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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花颜跟着玉泽上课,不禁有一种怀疑,眼前这人当真是传闻里名满大景的熙王世子?哥哥把自己交给他当真能进明雍?
“小学子在想什么?莫不是在心里偷偷编排我?”玉泽坐在不远处的茶案边烹茶,茶叶的清香和着牛乳的醇香飘过来,花颜隔着蒙蒙的雾气看过去,玉泽含着些笑却看不太真切。
“不敢。”花颜埋头进史册里,默默啃着一本《世宗本纪》,突然感觉头顶有一片阴影覆下来,还有一股香甜的奶茶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过她手下的书册放在一旁,把一杯调制好的奶茶放在她面前。
“尝尝看,我的手艺可有退步?”玉泽笑盈盈看着她,花颜虽不知何时喝过他的奶茶,却也乖乖捧起杯子,入口回香,果真上佳。
“好喝!”花颜情真意切的夸赞。
“是吗?”玉泽把手里做好的珍珠放进杯子里,神色一时有些恍惚,“记得……幼时,你爱这些极甜的东西。如今也还是,你果真,从未变过……”
“这些是什么?”花颜倾身过去,看见玉泽身前的杯子里放着一颗颗珠圆玉润的珠子。
“这些是珍珠。”玉泽拿起一颗抵在花颜唇边,“你方才吃过的。这就不记得了?”
花颜猝不及防被他封了唇,抬眼看玉泽,却见他丝毫不觉有什么问题,只得张口把唇边的珍珠吞进去,张口时不可避免的擦过玉泽的指尖,不知是不是错觉,玉泽的指尖似乎是轻颤了一下,还接着一声轻轻地喟叹。
“此物是用木薯粉揉搓的珍珠,来做奶茶的佐料,先前在别处见过一回,便试着自己做,可还美味?”
“嗯。”花颜心下有些羞,却又觉得没什么逾越的地方。
喝了牛乳茶,花颜本以为接下来他会认真教她,却不想这位熙王世子当真是毫无半点为人师的自觉,丢给她半包木薯粉让她学着搓珍珠?
“世子哥哥这是何意?”花颜看着放在身前的木薯粉有些气恼。
玉泽那边书写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觉得我在戏耍你么?”
“……”花颜不语,但那抗拒的样子却明显的写着不愿意。
“读书要静心,我看你方才读史册时心不在焉才让你做些别的事,怎得不能体谅为师的一番苦心呢?”玉泽微微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花颜一时失语,她方才的确有些走神,但他不是一直在烹茶吗?怎么注意到这样的细节的?
“好了,”玉泽用白玉笔杆在桌子上敲了敲,“待你搓完珍珠,这本习题簿也就编好了,既然喜爱学习,便多些课业如何?”
花颜不知自己是如何搓完那些木薯粉的,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抱着一堆玉泽刚刚编好的史学习题册回了寝居。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花颜懊恼的挠了挠头,翻看玉泽给的册子,才发觉玉泽真的很认真的在给她编册子,其上字迹工整好认,可她记得先前看过他做过标记的一本游记,他的字迹分明金钩银划极有风骨,是她错怪了他。花颜这么想着就坐在靠窗的桌案边开始翻看,油灯扑闪,月色照在窗边很是温柔。
一阵微凉的风裹挟着轻灵的乐声传进来,花颜仔细听了听,《凤求凰》,是很简单的曲子,却弹得断断续续,琴是好琴,却被糟蹋了。
先前云心先生教她,纵使琴技不好,也要做个爱琴之人,不可轻贱好琴。
听了这曲子,花颜不由得好奇的跟着乐音走到了寝居外,顺着琴音找过去,花颜站在邀月居前满脸的自我怀疑。
那断断续续不成调的琴音当真是玉泽弹出来的?正在她快要说服自己的时候,玉泽有些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怎的在此处?”
花颜闻声抬头,玉泽抱着一把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听到琴声,心下好奇,没想到真的是世子哥哥。”
“没想到我竟然弹得如此糟糕?”玉泽丝毫不见外的自嘲。
花颜默了默着实不能违心说好听。玉泽却继续起手弹了几个音,花颜着实有些忍不了,走到他身旁抬手握上他的指尖,“此处应该这么弹……”
少女的气息闯进怀里,玉泽偏过眼看着她认真的侧颜和微微蹙起的眉毛,轻笑了一下,果真是被他的琴技气到了吗?
花颜握着玉泽的指尖弹了几个音才发觉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就听见玉泽恳切的感谢。
她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点头,却见玉泽指尖抚了抚琴弦,偏头一笑,“听说云中郡主曾经师从名家学琴,不知今日我可否有幸能听一曲?”
花颜幼时的确跟着云心先生学过两年的琴和棋,但也算不得绝佳,不过,比玉泽好的太多。
“弹什么?”
“就……《凤求凰》如何?”玉泽看着她笑意渐深。
花颜却没觉得什么不对,《凤求凰》是一首挺简单的练习曲,她常弹。
看着身前的名琴,花颜微微吸了一口气,指尖抚上琴弦,极悦耳的声音就飘荡在熙王府上空。
花颜微微闭着眼睛,体会着名琴的音色,没看见玉泽撑着一只手深深的看着她,唇边默念的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待她弹完一曲,却见玉泽撑着头闭着眼睛,眼眶微微泛红,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花颜细细看了看,觉得他大概是今日用眼过度了,连眼角都有淡淡的红色,悄悄放了琴,花颜唤过小厮,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叮嘱了仆人若是半个时辰还未醒就叫醒他,才回了自己的寝居。
而那陷入睡眠的人,在她踏出院子的那一刻,微微睁开眼,看了看身上披着的衣服,笑了笑。修长的指尖划过琴弦,几声微不可听的流畅琴音响起,哪里是不会弹琴的样子。
“还是如此好骗,”玉泽呢喃了一句,轻笑,“还是让我骗吧,换了其他人不知要如何……”
自那日弹完琴之后,花颜明显觉得玉泽似乎是认真起来了,做什么都是亲力亲为地教。
学史册,他拿着书一句句念,还不时讲些野史,花颜听的兴趣盎然的时候他却突然提问,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常常笑着在她的作业簿上加一笔“惩罚”,花颜看着他那双眼睛,却有些担心他用眼过度伤了眼睛。
学骑射,玉泽站在她身侧握上她的手掌,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环在身下,他身上青莲的气味传过来,倒比她更像是一个南塘人。他清浅的呼吸扑在耳侧,花颜常常一节课上完耳廓都是红彤彤的。
学习武,玉泽笑盈盈站在对面拿着一枝绽着桃花的桃枝对她的长剑,还总是几招之内就把桃树枝抵在她脖颈边,那嫩嫩的桃花瓣常常飘落在她发间,玉泽就一边说着她的破绽和问题一边走到她身前捻起她发间的桃花。
……
总之,半月过去,她越来越习惯这些课程,也越来越习惯玉泽时不时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不会再因为一点点歧义就面红耳赤。
哥哥这一段时间总是和玉泽隔开众人谈些什么事,花颜不好参与,却也不免听到几句,总是关于什么“新法”“政令”之类。
来到寒江府这么些天,花颜很少见到哥哥,问起时,总说是在忙些正事。
花颜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却不好直接逼问哥哥。总之她相信,哥哥定然不会做什么有害于花家和她的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倏然,便到了雨水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