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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欲海无涯
──他们本来都是他这次密约中的盟友,如果才子亲自出手杀了任佳她们,非但不智,而且不吉。夹答列伤
“这一次计划中,每一点我都算得很周密。”才子淡淡的道:“只有一件事情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任佳俪道:“什么事情?”
才子盯着这位长腿细腰的楼兰公主,笑着轻轻的道:“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割头老男孩皮日修?”他问道:“刚才本来就有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痛下杀手除掉他?榛”
──在当时那一刹那间,她的确随时都可以将那个割头老男孩绞杀于她那双长腿下。
“那时我确实可以杀了那死老鬼。”任佳俪说:“我本来也想杀了他。”
才子说:“那你为什么不杀?衣”
任佳俪说:“因为我忽然下不了手,毕竟,他还是我的丈夫。”
才子说:“就因为这个原因么?”
“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任佳俪说。
──就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身体和脸上也出现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就好像一个怀春的少女在一个温暖的仲夏夜里,忽然触及了一只男人的手——
一个她喜欢的、深爱的、又愿意付出一切的——男人的手。
“我忽然觉得非常刺激。”任佳俪说:“前所未有过的刺激!”
她的声音也变了,仿佛变成了一种春夜的梦呓。
她就用这种声音接着说:“就在那个老男孩皮日修爬到我身上来的时候,我就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好像被塞入了一个大毛筒子里一样,虽然我们已经做了好几个月名存实无的夫妻,但那种感觉,我以前却从未有过!”
任佳俪轻轻的说:“一个人有了那种感觉的时候,怎么能下手杀人呢?”
才子眼中第一次有了惊诧之色。
“你说你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就是那个割头老男孩皮日修爬到你身上的时候?”
“是的。”任佳俪娇羞的道。
才子说:“那个老男孩能让你产生这种感觉?”
“只有他能让我有这种感觉。”任佳俪说:“从我有***的时候开始,只有他一个人能让我有这种感觉。”
顿了顿,她才接下去道:“这种不知名的感觉,实在奇妙极了,简直妙不可言!”
***如山倒!
***既然已经来了,悠悠谁能挡得住,又有谁能阻止?
没有人!
没有任何人!
才子怔住,深深怔住。5
他早就知道这个楼兰公主一定会对他说真话的,因为他已将她“推”入一个不能不说真话的极限。
可是他想不到她说出来的话竟会让他如此震惊。
冲动是魔鬼,***,有时岂非也是魔鬼?
──一个如此高大修长的美女,将天下的男人都看做狗屎。
——一个只有在对着镜子时才能发泄的自恋狂,怎么会被一个丑陋、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个侏儒引发了情感?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这种事情谁能解释?
任佳俪能解释,所以她只有自己解释。
“我相信,至少有一点你一定会明白,也清楚。”任佳俪对才子说:“这个割头老男孩和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完全不同的。”
“我承认这一点。”才子说:“这个老皮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当然和别的男人都不同。”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更何况,他的手上还沾满了鲜血,别人的鲜血!”
又顿了顿,他才接下去道:“血腥,残忍,有时也是种刺激,这也正如***一样!”
任佳俪淡淡的点了头:“这个世界上不是人的男人本来就太多了,又岂非他一个?”
才子也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就正如任佳俪也不能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是人的女人一样。
“可是这个老皮还是不一样的。”才子说:“他就像是一条蛇、一只老鼠、一个蟑螂、一条壁虎、一只蜘蛛,看见他的女人能够不尖声大叫出声来的恐怕都不多。”
“就因为这样,所以才刺激。”任佳俪说:“就因为他这么丑、这么猥琐、这么让人恶心,所以他抱住我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刺激。”
她问才子:“你想想,如果这个割头老男孩老皮真的是个漂漂亮亮的小伙子,是不是就不好玩了?”
才子又怔住,深深怔住。
──一个大女人,被一个正正常常的小伙子抱住,的确是没有什么刺激性可言。
这一点无论谁都不能不承认。
──“不正常”本来就是一种刺激,也正是人类天生的弱点。
──对一个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本来就很不正常的女人来说,这种刺激当然更难于抗拒。
“所以我受不了那个老皮。”任佳俪说。
──那个老男孩抱住她的时候,她心里是什么感觉?*又有什么感觉?
