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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澜湖边,卫霜、万暮白二人相对而立。万暮白持剑下指,左手护在胸前,手中虚托,左腿后弯,将重心放在其上,两眼直视卫霜,余光看着剑锋,空语剑此时正散发着刻意压制,随时会爆发的剑意,一波一波溢出的剑意仿佛猛兽的低吼。
卫霜重心置于右脚,略微回缩,身体稍微前倾,左手探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右手自然平举与肩同高,从震雷镯中散发着细细的闪电,打出“滋滋”声,像是蛇冲着猎物吐信子。
上官涟蕊神色平静,在一旁安心打坐,实际上依然暗暗关注着二人。
此时,二人都发出了自己此时全部的实力。
卫霜,炼气三重。
万暮白,炼气五重。
其实万暮白早就已经筑基八重的实力,但此时上官涟蕊专门封住了他的修为,但是特地调整得比卫霜高一些。
卫霜在学会了诛邪刀法之后实力快速提升,当适应了诛邪刀法的强度之后,修炼速度显着提升,很快就到了炼体九重,又经过几天吸收东来紫气突破了瓶颈,连卫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也让他深切理解了自家师父让他学诛邪刀法的用意,给他除法术之外的手段实际上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提升他的身体素质和让他快速修炼。
炼体之所以叫炼体,就是让修炼之人的身体进入到修炼的状态。可以说,炼体期就是为了告诉想要修炼的人一个信息——从现在开始,至少从身体上,你已经是一个修炼者了,已经与普通人不一样了!
炼体期对于武修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武技本就是修炼身体的方式,对于灵修同样也不算什么,也会很快度过了。
可是,灵修往往只是灵气水平超越了炼体期,而身体的强度远远不够,只是浸润灵气之后体现出来的表象,一旦灵气耗尽便会立刻垮掉,这也是灵修的身体总体上远远弱于武修的原因。
上官涟蕊让卫霜修炼诛邪刀法就是希望他不仅仅修炼灵气,身体强度提升上去,能让他承受,甚至打败,超过自身实力的压力,这也就是为什么明知道同等级下万暮白肯定能打败卫霜,但依旧将他调整得比卫霜高出两重。
两人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对方,在等一个最佳的时机出手。
已经三月,桃花开得正盛,轻风吹过就能吹下一阵桃花雨,天澜湖边虽然只有一棵桃树,却也毫不落后,吹落的桃花并没有任何打扰二人的感觉,反而是在为他们点缀。
正巧,一片路过的云彩遮住了天澜湖的阳光,此时正缓缓放出被遮蔽的光芒。
卫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万暮白,不过却有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正是身边最多的——桃花。一片花瓣就在轻风中飘落,正好落在了他托出的手掌上。卫霜的视线离开了万暮白,看着桃花瓣露出了小孩子的好奇的眼神。
卫霜眼前突然地闪了一下,眼睛被晃得一瞬间看不清任何东西。
万暮白动了!他在阳光探出云层时抓住了卫霜走神的瞬间,用空语剑反射阳光晃了卫霜的眼。
空语剑出,一记“踏云刺”直指卫霜。卫霜在反应过来时,就明白自己先机已失,而自己本身是灵修,与万暮白直接接战无益,随即翻身后跳拉开距离。此时剑锋正在刚才卫霜心脏的位置。
万暮白一剑没中,上步紧追。虽然他的实力现在是炼气五重,但速度依然不是卫霜能轻易捕捉的。
“乾坤?悦庭!”
悦庭剑出,卫霜借后翻余力跳起后退,同时甩出道电光。
“噔!”
电光与剑刃碰撞在一起打出清脆的声响,万暮白在卫霜甩出电光之时就运动兵气聚集在剑上,毕竟他的剑是铁器,与他电光相接不占便宜。
万暮白反应的同时,卫霜右手开始结印:“煌煌天威,九霄神雷!”
海碗粗的雷柱从卫霜右手射出直扑万暮白,万暮白轻笑一声,想不到卫霜还是有实力的,以前还是看轻他了。
“天地五方,护!”
