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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复杂的研究计划不是艾瑞莎这么个小女孩能够制定的，虽然她旁观过周怡培苦哈哈的研究生日子，连有无数只眼睛的苍蝇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长身体需要多睡觉的小朋友。梅耶尔森教授和蒂娅商量着你定了人工视觉和人工听觉的研究计划，顺便把艾瑞莎想做的舌头和鼻子也一块列进去，末了在展望部分中还给触觉和未接触感觉留了个位置。
“未接触感觉？这个名词用得好。”拉米娅通过艾瑞莎的转播，全程收听了几位大科学家的讨论。“印度的一些静修大师们通过关闭感觉来寻求灵魂的本源，他们一共找到了八种感觉。前五种就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第六种叫做意识，是对前五种感觉的认识，基本上就是你后妈干的活。”
“实际上还有一个麻瓜的心理学家称作感觉整合的基本感觉。”普斯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们锻打金属的时候，讲求手感。不管是锤子传过来的反作用力，还是发出的声音，甚至眼睛看到的撞击，都不如手感快而准确，这就是一种综合其他感觉之后的感觉。”
“就比如我们跳舞，旋转的时候，没有谁是根据眼睛看到东西变化来数转了多少圈的，这就是综合了其他感觉之后，总结出的身体的位置、速度、方向这些感觉。有些麻瓜心理学家称之为体感，他们还找到了负责这种感觉的器官，就在耳朵里面。”拉米娅虽然不像普斯和凯恩那样看了《大英百科全书》，而是对她自己所感兴趣的东西进行了比较深入的了解。
“我还以为是第六感呢。”艾瑞莎失望地说，“你们不觉得就算是麻瓜，在被瞄准或者被观察的时候都会有感觉，这种被动的感觉也很灵敏呢，几乎和魔法师的精神力防御一样警觉。”
“我倾向于把位置感也就是体感当做第六种感觉，因为它也有对应的感觉器官。”拉米娅认为她的主张更合理。“至于为什么印度的静修大师没有注意到这种感觉，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研究方法。老是不动，当然感觉不到位置的变化。”
“而整合感觉看起来和印度人说的第六种感觉类似，都需要对其他感觉的信号进行分析，但是它是分析之后得到的不同的信息，所以，我认为这是另外一种感觉，算第七种吧。”普斯很自觉地把自己的主张放在拉米娅的后面，艾瑞莎觉得有点奇怪，但也能够接受。
“那我的是第八种吗？叫什么呢？直觉？”艾瑞莎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起名字可真不是个容易的活。正在闲聊的蒂娅和梅耶尔森教授看到了大吃一惊，“艾瑞莎，你是不是脑袋里面有虫子？听说你早上接触过有严重寄生虫病的孩子，有没有想吐？”
“嗯，我去借车。”梅耶尔森教授立刻站起来，他倒不一定是没有车，很有可能是由于第二次能源危机的影响把车封存了。
“不用了，我们有更快的方式。”蒂娅的拒绝让梅耶尔森教授有点尴尬，他有点热心过头了，人家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有更方便的车总不是问题的。他根本就想象不到，蒂娅带着艾瑞莎转过角落之后直接幻影移形回到了古堡，还在那里等着膜拜国王级别的豪车。
普斯和拉米娅被突然冒出来的主人吓了一跳，有点偷偷幽会被闪光灯抓了个现行的慌乱，两只鬼互相收拾了一下，没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才转过来面对蒂娅。“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蒂娅很有耐心地看完两只鬼搞怪，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脾气好过头了。“艾瑞莎感染寄生虫了！”
“哦，艾瑞莎感染寄生虫了。”普斯毫不用脑子地重复了一遍，“嗯？你说什么？艾瑞莎被寄生虫感染了？怎么可能！”
“已经感染了？那太棒了！”比普斯更过分的是，拉米娅竟然高兴地跳了起来。“怎么样？有变化吗？成功了吗？”
这次蒂娅真的暴怒了，哪怕她不是艾瑞莎的亲生妈妈，就算她只是一个碰巧知道了有小朋友感染了寄生虫的陌生人，这两个家伙也太不像人样了——当然，他们本来就不是人。不过在蒂娅就要鸡蛋碰石头地施展魔法之前，艾瑞莎及时放出精神力控制住了古堡里面的魔法元素，除非有精神力比她强的人来，不然在这个范围内只有她能够施展元素魔法。
