣湖乃至四周都变成一座冰雕。微微得意,落姬斜眼看着靠在岸边的人,眉毛微微一挑,一手叉着腰浅黄色的披肩搭在身上,慢慢朝岸边走去。
熙炎闭着眼睛低着头,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装睡,落姬凑近他,伸手,刚要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却将手放了下来。
转身准备抬手将冰冻解除,背后却感觉到有人凑了过来,环住她的腰,将头贴在她的脑后,“我以为你会碰我,害得我紧张起来了。”
落姬轻轻皱眉,打掉他的手,水袖一挥,像是并没有冻气这湖面一样,飞鸟直冲岸边,又瞬间九十度向上飞去。熙炎眼底带着失落,却轻笑着说:“落落,很快,你就可以回天宫了。”
“是啊,”仰头看着面前的山岚,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和总会在她身边的熙炎,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怎么样,“熙炎呢?不想让我回去吗?”
“呵。”轻笑不语吗?他们之间的事情,头不过用一个字带过,只是落姬没有任何伤心的理由,这样的头,正是落姬最喜欢的样子。
低头,转身对他咧嘴笑道:“熙炎!飞升的前一天,你带我去你说过的那座山之后的地方吧!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为什么不管是刑罚还是历练都是雷电?我对它有阴影,三道天雷也太痛苦了。”
“就你这样还没有上天台估计就吓得唤我的名字了,”她就是这么没用的人吗?不过是三道天雷罢了,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没什么,不与往日相比,“只是这次,我却实在不能替你挡下了。”
“若是这还要你替我,那我也不过如此。”
“你就现在说说吧,”熙炎绕过落姬走到前面,“除了我与简夜,三十万年来还没有哪一个飞升为上神之位的神经过天台之后还能站立着走下来,面带微笑的。”
“是吗?那我就面带着微笑,站立着走下来给你瞧瞧。”
熙炎微愣,习惯性地揉着她的头发,风一般地笑容看在她的眼里是绝妙的美丽。或许正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越发地觉得他在自己眼里怎么都好看,甚至是一颦一笑,一个皱眉一个懒懒的哈欠,都好看。落姬觉得这样的自己是发神经了,没到这个时候她真想问问钰柳,她这是得了什么病,该怎么治治。
不过后来她就想通了,原本以为熙炎在自己身边她便会变得看不清事实,但是事实上他在落姬身边待得越多她就看的越清。不是不想,也不是不爱,经过第一次的爱恋之后,终归是顺了自己的心的,但终归是不能如愿的。
事事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自己喜欢的人明明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抓住的人,却没有一点儿真实感。偶尔落姬会有这样的感觉,喜欢熙炎这件事,是不是一种罪过呢?
“我站在你面前你还会走神?”
“嗯?”双睑微微抬起,熙炎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带着我往山上走,“我牵着你,你可还会走神?”
落姬愣了一愣,别过微红的脸,“白痴啊,我是在想事情好吗!”
熙炎顿了顿,突然抬头望天,说:“哦,今个估计会下雨。”
她不解地看了看,“这里还会下雨?”
“今天也许会。”
眨眨眼,落姬突然笑道:“那我们今天就别去了,就在圣湖边赏雨可好?我还没有见过伊设神殿下雨的样子。”
熙炎茫然,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你真是傻得让我发笑,这么蠢的话你是故意说的吗?”
“啊?”
“真是有够蠢的。”
什么啊!
“你!”
落姬正想给他一拳,突然反应过来,脸上刷地一下全红了。这小子,明摆着是看她好欺负。
绵绵白云之下,半阴之地之南,温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邪气,放眼望去是崇山峻岭,荒芜的山头呈现出干枯的荒草,而两旁的路上却还生长着绿茵茵的草丛。难得有几只白蝶在丛间飞舞,但同一只白蝶绝不会出现第二次,若是能在这儿待上几年还不死的生物,只会变成另一种种族。
崇山峻岭之间生活着不同样子的鸟兽,山崖之上有一座巨大的姿色宫殿,宫殿里四处都是雕刻诡异的壁画,无头僵尸和拿着长刀脚踩尸体的画面屡见不鲜。长长的走道往里延伸,鬼火似得紫色火光定在左右两边。向前一百米,向左右一百米,再每隔一百米都有一根封顶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一种奇怪的生物。
看似熊也却不是熊,长着血盆大口挥舞这獠牙利爪,攀着柱子往上爬,一条长长的尾巴从脊椎骨到尾端的长毛越来越长,叫人触目惊心。
光头男子一袭宽大的黑衣裹身坐在森严的紫云宝座之上,披着件透明纱衣的女子娇嗔地趴在他的大腿上。女子时不时嗲声一笑,性感乌红双唇左侧长着一颗勾人的黑痣,深邃的眼眸一直在对男子献媚。
男子抓住她不老实的手,连看都没有看她,只说:“梦柯还没回来吗?”