剑指抹过,空语剑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像涂在表面的一层羊脂。万暮白持剑竖在身前,乳白色的光芒从剑身扩散至身体周围,形成一个护盾。
乾坤剑法以快着称,躲开本该是最好的方法,但此时他不是筑基八重,修为差不多的情况下很难躲开对方的招式,所以如今硬接虽是最笨的方法,但也是最好的方法了,毕竟万暮白现在仍然比卫霜高两重修为。
轰雷之下,还有数道小的电光,如一支支箭,像万暮白射来,可不知是被神雷咒挡住了中间,还是卫霜的精力集中在神雷咒上,射出的闪电箭大多都打空,落在万暮白周围,似是残留着灵气未散,所落在的位置还留着淡淡的青色灵气。
“剑!”万暮白大喝一声,神雷咒顿时破碎,只剩下零星光点,与此同时,从空语剑中瞬间分出了三柄气剑,那都是万暮白兵气所凝成。
若他还是筑基的修为,能凝出四柄,每上一个阶段就能多凝出一柄。曾经他见过师父凝出六柄,也就这样知道了自家师父是个金丹剑修。
“去!”万暮白剑指卫霜,三柄气剑向卫霜飞去。
万暮白清楚地知道,虽然卫霜是灵修,但现在他最强的还是诛邪刀法。十五尺之内剑快,若到四尺,拳快!
所以,万暮白决心要困住卫霜,控制着气剑勉强能使出乾坤剑法,哪怕有可能卫霜会找到空隙向他放法术。
卫霜见气剑飞来,不慌不忙,脚下用出“飘渺步”,灵巧地躲闪气剑的攻击。这步法就是上官涟蕊教他躲避武修近身招式所用,如今遇见了万暮白的气剑,正好用上了。
不过,卫霜虽然有“飘渺步”,但面对三柄气剑,还是觉得力不从心。
但招式是有主持的!这是使用招式不证自明的道理。而气剑的主持就是万暮白!
卫霜两指立起:“破!”
万暮白见卫霜立指,以为他要发动术法,正准备接招,身边突然想起炸雷的巨响。身边那些残留的淡淡的灵气突然炸开,炸开的同时电光如从其中钻出的触手在空中挥舞。
那根本不是灵气的残留,而是卫霜的“轰雷符”。《万灵书》所载的符咒都是需要符纸的,但在那些后面却有着不用符纸直接用术法的方式释放在地面、墙壁,甚至悬空的方法,不过需要很强的灵气控制的能力。卫霜也许术法会的不多,但灵气的控制绝对是能让他骄傲的,从初见上官涟蕊那时她让卫霜练的在手中聚集灵气球,就是在练对灵气的掌控,包括在学习法术的时候上官涟蕊还不许他念咒,除非是对于他来说的大法术需要念咒来集中精神、调动灵气,除此之外完全不许念咒,就是为了练他的精神集中和灵气调动。
此时万暮白行动一滞,轰雷符连连爆开,炸起的土块伴随着电光遮住了他的视线。正是卫霜反守为攻的时刻!
四尺,他需要四尺的距离!
卫霜凝气聚集在腿上,向万暮白冲去。飘渺步重在奇诡,而不是速度。
十五尺。
十尺。
九尺。
八尺。
万暮白已经反应过来了,直接放弃了气剑,兵气在空语剑上凝聚,准备拦住卫霜的行动。
七尺。
卫霜右手抬起,聚集了耀眼的的电光。
六尺。
万暮白的剑已经离卫霜只有几寸了。
五尺。
卫霜眼神中带着凛冽,随之喊出:“伤门,开!”
万暮白一吓,卫霜此招是将震雷之力完全发挥出来。
《万灵书》中记载着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方属性,以及所对应的开休生伤惊景死杜八门。上官涟蕊说过,若是单修一种属性功法到了化神期,就有机会能开启对应的门,而且体内兵气或者灵气的属性越是纯粹就越有机会。
而门本身就是其对应的正神的力量,也就是说,打开了门,就能短时间获得神的力量。
万暮白还没来得及思考卫霜究竟如何有开伤门的实力,赶紧回剑作守势。
四尺!
诛邪刀法?卸剑式!
卫霜抓住了万暮白的右手,转身肘击已出。按照卫霜的想法,万暮白将要被他肘击打中,随后他再借力把剑撸下来,他就赢了,就像师父那时一样。
可事不随人愿,卫霜忽觉后心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蕴含着万暮白此时剩下的所有兵气,连忙也毫无保留地运动灵气防守,仍然无法抵挡冲劲。
一时间,卫霜只顾着稳住身体不向前冲出去,而没有在意擒住万暮白的手。
万暮白当即一个鹞子翻身,逃脱了卫霜的掌控。
“乾坤?八荒!”