“小妈，别生气，他们不是那个意思。”艾瑞莎先安抚了一下蒂娅，“如果我感染了寄生虫，那么这个东西一定要穿过我的精神力屏障才行，他们非常需要这个好消息，可惜，这个好消息不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感染寄生虫？”蒂娅才不管这两只鬼要什么样的消息呢，她听了半天也得不出准确的答案，只好出言想问。
“没有。其实我的身体除了我自己以外，还有一个独立于我的意志在监控着，尤其是在我睡觉和昏迷的时候。”艾瑞莎说完，发现自己也听不懂。“就好像还有另外一个我，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面。”
“这难道不是一种更恐怖的寄生虫？”蒂娅不明白地问，普斯和拉米娅对视一眼，确实有这个可能，于是也严肃起来。
“应该不是寄生虫，其实很多理论都有多个自我的论断。当你兴奋过头的时候，大脑就会保护性的休眠，这就是另一个自我的表现。在安全问题上，潜意识自我比自由意志自我的权限更高。而中国的玄学中就有经过修炼，把潜意识的自我变成内在的自我的说法，不过，那已经接近于神的地步了。”艾瑞莎收回精神力，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在传说中的胸口部位并没有出现一个和自己很像的小人。
“你说的有点像灵魂。在埃及的理论中，我们的身体只是灵魂的容器。而这个容器只能发挥出灵魂的一部分能力，所以，尽管每个人的灵魂是平等的，但是由于出生而获得的容器不一样，所以人世间是有高低贵贱的。而不管是法老还是奴隶，灵魂都照顾着每个人，直到灵魂能量耗尽或者灵魂离开了躯体。”拉米娅神神叨叨地说了一串。
“在精灵的信仰体系中，每个精灵都受到生命之树的照顾，当然，在所有的信仰体系中，信徒的精神和躯体都受到所信仰的神的庇护。而你的情况等于是有一个等同于你自己的神的存在，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神寄生在你身上。”普斯的分析又回到了蒂娅最初的担心上。
“那么，艾瑞莎身上到底有没有寄生虫？”她担心地问。
“现在这情况已经说不清楚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艾瑞莎自己正寄生在这个矮矮胖胖的灵长类哺乳动物的身上，也有可能有某种更高级的存在寄生在艾瑞莎的潜意识里面，这也没办法在我们这个层面上得到证明。”普斯摊开手，“其实，我们需要明确的是，艾瑞莎的身体和精神是否处于可以探查到的危险之中，而对于我们无法预测的危险或者根本就理解不了的危险，担心也没有用。”
蒂娅又看向艾瑞莎，眼中满是无助的泪水。“啊，别，小妈，你别哭，我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的，被你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潜伏着的怪物了。”艾瑞莎连忙释放出精神抚慰，“不过，在目前这个状况下，我能够确认的是没有感受到敌意。”艾瑞莎安慰小妈的时候也下了一个决心，要去弄明白一下中国的道教修炼中士如何把潜在的自我提炼成受自己意志支配的自我的。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即便有另外的寄生者，也有了可以争夺宿主的机会。
蒂娅失去了主张，只好翻开手袋里面片刻不离身的小镜子，把周怡培从大学工地上叫了回来。听了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叙述，老婆不在身边就胡子拉碴的中年老男人很帅气地思考了一会。“艾瑞莎说的这种被高层次的精神潜伏的情况是存在的。在宿主发展不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寄生者就处于休眠状态，只有达到了一定水平之后，寄生者才会被宿主自己的发展激活，从而与宿主争夺控制权。”
“不过，艾瑞莎也不必太担心。寄生者对于宿主的伤害一般都是妨害了宿主的生命，而精神寄生者不但不会妨害，反而会维护和加强宿主的生命。所以，你所需要的只是好好锻炼精神力量，为将来争夺控制权做准备。”周怡培镇定的语气让蒂娅放心多了，不过普斯和拉米娅眼中都缺乏最基本的崇拜。
“至于去中国寻找提示和帮助，我也很支持。艾瑞莎，你不是准备好了参加瑞典那艘‘海德堡’号去中国的航行了么？趁着机会一起去了就可以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可以给古斯塔夫陛下写封信。”周怡培询问地望着女儿，艾瑞莎想了想，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
“那好，关于你们在苏格兰的研究计划，我有些想法。”镜子里的周怡培在桌子上坐了下来，艾瑞莎和蒂娅也转移到餐桌上，摆开纸笔准备记录。
