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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月先生给顾师爷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怪。不仅名字怪,面部表情也怪。不是个性乖张的怪,而是一看就是此人是经历过大风浪的,属于大智惹愚,藏起了所有锋芒之人。你瞧他那两只招子,精明,穿透力极强,好像大隐隐于市的样子。
顾师爷是国内著名的川渝大学财经学院高材生,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到耳月先生举手投足间,竟然弥漫着财经的信息。
和女杀手对面而坐,两人慢悠悠喝完咖啡,起身结账,顺便和耳月先生闲聊几句。顾师爷发现,耳月先生戒心极重,防备心极强,和他私人有关的问题一略打着哈哈,巧妙地回避个干净。
耳月先生,必然不是凡人。比如顾师爷问他:“老先生,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
耳月先生哈哈一笑:“父母所赐,所含即所义。太极变幻,无中生有也。”
顾师爷心里动了动,耳月先生说到太极,倒让他想到了阴阳。将阴字拆开,不正是耳月吗?他如果是阴,和他极为要好的通灵王难道是阳?
和女杀手赶回老巢,顾师父立即和当地黑帮联系,要求派一男一女两个精通日语、演技好的杀手来。当地黑帮虽不太明白顾师爷这是要闹哪样,但猛龙帮灵魂人物当然得有求必应,加上八台河市地处东北,和日本国渊源颇深,懂日语的人不在少数。两名杀手很快“哈依哈依”地来到了眼前。
顾师爷一番布置,计划悄然展开。只不过,顾师爷以前每计划一次,便有一个户口本被灭去,现在却只是为了去算次命。
黑色轿车,从老巢疾驰而去。在即将进入八台河市区时,突然急转,拐向八台河市肿瘤医院。
八台河有名的肿瘤方面专家琼医生刚刚完成了一例手续,在记录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就盘算着等中午下班,给女儿买样的礼物。春天到了,女儿又长了一岁,今天是她的生日。
一位年轻人疾步走来。
“请问,您是琼医生吗?”
“是我,琼。”医生忙着脱下白大褂,慕名前来的求医者她司空见惯了,如果能帮忙,她会尽己所能。
“抱歉,耽搁你两分钟时间。”年轻人的手里拿着张白纸,“我的爷爷,将要在一个月内去世了。他非常希望听到您亲自讲述病情的声音,这是他唯一的心愿。”
琼抬起头,不明白年轻人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我很乐意,如果我能帮助他的话。”
白纸递到了医生眼前,录音机放在工作台上,“谢谢,医生,请您把纸上的病情读一遍,我带回去让我爷爷听,他在天堂里会时刻惦记着您的声音。”
拿起纸,琼轻声朗读起来,“这是一位来自日本国东京市的肿瘤病人,在这儿接受诊治。上帝保佑,他的生命最多能维持一个月。对不起,我很忙,到此为止。”
琼满脸迷惑地抬起头,“我并没有收治过一位日本病人呀。”
年轻人收拾完东西,非常感激地朝医生笑笑,鞠了个躬,“没关系,医生,您的声音将会给老人带去极大的满足。非常感谢,再见。”
望着年轻人匆匆而去的身影,琼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福斯大道8号小咖啡馆。
耳月老板正无聊地望着窗外,他的咖啡馆生意并不兴隆。这家咖啡馆,他已经开了十多年,勉强保本而已。八台河市经济不是很好,近些年来才有起色。
一对老年夫妻在不远处从出租车上下来,佝偻着腰,吃力地来到了咖啡店附近。
东北地区的春天,早晚还挺有寒意的。见到两位老人在雨中瑟瑟发抖,并在努力寻找着什么,耳月动了恻隐之心。现在他正闲得发慌,整点什么事做是他非常乐意的。他推开门,来到了两位老人面前。
没想到老人倒先开了口,“哦哈哟。”