万暮白怒目横生,剑意凛冽,已经打算孤注一掷,若卫霜再躲过,他就输了。
卫霜挡住了冲劲后,顺势转身,凝聚所有灵气,正向万暮白轰去。
两人只隔不到六尺。
“够了!”上官涟蕊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二人之间,伸出两只手抓住了二人的手腕,顿时,二人觉得与自身的灵气失去了联系,那些凝聚的内力顷刻间化为乌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万暮白感觉尤甚,乾坤?八荒本就是终结之招,冲劲更是只有乾坤?廓朗最后一式,以及他一直未有练成的剑气冲霄可比拟,而手腕被抓住的那一刻,上官涟蕊一放一收竟将劲道全部化去了。
上官涟蕊神色严厉,看着二人,所言郑重:“先自己说缺陷。”
卫霜作为上官涟蕊徒弟,首先上前拱手拜倒,说:“为外物所迷,失了先机,一也;明知力不如人,最终还是欲图以力取胜,二也;知己所长而不有所谋划,三也;生搬硬套,心存侥幸,四也。”
卫霜所说的,第一,开打时走神失了先机;第二明知道万暮白实力在他之上,即使是为了诱敌,依然用神雷咒硬上,徒费灵气;第三,在气剑攻来之时,万暮白专注于操控气剑而忽略了其它,原本可以用飘渺步一边躲剑一边接近的,却因此多了许多风险;第四,近身之后硬用卸剑式欲夺剑,毫无半点思索。
听完卫霜的,万暮白继而上前,拱手模仿着卫霜的口吻道:“起手试探招过于弱,反倒让他走脱有了后招,一也;未发挥精妙,以蛮力相拒,二也;只拦不退,三也。”
万暮白所说,第一,起手的“踏云刺”过于弱,哪怕是用作试探,若是上来就用悦庭,在卫霜恍神的工夫就能结束了;第二,卫霜神雷咒来袭时,若是用乾坤剑法的速度来躲避,也是能做到的,毕竟乾坤剑法本来就是一种快剑剑法,而他硬用“天地五方”扛,白白了那些兵气;第三,卫霜引爆轰雷符后冲来时,只是一心把卫霜拦住,却忽略了后退拉开距离。
上官涟蕊听二人说完,甚是满意,但脸上依旧是严厉的表情,冷言吩咐:“接着说对方最好的表现。”
卫霜朝万暮白作揖道:“气剑出神入化,且极快地化解了卸剑式,同时反败为胜,佩服。”
万暮白正色道:“暗置轰雷符,又以谎言一下慑住在下,出其不意,精妙。”
上官涟蕊终于露出满意地笑容。
“今日就这样吧,你二人早些回去,四处玩玩,放松一下,养精蓄锐。”
二人面面相觑,甚是惊喜,随即拜谢。
“慢着,”上官涟蕊又说,“你们如今的实力要入学自然没问题,所以为师还有一事考验。”
卫霜拱手问:“师父所说何事?徒儿定尽力办到。”
“你二人已无入学之忧,只恐狂妄自大。为师所说,就是你二人不仅要入学,还要得榜一。”
卫霜、万暮白两人脸上的喜色一扫而光,诧异地看着上官涟蕊。
“当然,为师不会为难你们。文武双试,你们一人一个榜一也是可以的。若是做到了,为师有奖励;做不到那可就可惜了。”
上官涟蕊最后说得神秘兮兮,弄得二人莫名其妙地,听到不必争两个的榜一,只要一人一个,心里宽慰了不少,而且也对上官涟蕊说的“奖励”充满好奇。
“难道是《世器集》《万灵书》之外的,又一本秘籍?或者是要教什么强大的功法?还是能让实力快速提高的灵丹妙药?”