“梅里菲尔德教授的蛋白质合成实验并不是人工蛋白质最早的实验，中国几十年前就人工合成了牛的胰岛素。不过，梅里菲尔德教授阐明了以氨基酸为基本原料构建生物大分子的原理，是比较接近自然事实的。艾瑞莎你可以尝试用基本氨基酸来构建各种大分子蛋白质，这不会显得很奇怪。”周怡培说完，艾瑞莎就记下来了，这不算太麻烦。
“虽然我无法预计会遇到什么困难，但是，艾瑞莎，你的目标应该是按照基因谱所记录的三级结构来构建生物蛋白质，努力找到合适的四级结构，确保蛋白质的生物活性。”说到这里，周怡培停了一下。“以上这些工作，已经有科学家正在努力，而你的优势在于精神力控制的精度，所以你的成功性更大，尤其在四级结构的行程中。”
“四级结构可能是某种魔法阵吗？”艾瑞莎问道。
“很有可能。不同的四级结构会有不同的生物功能，而不同的蛋白质三级结构相当于不同的元素符文。”周怡培点点头。“我们这个星球是碳族生命的星球，而别的星球符文的形式可能会有所不同，但是这些都是可以按规律推论出来的。”
“氨基酸有三十多种，而魔法符文有十几万个，也就是说我们的魔法符文还太复杂，需要进一步找出最基本的符文来。”普斯和拉米娅也找到了自己的研究内容，当然，周怡培是没办法提出什么建议的。
“等你把一个胚胎细胞中所有的染色体全部变成对应的有生物活性的蛋白质，然后把这些蛋白质溶液包裹在一个生物膜内，这就是一个人造全能细胞，在不同的因子的控制下，比如说电脉冲和不同的激素作用下，这个细胞会发育成不同的组织和器官，甚至不那么复杂的低等多细胞动物。”周怡培用手指敲了敲他那边的桌子。
“不管这个动物是什么，想办法让它具备所有的感觉，包括你们说的体感、直觉，看看能不能形成自主意识。我猜测，如果整个过程，你的精神力都是最主要的引导力量的时候，这个新突显的自主意识很可能和你的精神力有关系。”
艾瑞莎突然领悟过来，“就好像，我是这个自主意识，有一个更高级的我把我给制造出来了？”
周怡培点点头，“是的。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是你制造了一个和你有关的多细胞动物。而在另一个高层次的世界中，一个叫做艾瑞莎的神主导了你的产生。所以这个研究有助于你和高层次的精神力量争夺你自己生命的控制权。”
“相当于演习了。”艾瑞莎严肃起来。
“既然那个高层次的精神可以控制你的感觉，那么我们就应该扩大你的感知能力，这是第二个课题。”周怡培拿起本子来，看得出来，这才是原来的课题一。“设计和开发能够接受各种传感器输出的生物器官，或者设计和开发测量范围、精度、响应时间更快的生物传感器，并且实现信息的整合。”
“这个不是和梅耶尔森教授说的差不多吗？”蒂娅确认道。
“目前麻瓜的工程技术在声音和电磁的测量上，都比人类的感觉器官要好，但是怎么把这些测量的结果变成人脑能够直接处理的信号，这个难度不小。反过来，艾瑞莎可以利用前面一个课题的技术，参照麻瓜传感器的结构设计更高效的生物传感器，而这些生物传感器利用神经直接反馈给大脑的信息是可以直接处理的。”周怡培伸手想拍艾瑞莎的脑袋，可惜拍在镜框上。
“除了传感器之外，还要设计储存器和运算器吗？”艾瑞莎还记得尼尔森大师的中级愿望——生物计算机，现在零件不需要一个一个去找去试了，直接交给她，对照着麻瓜计算机的设计，用蛋白质做起来就可以了。
“我不认为你能设计出比大脑更精确的信息处理系统，不过，你可以通过这个研究，提高对大脑功能和结构的认识。人类只不过利用了二十分之一的大脑，你只要能用到一半，那个精神扫描束集成感知就不在话下。”周怡培给艾瑞莎泼了一盆温水。
“老爸，按照你这么说的话，自主意识只需要很少一部分大脑就够了，大部分的大脑可以交给潜意识来进行信息的综合和控制。换句话说，做决定的事情交给现在这二十分之一，而搜集情报和落实决定的事情，我们可以把剩下的二十分之十九来执行。”艾瑞莎野心勃勃地说。
“你还可以用剩下的百分之十九来控制其他的人，控制魔法元素，施展精神冲击。另外一个可能的好处是，当你把整个大脑都改装成一个高效率的执行器官，那个高层次的精神可能就没有容身之处了。”普斯给艾瑞莎一个相当大的鼓励。“可是，这些，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蒂娅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魔法师的寿命比麻瓜要长很多，艾瑞莎就更不好说，难不成在这所大学干上个一两百年？“这些研究中有大量的重复性和验证性的东西。艾瑞莎不要一开始就以自己或者人类为研究对象，不放简单点，弄个蚯蚓或者水螅之类的。找到研究方法后，具体的研究可以转移到安道尔来。”周怡培也想不到，艾瑞莎只花了半年时间就制造出了一只有味觉会挑食的蚯蚓，和一只喜欢贝多芬的水螅，这两种无所谓寿命的动物都被圣安德鲁斯大学永久饲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