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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二哥央了他姨娘出面,到伯母面前说项,想要求娶你为妻。”

    若兰端在手里的茶盏“啪”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了她一身,屋外的锦儿和金兰连忙探头朝里张望,看到这一幕,锦儿来不及多想,几步跑了进来。

    “姑娘,可曾烫到哪了没?”

    若兰将上上下下检查她的锦儿推到一边,看了方婉蓉道:“这话当真?”

    “比真金还真!”方婉蓉神色复杂的看了若兰,沉声道:“我娘来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她让我告诉你一声,尽快让二舅舅替你订下门亲事。”

    若兰闻言不由便失笑,正月相看到现在,到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家,只……她摇了摇头,轻垂的眉眼间,眉宇蹙得紧紧的,看得方婉蓉心头都不由得一酸。

    “你也别急,我娘等会就过来了。你有什么事跟她说也一样的!”

    若兰感激的对方婉蓉笑了笑,说道:“婉蓉谢谢你。”

    “说什么呢!”方婉蓉嗔了若兰一眼,柔声道:“姑舅表妹一家亲,你跟我还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若兰点了点头,感谢的话自是不再提起,两个小娘子又闲闲的说起了别的来。只,气氛终究是大不如前。

    好在,没过多久,谢文珠便与伍氏携手走一起走了进来。

    若兰和方婉蓉同时起身迎上前,“姑母,三婶。”

    “坐下吧。”谢文珠示意若兰坐好,不必多礼,她则回头对方婉蓉说道:“你都与你表姐说了?”

    方婉蓉点头。

    谢文珠神色间便有了一抹复杂之色,看向若兰的目光越发的怜惜,她探手将若兰带至身前,摸了摸若兰因为抽条而瘦了不少的腰身,沉声道:“你婉蓉妹妹把话与你说了,你心下是个什么思量?”

    若兰不解的抬头朝谢文珠看去。

    谢文珠对上若兰的目光,先是默了默,稍倾,才沉声道:“虽说其行是庶出,可必竟是候府的二公子,若是你愿意,成亲后在候府住上个几年,再分府另住,你自己可以当家作主,说起来,虽是名头差了些,可实惠却也是有的。”

    若兰默了一默,不得不承认,谢文珠这话确实很中肯。

    江夏候府是什么弟?京都多少人家上赶着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她一个失母无人庇护的女儿能得到这样一门亲事,真的是老天眷顾!

    只,她若不知晓方其行的人品到也罢了,现如今既然知晓了,哪里还能让自己闭着眼睛装糊涂!

    “当然,行哥儿的确实荒唐了些,可他也在他姨娘面前承诺过了,只要能娶到你,他过往的荒唐他都改了!”

    改!狗还能改得了吃屎?说起来,方其行不过是看中她的一张脸罢了,眼下是没得到,便做出一副痴心不悔的模样,真的得到了,腻歪了,只怕嫌着她都来不及,哪里还能记得当初的一番誓言。

    “姑母,你是个什么意思?”若兰抬头看了谢文珠,轻声道:“我想听听姑母的意思。”

    谢文珠眉眼间便有了一抹欣慰之色。

    她原还担心若兰爱慕虚荣,被候府的门弟迷了眼,又仗着她是亲姑母,而急急做了决定,眼下听着若兰清明的问话,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想了想道:“我虽是你亲姑母,可行哥儿必竟是大房的人,我便是有心护着你,也越不过王妃去。”

    谢文珠这话便是告诉若兰,往后方其行若真是对若兰有个不好,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若兰明白了。”若兰回头看向一侧一直默然不语的伍氏,轻声道:“三婶,昨日的事,你还没有与姑母说吧?”

    一路上,伍氏都在听谢文珠说道方其行的事,哪里还有时间去说胡四奶奶做媒的事,眼下听了若兰的话,摇头道:“还未说呢!”