二人心里想着,即使已经走出数百步,还是在肆意猜测。
过了许久,还是开始思考文武双试的事。
让人担忧的不是文试,毕竟只是考验才学,而是武试。尤其是武试的第一部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自己的功法,显然会暴露自己的实力,在第二部分的比试中便会被人刻意提防,虽然对方也会有一定的暴露,但让自己留着最多的底牌还是必须的。
而且,若是展示的少了,可能会得分低,多了又会被人看去,增加了比试中的风险。
万暮白已经想好了,展示就用气剑,再配合气剑用几招剑法。只是卫霜似乎一点想法都没有。
“小霜,别担心了,就用你最好的法术就行,而且你不是还有诛邪刀法嘛。”万暮白劝道。
二人交往多年,对对方的想法了然于心,卫霜听出万暮白的意思,就是让他用出全部的手段得一个过关,至于师父说的榜一就让万暮白去拿。
卫霜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虽然知道万暮白是一片好意,但就是不舒服,这种被人庇护的感觉有时真的让他觉得难受,不是因为对方做错了,而是因为自己为什么这么弱小。
卫霜知道万暮白对他真心相待,但真的说到了修炼上,还是对他有所轻视的。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也想看看我能隐藏多少。这也是今后必须要学会的手段,不是吗?”卫霜莞尔一笑,拒绝了万暮白的好意。
荆楚书院的这个形式实际上也是在考验所有人一个问题:在这个实力的世界,如何才能不被别人看轻,又保留足够多的底牌?
卫霜心头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刻附在万暮白耳朵上低语几句。
万暮白疑惑地看着他:“你要这个干嘛?”
卫霜神秘一笑:“你就说办不办得到吧。”
万暮白见卫霜也像上官涟蕊那样卖关子,心里痒痒的,想看看卫霜究竟想干嘛,赶紧回答:“当然行,不过在索隙城东北六里的地方。”
“不算太远,现在日头还早,去呗。”
二人说完,便回乾坤卫骑了两匹马出城。这是卫霜第二次骑马,上一次就是本打算去秋陵山的那回。尽管是第二次骑马,卫霜还是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大腿内侧被磨得发红。
终于到了目的地,卫霜感觉浑身难受,像要散架了一般,想到自己的打算,不禁提了提气,边跳边运功放松。
眼前来到的是个采石场,周围两三里都是裸露的岩石,偶尔有层薄土长了几棵草,采石场里大概有近千人抡着铁镐干活,裸着上身,挂着块毛巾,有的毛巾都是黑里透白的破布了,周围还有衣着不同的人,应该是采石场的监工。
万暮白亮了腰牌,立刻就有个穿着干净的中年人迎上来,应该就是主事了。两人说了两三句客套话,万暮白也不再绕弯子,问:“这儿有没有花岗岩?”
主事殷切回答:“有,有的。公子请来。”
做了个“请”的手势,万暮白和卫霜两人随即跟上。
“小霜,该你了。”万暮白淡淡一笑,让到一边。
卫霜上前,稍微弯着腰,仿佛在检视着眼前这些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石头。卫霜心说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而且这石料也不好找啊,不是太大就是太碎。
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一块,大小勉强能抱怀里。
主事一脸疑惑地看着卫霜,不知这人在干嘛,又看看万暮白,也不明白为什么乾坤卫的公子要跟着这个……嗯……小子,看上去还对他很包容。
“大人,”卫霜转头问,语气谦卑,“这块料子还有用吗?”
主事以为这人受公子的庇护会很嚣张,不过此时还是很诧异的,而且卫霜的语气也是说明把主动权给了他,听着还是很舒服的。
“这块料子大不到能用,小不到铺路,确实尴尬。”
“那送我行吗?”卫霜接着问。
“行,公子喜欢就拿去。”主事此时也称卫霜为“公子”,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公子那这……有何用处?”
主事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多事了,立即低下头不再说话。
卫霜自顾自地把石料扶正,提气凝神,将灵气聚集在手中,立掌为刀。电光在手掌上盘绕,逐渐便薄,最终如手套一般附在卫霜手上。
卫霜眼神一凛,出掌!诛邪刀法?御刀式!