耳月先生一愣,这不是日语吗?在问候早上好呢。赶紧上前,扶住两位日本老人。东北在解放前,曾落到日本人手里,因此这儿有很多日本人来旅游、定居。耳月先生的心里,对日本人既有种特别的恨,又有种特别的亲近感。因为他小时候就是在日本长大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日本才是他的家,中国则是他祖先的家。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流利的日文,耳月不经常说,每当说起来却备感亲切。
“请问您是耳月先生吗?”老婆婆声音嘶哑,搀扶着她看起来已病入膏肓的老头子。
耳月有了几分同情心,“我就是。”
“哦,耳月先生,总算找到你了。通灵王的助手让我们来求求您,希望让我们早点见到通灵王。”老婆婆露出欣喜的神色。
“你们没预约吗?”耳月随口问道,能够知道到这儿来请耳月帮忙的人并不多,通灵王的助手是个明白人,轻易不会介绍陌生人来。
“是这样的耳月先生,我老头子病得很重,医生说他最多活不过一个月。老头子希望知道他死后会到哪儿去,然后他会在天堂等着我。如果不给他准确的地址,没准他会在天堂迷路。”老婆婆神情悲伤地说。“我们没有预约单,要排到一个星期后,你看,我老头子快撑不住了。”
耳月从老婆婆絮絮叨叨的讲述中,总算听明白了。这是对来自日本东京的老夫妻,到定居于中国八台河市的老姐妹家短期居住,不料老头子突发急病,入院后被查出是癌症晚期。当医生告知他们老头子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便准备离开中国想回到故乡去迎接死神。走之前,老头子想完成一个心愿,请闻名八台河市的通灵王看看,老头子死后会去向哪里,老婆婆死后才会很容易地找到他,两人相濡以沫走过了漫长的人生六十年,想永远在一起。然而,来到通灵室时,他们才被告知是需要预约的,通灵室规定非预约不得插队。在两人苦苦哀求下,通灵王的助手终于被感动了,指引他们到这儿来试试运气。
“你们是在哪家医院看病的?哪位医生看的?”耳月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
“哦,我记不住,您等一下,耳月先生。”老婆婆吃力地打开一个袋子,“哗啦”就把里面一大堆病历、诊断报告、手术通知单、医疗费用清单等倒在柜台上,一边找一边读,终于找到了耳月想要的那张。
“耳月先生,您看,是八台河肿瘤医院,动手术的那个医生的名字叫……叫……不好意思耳月先生,我看不懂这个中文字。”
“琼医生,这是我们市内有名的专家。”耳月接过手术单说。
“哦对对对,是琼,她说她叫琼。”老婆婆显得很罗嗦,详细地描述着琼医生的体貌特征,甚至她的笑容都尽量说得逼真。不过,耳月喜欢老人的罗嗦,因为他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越罗嗦,越容易让他得到更多可以判断的细节。
“你们稍等一下。”耳月卖了个关子,走进里间,拨通了肿瘤医院的电话,“我找琼医生。”
就在耳月走向里间的同时,远程窃听这些老夫妻和耳月先生对话的顾师爷,轻轻地电脑上摁下了一个键。瞬间,耳月先生咖啡馆的一切通讯信号,全部被转入了顾师爷所控制的电脑中。一个被精心加工过的音频,悄然启动。
“请等一下,我马上叫。”一人极好听的女声。不一会儿,琼医生来到了话筒前。
“是我,琼。”医生在话筒那边说。
耳月询问有无一个日本老年病人身患癌症,生存时间不到一个月?
琼医生想也不想就回答说,“这是一位来自日本东京的肿瘤病人,在这儿接受诊治。上帝保佑,他的生命最多能维持一个月。对不起,我很忙,到此为止。”
放下电话,耳月自嘲地笑笑,是的,这是琼医生,他去医生那儿看过病,分得清琼医生的声音。出来时,耳月步履轻松,帮助别人是他最乐意做的事,而帮助日本人,却是感到最温馨的事。在骨子里,他把自己依旧当作是日本人。尽管他的根在中国。
他笑眯眯地拿出张特别预约单,递给了老婆婆,“通灵王会以最快的速度接待你们的,祝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