女子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瞬间又换上另一幅笑脸,道:“魔君,您就想着柯儿那小丫头,她成天不着地地四处乱跑,臣妾已经派人去找了。再说了魔君,臣妾不是在您身边么,您有什么就对臣妾说嘛。”
魔君低眼看她,一手将她推了开来,略带怒气地说:“下一次本君再听见你敢叫梦柯小丫头,芮娘,本君就要你回山崖下面去!”
芮娘顿时打了个冷颤,马上跪下磕头,“臣妾知罪,请,请魔君开恩,臣妾,臣妾不想回去,魔君!”
“不想回去就闭上你的嘴!”
“是是!臣妾闭嘴,臣妾闭嘴。”
“下去!”
芮娘又打了一个寒颤,马上起身连连拜礼,“臣,臣妾告退。”无比恐惧的神情在她踏出大殿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紫色光晕的走道那边传来细微的声响和淡淡的香味,芮娘脚下稍稍缓了缓,瞬间带上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快步走上前去,还没等人走过来就先开口笑道:“梦柯!你可总算是回了,这些天都去了哪里了,哎,可把我想的!”她迎面走来位女子,女子被她牵起手,“你王想死你了都,你怎么才回啊!”梦柯抽回自己的手,芮娘轻轻一愣。
她头也不抬地绕过芮娘面前,“父王可在?”
“在……在,等你都等着急了呢,我说你会没事……”
“知道了。”芮娘正要抚上她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梦柯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殿。
“臭丫头……”
淡淡的香味传到大殿之内,魔君顿时带上一丝喜悦,“梦柯,本君的好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大殿里的光线充足才能看清梦柯的样子,深紫色齐肩的头发被全数绾到身后,巴掌大小的脸上却有一双大却无神的眼睛,紫色的眼影紫色的唇,尖尖的下巴,却穿了一身格格不入的绿衣。
“梦柯给父王请安,父王万寿无疆。”梦柯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哈哈哈!起来起来!快快上前让父王好好看看你,这么些年你都跑去哪里了,让父王很想念啊!”
她起身上前,魔君细细打量一番,脸带愁容,“瘦了,又瘦了啊!既然回来了就不要乱跑了,在家里好好补补,本君马上要做一番大事!你得养足了精神帮本君才是!”
“是,孩儿明白,只是不知父王说的是何事?”
提起这件事魔君就浑身畅快,别提多高兴了,摸着并不多的胡子,说:“梦柯啊,你在外面可不知道,那妖王老儿终于是死了啊!哈哈哈!如今他一死,妖界根本无人能抵抗我们魔界!这个时候本君不杀他个措手不及难消本君十万年前的恨!”
十万年前梦柯还未出生,但她自小就听说,那时魔界联合鬼界,在天界默许的情况之下联手想霸占妖界,却被天界另一派的人和妖王给阻止了。结果事后鬼界竟然还假惺惺地上门向妖王赔礼道歉!
“父王,梦柯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魔君抬手,“你说。”
“女儿曾路过妖界,却听说妖王的遗体尚且存在,并未听说过妖王魂飞魄散之事。”
“你说什么!竟有此等事!不可能!”魔君震怒,“除了那青丘白狐的心头血之外也只有鬼界的归遗珠可以让鬼王的遗体完好无损。那青丘的老狐狸是什么人?就算妖王不要脸地将自己的女儿当物品一样嫁给了天君那老头的重孙,老狐狸也不可能交出心头血的!更别提鬼王了,不可能!”
“但是女儿听说,新的鬼王曾向妖王提亲,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嫁给老天君重孙的那位女儿。”
魔君低低一想,眉间不由皱了起来,“梦柯,你去找楠雀过来。”
“是……”
“不必了,我一直都在啊,”打着哈欠,大殿的大门之上,翻身下来的正是魔君的第二十一位王子——楠雀,“小妹,看见哥哥也不请个安?这么久没见了还是一点儿都不懂人情世故,哥哥我很伤心啊。”
梦柯看着他也不做声,魔君不耐烦地说:“伤心的是本君!你个不孝子!竟敢睡到本君的大殿上来了!本君看你皮又痒了!”