指尖与花岗石接触前一瞬间,电光扩散到了整块花岗石,之后指尖插进石头也没让它破碎。
万暮白看得更糊涂了,卫霜说是要为武试的第一部分准备,让他帮忙找找有没有花岗石,可是花岗石虽然坚硬,但并非不能打碎的,像他筑基九重的实力,如果集中兵气来一下的话很容易就把花岗石打碎了,即使卫霜才炼气三重,只是有些困难罢了,并非不可能。
卫霜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花岗石,电光如蛇般在石头上开回爬行,时上时下,甚至有几条钻进了石头里。
万暮白眼里,卫霜似乎只是让灵气包裹了整块石头而已,不过卫霜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却告诉他不要小看了卫霜的行为。
卫霜看上去灵气消耗很大,甚至一点点插入石头的手指也有些颤抖,但被他很快抑制住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划过了脸颊,聚集到下巴,然后滴落。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只有不断滴落的汗水提醒着旁观的二人一切都还在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霜下巴下面的岩石上积了一小摊的汗水,浑身上下冒着热气,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卫霜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但手指却屹然不动,就像与那花岗石融为一体了一般。
万暮白看着卫霜,电蛇依然在盘绕,只是钻进去的更多了些。长时间地把视线集中在卫霜身上让他神情有些恍惚。
突然,卫霜大喝一声,伴随着石头破裂的声音和一声不大的雷霆,卫霜朝后跌去。
万暮白赶紧上前撑着卫霜,他的手指都磨破了,可见方才那一下对他有多难。
卫霜露出了笑容,就仿佛练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功法一样。
万暮白转头看向那块碎成许多小块的花岗石,顿时瞳孔一缩,掩饰不住惊讶。
“他竟然……有如此实力!”
卫霜拿出水囊灌了几口,又拿了师父给的伤药简单处理了一下,拿起一块碎石,摸了摸,满意地放进了袖袋里。
向主事道了谢,二人离开了。
“你何时学的这招?”万暮白忍不住问。
“瞎琢磨的。”卫霜调皮地说。
“得了吧,我猜肯定是上官师傅教你的。”万暮白话里充满了质疑。
“师父还真没教我,我自己想的。”卫霜嘻嘻地笑着。
“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主意。”
“那是,乾坤卫公子的知交,怎能只是个平庸之辈。”
二人的笑声回荡在索隙城外的野地里,伴着即将入夏而减少的风而消散,只是在消散之前又会有下一声的笑声出现。
“现在还算早,你我找个地方歇歇,然后去看看荆楚书院怎么样?”万暮白提议。
“好啊,省的到时候迷路了。”
二人策马来到开门外五里的荆楚书院,远远看去不像个书院,反而像个不受重视的小城市,走近一瞧,才发现确实有个书院的样子。
十几尺的纯白围墙把书院围在里面,站在围墙外能看到伸出来的檐角。正门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五尺,比寻常书院要宽,又没有过于广大而漏了里面的景致。
大门半遮半掩,恰到好处地裁出一方景,能看到里面的青砖白墙,有几枝草木露出来,似是无意,似是有心,被框在大门中的防火的水缸别出心裁,让人一看就觉得应该放在此处。从大门往里看去,尽皆是文书院,而在后方与围墙之外校场相接的演武堂却是若隐若现,看得是有另一番滋味。
卫霜见门两边挂着一副对联,烫金大字刻在木板上写道:
亮广门迎四方雅士授经天纬地奇才
净高阶纳八路英雄传安邦定国壮志
门楣上也是同一样式:荆楚书院。
二人入内,立刻就有人上前迎接,万暮白早备好了拜帖递了上去。其实万暮白是不喜欢这东西的,奈何今天上官涟蕊说让他们放松放松,万暮白怕卫霜想去什么地方但不方便,便临时写了个拜帖放身上,结果还真用上了。
不一会儿,就有一位少年前来迎接,此人名叫范文举,应该是范韦岩的子侄辈,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确实应了他“文举”的名字。
万暮白与范文举寒暄客套了两句,便跟卫霜自行参观去了。
卫霜跟万暮白边走边看,觉得荆楚书院的布景十分巧妙,没有一处有违和感,让人看着很是舒服,深吸一口气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通透。卫霜相信,这里肯定暗含风水,能调集此地的自然之清气,对修炼很是有益。此时并没什么人,耳边只有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身边回响,让人觉得这文书院更为安静了。