    若兰闻言,便对谢文珠道:“姑母,其实昨儿也有人上门为若说媒。”

    谢文珠自是知晓上门为若兰说媒的人不少,这中间的纠纠缠缠她也了解几分,之所以一直不出面,却也是这些人里能让她满意的实在没有,才由着老太太去胡来。此刻,听若兰说起,不由眉头一亮。

    说媒说媒,都是上门两相一说,都觉得满意了才会有接下来的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之说。而以往这种事都是避着小娘子的,由大人之间来衡量协商,小娘子即便知晓也会当做不知道,像若兰这般直接参与的少之又少。

    而从前那么多人都不见若兰说上一二,偏生昨天的那桩媒,她说起来了,是不是说……谢文珠笑盈盈的看了若兰,轻声道:“哦,是吗?不知道说的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若兰看了眼伍氏,便低头不语。

    谢文珠便回头看向伍氏,笑着说道:“三弟妹?”

    伍氏讪讪笑了笑,将昨日胡四奶奶的来意与谢文珠说了遍,末了,轻声道:“那位杜公子,若兰自己是看过的。”

    谢文珠听完伍氏的话后,默了一默,稍倾犹疑的看了若兰一眼,沉声道:“若兰,虽说杜公子这庶出的身份与别人不同,但是你想过没,正因为他这身份不同,嫁进他家的媳妇便越要比旁的人家累上几分。”

    “我知道。”若兰点了点头,轻声对谢文珠说道:“所以若兰请了胡四奶奶去问清楚,求娶若兰到底是杜家的意思,还是杜公子本人的意思。”

    “这有什么不同?”谢文珠失笑的看了若兰道:“不管是杜家,还是杜公子本人,他们家的媳妇都难做!”

    “不一样的,姑母。”若兰认真的看了谢文珠,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若是杜家的意思,那侄女便不去摊这滩浑水,可若是杜公子本人的意思……”若兰顿了一顿,稍倾脸飞红霞,在众人灼热的目光,涩然道:“若兰便嫁了!”

    “这是为何?”谢文珠与伍氏齐齐对视一眼,看了若兰失声问道:“你便是与那杜公子见过,便知晓他的为人?便能肯定他日后必会护持着你?”

    若兰想说,他会的!可又深知自己的这句话说出来,怕是谁也不信!必竟真正内里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想了想,她轻声说道:“女孩子嫁人原就是桩难事,像我这样的越发难。即然有人是看中了我这个人,而不是别的,那我何不胆子大点,博一把。左右嫁给别人也是赌,不如赌自己相对了解一些的。”

    “那为什么不是行哥儿?”谢文珠看了若兰道:“你也是行哥儿自己看中的啊!”

    若兰撇了撇嘴,讥诮的道:“他看中的是我这张脸,这张脸换在任何一个小娘子身上,他都会喜欢的!”

    谢文珠到不防若兰会说得这样直白,但却也是事实,虽说心里总觉得杜家非良缘,可想着自家那个与她不对盘的候夫人,若兰这婚事是越快订下越好!

    “即是这般,那便要早谋划才是,不然世子的婚事一定,冲着候府的门楣,你爹和老太太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是啊,”伍氏虽然不知道若兰为何看不上方其行,但她与胡四奶奶是手帕交,对胡四奶奶的为人还是了解几分的,说她为着趋炎附势来谋算她的侄女,那是断然不可能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胡四奶奶她自己也觉得这杜公子堪为良配,想到这,便对若兰说道:“你要是拿定主意了,我便让人去传话,让晴柔进府一趟。”

    若兰摇了摇头,轻声道:“再等等吧,等胡四奶奶自己上门。”

    “小祖宗喂!”谢文珠听得一急,拍了若兰的手道:“再等,再等就要等到候府来提亲了!”

    “不会的。”若兰想着当日江惟清对若芳的手段,唇角微翘,轻声道:“若真是那样,我也认了!”

