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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周德威奉晋王命令,领骑兵三万兵出幽州,至新州城下,尚未进城。
遥望见契丹士兵,精悍绝伦,已有惧意,又闻得契丹皇帝阿保机,率兵数十万,正星夜兼程赶来,更萌生了退志。
救援新州?开玩笑吧,跑的慢了,我这条老命恐怕也得交代在这里。周德威料想敌不过契丹阿保机,竟然引兵退回了。
可叹周德威号称常胜将军,为晋国柱石,晋升为卢龙节度使后,年老位重,竟畏敌如虎,可悲可叹之余,又可见既得权力者腐化之快。
周德威想逃,却哪里逃得了,幽州的马终是没有契丹的马快。跑到半途,忽然听闻后面杀声震天,契丹兵漫山遍野,已掩杀过来。
德威回马北望,看那胡骑踊跃奔来,转瞬将幽州兵马团团围住。
急忙下令布阵,整备对仗,阵势尚未布好,契丹兵已冲杀进来。
打仗,拼的就是勇气与锐气,这两点周德威目前全无,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仗都没法打。
契丹兵见战心喜,三冲三荡,已将幽州兵马的阵势冲的混乱不堪。
周德威招架不住,只得引兵再走。可怎么比得上契丹人的马快,又被围住,契丹骑兵驰骋如飞,刀砍马撞,如入无人之境,把可怜的幽州兵杀的抱头鼠窜,死伤过半。
亏得数千人拼死保住周德威,狼狈急奔,才得逃回幽州,据城固守,再也不敢出战迎敌。
城外,契丹兵乘胜大掠幽州外围,把所获兵民,统统用长绳捆住,连头带足,似与捆猪狗一般,倒悬着挂于树枝上,任风吹日晒,老弱致死者不计其数。
周德威终究不敢来救,只是固守幽州城,同时派人向晋王求援。
阿保机见幽州兵龟缩于城内,便四面围城,督军进攻,怎奈契丹兵野战有余,攻城水平却实在不及格,几番轮攻下来,死伤甚多。阿保机无奈,只得暂缓攻城,只是围住,僵持一月有余。
这一日,降将卢文进觐见阿保机,献上攻城之策,一谓之火车,二谓之地道。火车也叫木楼,用巨木制成,高三丈有余,分为三层,上层备有燃料,中间伏以精兵,下面安装巨轮,攻城之时,需三十人推动,如移动堡垒一般,敌方弓箭、投石也奈何不得,等移至城门下面,再放火烧门,待门损坏时,伏兵趁势杀入。地道这个不用多讲,就是令工兵挖地道,从地下攻入。
阿保机一听大喜,一个仰攻、一个掘地道、加上常规的平面攻城,三位一体,果然还是汉人聪明,就令军营中能工巧匠按图制作火车,同时派工兵挖掘地道。
汉人卢文进聪明,同是汉人的周德威更聪明,周德威虽然在与契丹的野战中表现拉稀,可在守城方面却是颇有心得,闻知契丹的攻城之策,早想好了反攻城之策。
为人学的龟缩法,也能保住半条命。
待契丹方面造好木楼后,攻城就开始了契丹兵士在木楼的掩护之下,开始向西边、南边城门处移动。
在城上万箭齐发中,火车被顺利推至城门之下,火车内的伏兵开始点火烧城门,与此同时,几百名契丹兵也钻入地道,向幽州城下挺进。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城门被烧破后,契丹伏兵尚未来得及欢呼,就被扑面而来的黄汤灼落火车下。被黄汤粘身者,痛的哇哇大叫,如被火烧一般,非死即伤,再一看,那里是黄汤,分明是融化的铜汁,将皮肤全部焦烂。原来幽州兵,架云梯专在门后候着,只等门被烧破,就将铜汁挥洒出去。
从地道杀入的契丹兵下场同样悲惨,刚出地道就跌入深沟,被站在沟边严阵以待的幽州兵士乱箭射成刺猬,却是周德威令兵士在城墙内挖掘深沟,截断城外所挖地道,在截断处守以弓箭手,只等契丹兵从地道涌出,如射地鼠一般。
卢文进绞尽脑汁想的计策被周德威轻松化解,阿保机再一次见识了汉人的厉害,遂更加深了对汉族的敬重,在以后阿保机的对外诏书中,从不自称蛮夷,而以汉室正统自居。
攻城不利,只有围城,转眼又是月余,过了大暑,即进入伏天,依旧僵持不下。阿保机受不了中原地带的酷热,带领亲军先回草原,留下部将卢国用带领数万契丹兵马继续围城,并在大防岭侧伏兵万余以备晋国援兵。
且说晋王派李嗣源、李存审往援幽州,近两个月时间,为什么还没到。原来李嗣源与李存审也惧契丹兵野战厉害,商议道:“敌利野战,我利据险,不若自山中潜行,趋往幽州,倘或遇敌,尚可倚险自固,免为所承。”
两人一拍即合,达成共识,就率领晋军沿着太行山、中条山等山峦险要处向东北方向进兵。曲线支援幽州,如何能快得了?走了月余,终于赶到大防岭,越过这最后的山岭,与幽州就只有六十里了。
李嗣源与养子李从珂率领三千骑为先锋,衔枚疾走,偏与契丹侦骑相遇,力战得进,行到山口处,契丹已聚兵万骑阻住去路。
李从珂率领百余精骑,至契丹阵前,耀武扬鞭,用胡语大骂:“汝等无故背盟,犯我疆土,我王已挥兵百万,直抵西楼,灭汝种族,汝等尚不知归,还在此做甚?”
契丹兵将听得此语,被唬得心惊,不知是真是假,就面面相觑。李从珂趁势突入,手舞铁槊,将为首契丹将领击落马下,趁契丹骑兵慌乱之际,后军怒马继进,一鼓作气,得将契丹兵冲退,大军径直到幽州城外。
卢国用闻晋救兵前来,遂分兵万骑,列阵应敌。
李存审命步兵伏在阵后,只令羸弱老兵在阵前堆柴放火,烟尘滚滚,搞的契丹兵莫名其妙。须臾风力增强,烟尘径向契丹骑兵方向飘去。
李存审急令军士鼓噪前进,待近契丹兵营,便令伏兵齐出,齐向前进,同时两侧杀出李嗣源、李从珂两队骑兵。
烟雾迷离之际,契丹兵各自为战,被晋军冲乱阵型,犹自斗得难解难分。老将知兵,关键时候,周德威带领幽州兵从城中杀出。
幽州兵避战快两个月了,此刻杀敌之心甚且,以一当十,勇冲猛撞,把长时间的憋屈与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两面夹击,杀得契丹兵大败而归。晋军从后追击,俘虏斩杀约有万余,直追出晋国边境三十余里,方才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