楠雀叉腰扭动着身子,“孝顺你你也不会搭理我的,天天呆在这里我已经腻了!父王,有什么好玩的没?”
“大逆不道的东西!本君怎么生出你这样口无遮拦的儿子!”
“父王,你就别抱怨了,至少我魔道高深啊,而且又不会夺你的王位,开心点,我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哈哈!是吧,梦柯?”他看着梦柯突然瞪大了眼睛,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小妮子怎么变得这么标致了!哈哈!不愧是我妹妹,长得就是惊心动魄,哈哈!”
“你想说的是花容玉貌是吗,二十一哥。”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就是这个词!哈哈!”
魔君气的恨不得立马一掌打死他,竟然在他面前调戏起自己的妹妹来了,可是他得忍着,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儿子“楠雀,你不是嫌这里无聊,本君现在就让你去办两件事。”
楠雀一听,立刻大笑起来,“真的啊!太好了!我就想出去!”
“本君让你去鬼界一趟,顺便为本君打探一件事情。”
“鬼界?”楠雀又一听,呆了。
“怎么了?不想去了?”
“呵呵呵,”楠雀拉了拉梦柯,“父王,你还是要梦柯去吧,你看她出去玩了这么多年,不干点正常事这么行呢!”
梦柯稍稍皱眉,魔君大怒,吼道:“本君是看是本君把你宠上了天了!你现在是连本君的命理竟然也敢违抗了!”
楠雀瘪瘪嘴,不情愿地答应下来,“好了好了,知道了,麻烦死了!我去还不成吗,真是!”
“放肆!看来本君应该先教训教训你这小子!”
“不要嘛父王……”
“父王,”梦柯上前一步阻止道,“二十一哥性子玩笑,说话实属无心,还请父王不必与他一般见识。现在应以大局为重,请父王暂且饶过二十一哥吧。”
“呵呵,就是嘛父王,我都说去了,别罚我啦?”楠雀心虚地笑道。
魔君烦乱地看他一眼,也罢也罢,看着他这个儿子就来气,还好有个贴心的女儿,不然自己早被气死了!
淡淡的邪风围绕着伊设神殿,数百万里之外的我微微发了个颤,一阵凉意从脖子后面窜了上来,不由地让落姬摸了摸手臂。
“落落你冷了吗?”
“没,”落姬抬头对他微笑,“没有,就是突然感觉有些寒气,现在没事……”话还没说完,肩上就多了只手。
熙炎轻声叹气,“以后若我不在了,你可得怎么办。”
原本以为她听见熙炎说这样的话会很生气,至少会很伤心,但现在真的听见了,反倒是平静得多。
“都是要习惯的,我还有很多年,很多年可以去习惯。”
“若是改不掉呢?”
“那边用更多的时间去改,总会改掉。”
熙炎紧紧握着她的手,“我不许,我想让你一直不要改掉。”
落姬心里顿时生气起来,“你可真是霸道!谁叫你没简夜厉害的,你要是当了天君的话,说不定一开始老天君让我嫁的人就是……”她微愣,看见熙炎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心虚地改口,“看什么看啊,还好你不是天君,不然你这么霸道,鬼才喜欢你。”
他激动地站到落姬面前,“落落,你方才说什么?”
遭,糟了,我在说什么呢!我闭嘴会死啊!退开一步,忙解释道:“我是说你这么霸道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少对我动手动脚的。”
绕过他,落姬继续往前走,风一般带走他似有似无的声音,“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这个人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她始终会离开,他越是这么霸道地说话,就越是让她深陷其中。她该怎么将自己对他的感觉小心藏好不被人发现?
落姬飞升为上神的这一天,伊设神殿自大地出现,盘古初开以来,第一次成了千里冰封的景象。爆发出来的仙力太过强大,差点儿连我自己都难以控制,整个伊设神殿变成冰雕的一瞬间连熙炎都吓了一跳。
闭着眼,她很喜欢这种凉意环绕的感觉,冰冰凉凉很是舒服。突然勾起一抹笑意,想着下次回去定要去朽炆的浴火池中试试,倘若那片炽热的岩浆都能被她全数冻住,不知道朽炆看见是个什么样子。
沐浴更衣,简夜派来的人在神殿门口等她许久。一袭垂地的缕金挑线白丝纱裙,褶纹水袖轻轻一摆,长发已经长到了股间,将上面一束盘起,往胸前又随意放了一束,用大红色的缎带绑住,头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只在左耳戴上一朵莲花耳坠。走出神殿,落姬不由地摸了摸锁骨间的吊坠,微笑。
走到大门外却不见熙炎的人影,最后不送她了吗?