青蛙和公主、癞蛤蟆和天鹅、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流传得太久,也太广了。
公主和侏儒的故事,却仍在继续,并且会一直继续下去——
直到开花结果,可是,这份爱情,真的会有结果么?
这些事情本来是她准备接着说下去、也想下去的。
可是她没有说下去,也没有想下去。
因为她忽然嗅到了一种她确信自己在此时此刻此地绝无可能嗅到的香气。
——她嗅到的是一种蔷薇花的香气。
现在还是春天,正是蔷薇花开放的时候。
但在这么阴森、高远、与世隔绝的一间石屋里,怎么可能嗅到蔷薇花的香气?
任佳俪甚至不相信自己的鼻子。
可是她相信自己是个完全健康的人,不但发育良好,而且从小就受过极严格的训练。
她确信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组织、器官都是绝对健全的,从未有过差错。
“不可能”这种事,本来是不可能在她身上发生的。
——可是,现在却偏偏发生了。
所以她才特别震惊。
这也正如她这种人会在一瞬之间爱上皮日修这种人一样!
──也许就因为她是个十分健全而且反应特别灵敏的人,所以才会特别震惊。
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你说呢?
每一个正常健康的人,忽然遇到一件自己认为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时,都是这样子的。
香味是从哪里传来的?
带来这种香味的人,又会是谁?
这时候是什么时候?这时候正是春天。
任佳俪忽然觉得自己在晕旋,整个人都在不停的旋转,就好像忽然被倾入一个转筒里。
因为她真的看见一朵花在开放。
她真的看见了。她真的看见了一朵蔷薇花开放在这个才子的脸上。
一张苍白的脸,好白好白。
除了白之外,它看不见别的颜色。
──这张脸是怎么会出现的?又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会忽然从那一层层充满无限神秘的阴影中出现?
──这张脸究竟长得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鼻?是什么样的眉?什么样的嘴?什么样的脸?
任佳俪没有看见。
她没有看见,并不是因为这张脸只有一片白,凄凄惨惨白得耀眼。
她并没有看见,只因为她只看见了一朵蔷薇花。
一朵鲜红的蔷薇花,好红好红,忽然像血花在他那张惨白的脸上绽发。
在火焰中,忽然又出现了一张脸,一张真正属于这个不是才子的才子的脸。
这张脸为什么如此美?一个不是才子的才子,他的脸为什么会如此美?美如花,美如画。
是不是因为这朵忽然在他脸上绽放的蔷薇花,已与他的脸融为一体?
忽然间,这个才子的脸,已经变成了一朵花。
蔷薇花。
蔷薇花,红色的蔷薇花,红如血,红如火。
这时正是惊蛰之夜。
这时正有一轮缺月斜挂疏桐。
——斜挂在惊蛰暗夜漆黑的天空上。
这个暗夜,居然有蔷薇花。
红的,血一般的蔷薇花。
皎白如月光的蔷薇花,怎么会忽然变成红色的了呢?
这种事情,谁能解释?
──蔷薇花有许许多多的颜色,许许多多的形态,甚至有的黑如墨绿如翡翠,有的洁白如仙子。
——可是,这种红色的蔷薇花,红如鲜血的蔷薇花,甚至比血还红,比血更艳。
——甚至红得像地狱中的火焰一般。
──这种蔷薇花怎么会在人间出现?
这种蔷薇花,怎么会在一个人的脸上出现?
一张如此苍白的脸上,忽然洒满鲜红,一片苍白的雪地上,忽然迸出火焰。
大地突然沉寂,一切的话语都终止了。
任佳俪突然陷入一股莫名的疑惧之中。
天下的每一事、每一物,都不可能完全的永恒,但是事物的转换都要假借外力,受环境影响,而这一时、这一刻、谁能道出这个剧变的原因何在?
是谁、什么事、什么缘故,使得它有了这个变化?
这种变化,这种变化的原因,谁又能解释?
谁都不能、也无法解释!
这个不是才子的才子终于死了!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他。
也许他本就是自杀的!
自我了结,也许比什么其它方式都要愉快、直接得多!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真的死了。
──死人已经死了,什么都死了,生命躯体血肉思想都已死得干干净净,怎么还会有感情?
可是,还是有感情的。
死人对活人虽然已经没有感情,活人对死人还是有感情的。
死者快,生者痛,这是不是也是人类最大的悲哀之一?
是不是***,将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