    谢文珠与伍氏还想再劝,但若兰拿定了主意,没有得到一句准话,她宁可拿自己的终身做赌注。

    眼见劝不下来她,谢文珠和伍氏只得作罢,必竟她们也不能去寻了杜家的公子,问他,是不是诚心想娶若兰!若是这般,往后若兰真的嫁进去了,这一辈子便也抬不起头了。

    好在,这事没让二人着急多久。

    便在谢文珠打算起身回候府时,竹涛院的丫鬟寻了过来。

    “三太太,胡四奶奶来了。”

    伍氏立刻眉眼微扬,神色间有了一抹挡也挡不住的笑意,她转身看了谢文珠道:“大姐,您到我那去坐坐吧,胡四奶奶也不是外人,您也识得的。”

    谢文珠撩了眼一侧明显带着几分兴奋之色的若兰,点头笑道:“也好,我好久没见上她了。”

    方婉蓉照例被留下来陪若兰,她二人则去了伍氏的竹涛阁。

    待谢文珠和伍氏一走,方婉蓉便一把扯了若兰往屋里走,催促道:“说,快说,你跟那杜公子是怎么回事!”

    若兰打着哈哈想要混过去,被方婉蓉好一番收拾,只得将当日在平榆发生的事与她说了出来。

    好半响,方婉蓉都没了反应,良久,才讷讷的道:“大表姐,你说那杜公子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了你,才特意去的一趟平榆?”

    若兰闻言怔了怔,这,她到没想过。

    “应该不是吧?”

    “怎么就不是了!”方婉蓉驳了她的话说道:“那有那么巧,二舅母才有了要与杜家结亲的意思,他就来平榆,来平榆倒也罢了,还住在你家隔壁。”

    方婉蓉这般一说,若兰仔细想了想,到觉得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见若兰不语,方婉蓉笑了道:“快,你与我说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若兰呵呵一笑,往边上闪了闪,轻声道:“当然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了,莫不是,你还以为他三头六臂不成?”

    “讨厌!”方婉蓉拍打了若兰几下,稍倾,压了声音道:“大表姐,要不我们偷偷的去看看吧。”

    若兰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被大人知道了,要跪祠堂的。”

    “怕什么,跪就跪!”方婉蓉捉了她不放,威逼利诱道:“你就不想看看他私底下是个怎样的人?万一,他也跟我二哥一样……”

    “不会吧?”

    “怎么就不会了。”方婉蓉嘿嘿笑了,看向若兰道:“男人可都是虚伪的,当着人面是一套,背人面又是一套。”

    若兰被方婉蓉这样一说,心还当真是动了动,必竟在她眼前的他,表现出来都是强悍冷漠的独断专行。她也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有另一面。

    “去吧,去吧!”方婉蓉眼见得若兰被说动,越发的加劲游说,“我让人去打听他最近的动向,打听清楚了,我就让人来送信给你,怎么样?”

    若兰想了想,便要点头,门外却响起四喜的声音。

    “大姑娘,我们太太使我来请你和表小姐去她那里坐坐,厨房做了表小姐喜欢吃的芙蓉西酥。”

    方婉蓉愕了愕,她娘什么时候允许她吃芙蓉酥了?

    “知道了,这就来。”

    若兰扯了把怔住的方婉蓉,轻声道:“我们走吧。”

    “我娘她不是不让我吃甜食嘛?”聪明的方婉蓉难得糊涂的看了若兰,“怎么又眼巴巴的使了人喊我去?”

    “去了不就知道了。”

    若兰到是隐约猜到点什么,一时间心里三分忐忑,七分紧张,便连脚下的步子也软了几分。

    不多时,二人到了伍氏的屋里。

    屋里屏了下人侍候,只有伍氏,谢文珠和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的胡四奶奶。若兰与方婉蓉上前见礼,被免过礼后,两人乖巧的立在谢文珠和伍氏身侧。

    觑眼见三个大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若兰心底不由便松了口气,心下越发笃定了几分。只却不好意思张嘴相问。

    “胡四奶奶说相国寺的桃花开得好,想邀了我们去寺里拜拜佛,顺便去看看那一山的桃花,若兰,你可愿意去?”伍氏笑盈盈的看了若兰。

    若兰不由得便双颊飞红,她胡的便想到,也许不仅是参佛赏花,更重要的还是见某个人吧?

    “若兰听三婶的。”

    伍氏与谢文珠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当即道:“行,那后日,我们便去相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