“我们走吧。”
“可是娘娘……”
“什么?”
来接落姬的人正是简夜身边的侍卫,之前她也见过几次,好像是叫玄玉,虽然是个侍卫却也是个上神。长得虽然不是个帅哥却也看的干净舒服,他顿了顿,指着落姬身后,说:“这个……娘娘还是解开比较好。”
“嗯?”她回头看看,没什么啊,“解开什么?”
“冰……”
落姬摆摆手,“哦,这个啊,你就随便处理了吧”玄玉不解地望着落姬,落姬比他更不解地说,“难道你不能解?好歹你也是个上神吧。”
“末将惭愧,末将对冰系的仙法并不熟悉,若让末将来,恐怕要让娘娘等得恼了,”他神色奇怪地看了看她,又说,“再,再说,娘娘,这,这是末将头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冰系仙法,就算是上神,也不能完全解得开啊。”
“哦,那就这样吧,偶尔换换样子也不错,过几万年说不定就还原了。”
“娘娘别为难末将了,这若是让老天君知道了,又得一顿好果子。”
啊,想到老天君发脾气的样子一想到这里她就浑身一震,便摆了摆手。喷泉击水,阳光反射的水光刺眼,玄玉闭了闭眼。青色的山岚,浅灰色的神殿上空展翅飞过几只鸟儿,蝴蝶绕着两边的花丛飞舞,透过喷泉看去有浅浅的彩虹。落姬得意地笑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忙跟上落姬,“娘娘请移步。”
伊设神殿的墙角,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某人正拿着一本书,里面夹着落姬刚开始练习时写的两个名字。字体有些奇怪,不过看得人却是满眼的笑意。
黑色的大门数百米后有一座拱桥,拱桥下面是深的看不见底,黑色的湖水,湖面上泛着淡淡微光,偶尔会有几朵红的不正常的花瓣飘过。这个季节,岸边的曼珠沙华总是被阴风一吹就落进了湖里,从桥上路过的人每每都会停下来观望一番。说是美丽,的确是美丽,却又带着血一样的惊心。
走在前面弓着背的婆婆拿着一盏灯,越是往里面走就越是黑暗,走了许久,楠雀不禁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臂,他就不应该来着鬼地方,吓死人不偿命的!真亏这样的地方也有人敢住,他突然很佩服里面的王。
在黑暗中待了一段时间,出来见到光线反而让他浑身不自在,“到了。”
“嗯,谢,啊!”楠雀吓得往后跳了两步!这婆婆怎么满脸都是瘤子!黑的地方看不清还好,这下看得一清二楚可把他惊到了。
老婆婆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宫殿,说:“你往那边去吧,有人会带你进去。”
他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忙跑了。
域旻鬼宫的正门口站在四位楚楚动人的女婢,楠雀一看是美女,跑的比什么都快!一上去就牵起以为女婢的手,“姐姐长得好生可爱,可许了人了?不如跟我回家可好?”
女婢顿时羞红了脸低头将脸别到一边,“听,听鬼婆婆说来了位可人,请,请您跟婢进来吧。”
“好好!姐姐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还请贵客不要这么叫婢,婢只是个奴才,受不起贵客这么叫。”
“咦?为什么啊?我瞧你长得好看,这么叫你有什么关系,还是你们王不许别人这么叫你们?”
“没,没有。”
“那不就行了。”
女婢无奈地说:“还,还是先请您随婢入殿吧。”
“鬼王殿下,客人已经带……”
“哟!阿乐!最近还好吗!”
森严的书房,女婢清爽的声音突然被一声不识好歹的声音打断,女婢惊讶片刻,只见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摆了摆手手,女婢欠身出去。
楠雀跟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出去,关上门为止才将视线收了回来,“阿乐,你们宫里女人的姿色比以前好得多了嘛!哈哈,”说着,他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书桌上,“不如把那个姐姐给我带回家怎么样?哈哈,你一定不会同意的。”
源乐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里面,才说:“我说过很多遍了,下次你来若还敢坐在我桌子上我就撵你出去。”
“嗯?啊?”楠雀露出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来,“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呢?呵呵,那从下次再算吧。”
“所以,你这么久都没来找过我,现在出现是要做什么?我现在可没空陪你出去。”
楠雀看着他起身将信放到一边,抱怨道:“我也不太想来好不好!上次被你老爹差点儿打死啊,我都对你们家产生阴影了!要不是我老爹偏要我来找你,我才不来!”
源乐沉默一阵,说:“魔君还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