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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是政治的延续,反过来说,政治的考量也深深的影响着军事。
此次要平定汉嘉郡的叛乱,领兵人选只能是荆州系的将领,至少名义上的主帅一定要是荆州系。
元从一派不用说,自然是紧跟着天子刘禅,但是元从系已经彻底衰落,如今官位最高的便是张飞之子张绍,还是个文官,武将之中最高者,便是统领南衙禁军的杂号将军赵统,不说地位如何,单单领兵只有两千,便可知道这位白袍将军之子,混的其实并不好。
而荆州系也一直在衰落之中,向宠作为荆州系的标杆人物,本来还可以支撑些年,等待年轻一辈成长起来,结果却莫名战死。
作为支撑刘禅统治根基之一的荆州系,不能太强,但也绝不能衰弱,在元从系不靠谱的情况下,如果荆州系也跟着衰落,那对于刘禅的统治来说是极为致命的。
讨论来讨论去,结果发现好像出了江州都督邓芝和并州刺史廖化以外已经没有其他荆州系的将领可以领兵了。
且不说两位老将军都已经是六十多接近七十高龄,平原作战尚可,去汉嘉郡那等山林作战,两位老将军的身体是绝对撑不住的,更别说两位老将军都有重任在身根本走不开。
讨论到了后面,董允主动请命,却被费祎和刘禅直接否决了,还是那就话,先不说董允没带过兵打仗,便是年龄便是一个问题。
眼看三人讨论了半天也没出结果,作为荆州系年轻一代的领军人,诸葛瞻即便心中有些忐忑此时也只能躬身请命了。
“启禀陛下,诸葛瞻愿往讨贼。”
自费祎犹豫片刻后,还是拉着自己前来一起禀报之时,诸葛瞻便有了些明悟,大司马蒋琬病重,邓廖两位老将军也老迈的不成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没了。
而费祎和董允虽然也是荆州人,但一直都融不进荆州系的核心圈子,只是父亲看重他们,这才身居高位,只看费祎辅助蒋琬理政以来,向宠都不太鸟他们二人便可知道,两人虽然也是荆州人,但却不是一个圈子的,和征西将军魏延一般,都是北边人,而不是南郡自己人。
而荆州系尽管能量依旧不弱,但年轻一辈却没有什么秀出的人才,向宠一去,自己好像成了荆州系的领头人了,即使自己才十六岁,即使自己连官位都还没有,但有着父亲留下的政治遗产,自己已经有了登高一呼自成一系的能量了。
如今只要再做出一些功绩,自己便是一系的领头人,甚至不止简单的一系,益州本土士人除了大儒谯周为首的顽固派,其余的中小士族,自己恐怕也能指挥的动的。
只是死了一人,自己的地位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蜀汉人才凋零至此,诸葛瞻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诸葛瞻话语才落,董允顿时脸色一变。
“万万不可,武乡侯并无领兵经验,万一要再出事,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还拉了拉费祎的衣袖。
费祎却是若有所思,并没有回应董允,刘禅则是眼神一亮,摆手让董允稍安勿躁后,看向诸葛瞻问道:
“武乡侯可有把握?”
诸葛瞻摇了摇头道:
“诸事不清,臣没有把握。”
刘禅听得诸葛瞻说没有把握,眼神却是更亮了些,再问道:
“既无把握,武乡侯为何主动请缨?”
诸葛瞻躬身一礼。
“无他,国家危难,当仁不让尔。”
刘禅哈哈一笑,拍手道:
“好一个当仁不让,费令君您看如何?”
费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片刻后才道:
“可以让武乡侯试试,便是南中七郡皆叛,臣也接得住。”
这话丝毫不像费祎所言,语气虽然轻柔,但却霸气十足“便是南中七郡皆叛,臣也接得住。”
“陛下万万不可。”
董允却不管那些,南中七郡皆叛,虽然伤筋动骨,但董允也不怕,但要是诸葛瞻出了意外,荆州系立刻便会有崩溃之势,董允不受荆州内部圈子的待见,说实话董允也看不上荆州系这么个抱团自守的玩意,便是向宠还在时,两人政见便多有不和。
如今董允依然看不上荆州系或者说是任何一个派系,但是作为大汉天子统治的根基,荆州系要是崩溃了,那大汉便离灭亡不远了。
没有荆州系压制,益州士人必定大量进入中枢,获得政治话语权,益州士人是不会感恩戴德同大汉共存亡的,只会转身便去与曹魏勾勾搭搭,将大汉卖个好价钱。
这不关乎人品,而是大势所趋,曹魏实行九品官人法,将地方权利全部下放给当地士族们,益州士族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恐怕早就恨不得以身代之了。
诸葛丞相时代,大家都有信心恢复汉室,也都同心协力,只要恢复中原再造大汉,众人都是一等一的功臣,九品官人法虽然诱人,但也没那么大的吸引力。
诸葛丞相去后,益州士族便多了其他心思,只是蒋琬手段高明,人也极为魅力,勉强也能压制,到了蒋琬进大将军加大司马出镇汉中之后,由费祎辅助理政,益州士族和东州士族们,便有些不太听话了。
如今其实有许多人都在等着诸葛瞻的表现,不说能有诸葛丞相那般厉害,只要有丞相七成,那大汉便还有希望,但如果诸葛瞻出了事,别说战死,第一战只要一旦战败,整个大汉便会有分崩离析之势,其中凶险董允不信费祎不清楚,但他还是将诸葛瞻推了出去。
董允不理解,为什么费祎要去赌,赌那一个万一。
费祎不去看董允的眼神,这一刻这两个老朋友第一生出了间隙。
“陛下,臣表武乡侯为汉嘉郡长史,领征蛮校尉,遣御林军千人并雅安残兵千人,合成征蛮校尉府,由征蛮校尉全权统领,处理蛮事。”
董允看到费祎如此,已然怒不可遏,喝道:
“费祎,你想捧杀武乡侯吗?”
喝完之后,又转身看向刘禅强硬道:
“陛下,此乃乱命也,只要臣还活着,尚书台便就绝不会同意。”
刘禅也有些不知道该同意还是不同意了,董允自诸葛丞相时间便开始辅助丞相掌握尚书台,便是费祎为尚书令,只要董允硬顶着,这诏书便绝不可能通过。
费祎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厉害的,皱眉道:
“休昭莫要如此,武乡侯领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董允转身便要骂费祎,诸葛瞻看着两人为自己几成仇敌,连忙上前扶住董允道:
“侍中爱护之情,瞻心中自知,只是国家危难,瞻为先父之子,义不容辞,此时虽然有危机,但有大司马、有费令君,有侍中您,有邓老将军,有廖老将军,即便不协,您们也能收拾局面,但不让瞻去,以后如有更大危难,而君等已经不在,那何人来收拾局面?瞻也要做那千古罪人也。”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董允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