转过里间楼,来到一处略感偏僻之地,有一幢楼,正值阳光充足,七层楼的窗户都开着,透出一股书页与墨汁特有的香腐气味。卫霜看了一眼匾额,正是“典籍厅”三字。
“这下知道师父在哪儿了。”卫霜笑着指出。
本来想进去看看,但转念一想,这藏书之地对任何地方都是极其重要的,即使他们与上官涟蕊关系极好,但此时书院还没正式开放,进去还是有些不好的。
再往后边走,有一处相比其它要宽阔得多的地方,两层小楼将一块空地围着,空地上没有任何景致,只有一道容四人并排而过的门。
“这里应该就是演武堂。”万暮白说,“那扇门应该就是通的校场了。”
说着,二人便从那儿出去,经过条窄道,来到校场。
卫霜只有一个感觉——阔!一眼看去都估不出几尺几丈,只是觉得与乾坤卫的校场差不多,应该能容纳三千人,而且此间宽阔,甚至能让几百人纵马奔驰也不嫌挤。周围围了一圈的看台,能容纳近万人,应该就是武试第二场的地方了,若是有人擅长马战,在这平坦的场地上简直就是所向披靡。
看得差不多,万暮白觉得再看下去也没太多意思,大概知道了书院的部署,便向范文举辞别。
“感觉怎么样,喜欢吗?”万暮白问。
卫霜一笑:“说得好像你送我的东西一样。”
万暮白哈哈大笑,回答:“你若想要,我去想法子啊。”
“别,”卫霜故作慌张,“我可不想被一堆事缠着脱不了身。”
“说实话,荆楚这次确实挺上心的。”万暮白感慨道,“本来以为只是一间书院罢了,谁知道布局这么用心。”
卫霜点头道:“让师父来看估计能看出更多门道,似乎是暗合什么阵法。”
“说不定就是上官师傅主持做的呢。”
正聊着,忽听得天空一阵巨响,似是一声声炸雷,震得二人脑袋一阵混沌,耳朵嗡嗡作响。
抬头一看,空中被撕裂出一个大洞,如梦如幻,像在眼前,又像在天边,能实实在在地看到,但又觉得不是在那里,如海市蜃楼,让人看得很不真实。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洞中窜出一个圆球,向东边急急飞去。
“小霜!”万暮白喊了一声,知道卫霜不擅骑马,又怕把他一人留下有危险,直接把他拉到自己的马上来,二人同乘一匹,另一匹牵在手里,冲着东边奔去。
马匹的速度还是赶不上圆球,但能看到圆球的高度在逐渐下降,同时慢慢冒出了黑烟。
“不会是敌袭吧,但那是什么法术,竟能将天空撕裂?难道……”万暮白不敢想,在他印象里根本找不出那种法术能做到的,必然是禁术的范畴,而能用出禁术的多半就是化神期的高手了。
突然,万暮白问道了一股怪味,很明显是焦糊味,但又不是草木燃烧的那种味道,倒有几分金属气息,又不像,很是刺鼻。
有毒!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赶紧用衣袖捂住口鼻,顺便也帮卫霜捂住了。
万暮白此时心里犯嘀咕,看这圆球并不是很大,最多能容两三个人,但不对啊,若是敌人来犯,两三个人能做甚?就算全是化神期的高手,他父帅的实力也不是容易能拿下的,而且徐武也是元婴期高手,并且很快就会有月凌关的援军,更何况,并没有北方之敌有化神高手的情报。
不过这气味似是有毒,若这圆球其实是个毒源呢?
想到此处,万暮白冷汗下来了,想放乾坤卫的信号弹,可一手在御马,另一手捂着卫霜的口鼻呢。
卫霜闷闷地说:“我自己来。”
万暮白一手得空,赶紧摸出一个小竹筒,一拔引线,促时就有黄色的烟火升空又炸开。
此信号的意思是,全城守军进去备战状态,严加防守,并让乾坤卫护卫往烟火处集结。
万暮白身上只有这种级别的信号了,再往上便是要索隙城戒严,军队集结准备出征了。打死他也拿不到啊,只有他的父帅万可有,他能拿到让守军备战的信号还是因为任务毫无纰漏,完美无缺,父帅的奖赏。不过就算如此,他用一回,回去之后就要写明用的前因后果,连同内心的推理思考都要写下来,若是不合规矩就要收回。
但当下管不了这么多了。
果然,信号一出,远处的索隙城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来回移动。
突然,轰隆一声,伴随着推动泥土和树木折断的动静,万暮白知道是那圆球落地了。
走到正好无法闻到那刺鼻气味的距离,万暮白停了下来,等着护卫。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队穿着短袖窄衣,背后背着各种装备,大概五十人的护卫到来。万暮白瞬间进去了“乾坤卫未来统领”的身份。
“留下两个人保护他,其余人等,服药!”万暮白将卫霜交给两个护卫,从袖中摸出一颗药丸。卫霜听他说过,江湖上一般的毒药,甘草就能解,再复杂些也是能防,再往上就只有对方制毒时同时调配的解药能解了。此时他们吃的,就是能解一般常用毒的解药。
“此气味从未闻过,很可能有毒,所有人捂住口鼻,所有不适者快速退回,不论过失。”
说完,便拔剑出鞘,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月凌关近日可有消息?”
“没有,还算太平。”
“难道北地没有什么诡异之举?”
“没有,正常得很。”
万暮白心里觉得奇怪,既然北地没有动静,难道与它们无关?那又会是那边弄来?据说南境丛林遍布,瘴气横行,其中生活之人擅长制毒,难不成是他们?也不对啊,那南境与北境相差万里,而且若真动手肯定挑风雷卫动手,何必大费周章来乾坤卫,对他们又无益处。
越往里走,气味越浓,不仅是那刺鼻的怪味,还有焦味。
“公子,这气味似乎无毒。”一名护卫说。
其余人听了,纷纷不再掩着口鼻。
“须当谨慎,许是药丸能解。”万暮白也放下手。
“哎呀不好!”万暮白惊呼一声,“一会儿留下十人,剩下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去把小范围内树木全数砍了,另一部去就近取水,别失了火!”
万暮白一见气味无毒,想到了其中的焦味,赶紧提气集行。
果然,圆球后面拖出了很长的一段土,还冒着黑烟,幸运的是没有明火,护卫又转而去将附近的树木砍倒,不让接触到热气。
万暮白挺剑谨慎上前,热风吹在了脸上,夹杂着刺鼻的味道,很是难受。
突然,圆球里传来了碰撞声,“哐”地一声,一块板子被撞开,从里面掉出一个人来,灰头土脸地,还在不断咳嗽。
“何人?”万暮白厉声问道。
“咳……什么'何人'啊,都什么年代了还……哎呦我的腿!”
万暮白一皱眉,听声音似乎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
怎么回事?
万暮白心里充满了疑问。
“这是哪儿啊……”女孩嘀咕着,还不停咳嗽,看来被熏得够呛。
女孩看到了万暮白,又看了看周围,顿时不敢说话了,惊恐地往后退去,碰到圆球滚烫的表面轻哼了一声。
一个护卫到万暮白耳边说了些什么,万暮白点点头:“先带回去。”
说完就有两个护卫来把女孩提起。
“你们干什么!哎呀!”女孩挣扎着,但毫无用处。
“公子,她的腿好像断了。”
“砍两块木板,帮她夹住,带回去再说。”万暮白下令。
“你们干什么!哪还这么落后啊!什么都不说就抓我!”女孩抗议道,被万暮白直接无视。
“公子,这个怎么办?”护卫问。
万暮白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奇怪的圆球,回答:“铺上土,再浇上水,别把这儿点着了。”
“不能用水!不能用水!”女孩大喊。
“哦?不能用水?那你告诉我,怎么办?”万暮白转而问。
“就放着,让它自然冷却,这么长时间已经过了危险时间,不会出什么事故了。”女孩说,虽然其中的用词有些万暮白听着不习惯。
“你很了解啊,不如跟我们说说此乃何物?”
女孩突然支支吾吾地嘟囔,万暮白只听到“时空”“量子之海”等几个不明所以的怪词,万暮白的经验告诉他,会用怪词的人不是逃犯就是细作,心中的警惕感又增强了。
“现在什么时候?”女孩突然问。
万暮白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快要申时了。”
“年份!年份!”女孩似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梵启天昔十四年。”万暮白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了,眼前这个女孩,说是细作,不可能连神州此时年份这种基本的问题都没弄清,而且还口无遮拦,说她不是,那这奇怪的圆球和她口中奇怪的用词又无法解释。
“天昔……天……这都什么啊!”女孩逛了逛脑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滞,晕了过去。
“这……公子……怎办?”护卫问。
万暮白无奈地摇头:“手绑好,带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