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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嘎嘎家。
两个小孩儿正盯着电视看的出神,二舅坐在火坑边烤火,嘎嘎,在做饭。
熟悉的流程走完,要唠嗑了。
不出意外的话,话题应该是围绕我们这三个还在上学的人展开。
“优优上学怎么样啊?”是嘎嘎首先发起的话题。
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还好。”
这是个万金油的回答。
“成绩嘞,怎么样?”嘎嘎又继续问。
我吐出瓜子皮,说:“还行,班级排名挺稳的,年级排名没关注,两个佬佬嘞?”
“嗐呀,两个佬佬,一天到晚就晓得看电视,也没见他们做作业,不晓得以后搞什么去哦。”
这时妈妈开始搭话了:“佬佬,要攒劲读书晓得没,你看你阿巴(奶奶的意思),天天送你们上学,又回来喂猪喂牛,然后下午又到学堂接你们,好老火哦。”
似曾相识的画面,极其耳熟的话语。
他们总将他们的苦难归于孩子身上,看着两个佬佬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这也是以前的哥哥和我。
“优优,你讲以后两个佬佬搞什么去?”
“当兵。”
没钱又没权的情况,而且又是不爱读书的男孩子,当兵,是一条还算体面的出路。
“是嘞,个儿长大了当兵去,好不好,佬佬?”
……
听着他们聊天,我觉得很不舒服,就搬了椅子出去晒太阳。
高高的枇杷树、柚子树、梨子树,稍矮一些的菜园,已经干了的池塘,葡萄架上也没了葡萄藤,变化可真大啊。
景色无疑是美的,可这样的景色,代表这贫穷、落后,甚至还有偏见。
屋内看电视的两个佬佬被赶了出来,开始玩摔炮。
看我一直盯着他们,还问我:“优姐姐,你要不要玩?”
“你们玩吧,我早就过了玩摔炮的年纪了。”我微微摇头,说道。
努力读书吧,在这样的深山,除了读书,无路可走。
这一座一座又一座的山,什么时候才能走的出去呢?
我听着他们在屋内聊天,想着。
嘎嘎这一生,就是从很深很深的山,到了很深的山,然后就再也没出去过了。
妈妈和她有些不一样,妈妈至少去过外地,出了省。
嘎嘎又拿了压岁钱给我,我跑开了。
于是就成了她和妈妈的拉锯战。
一番拉扯过后,战绩为0。
妈妈把嘎嘎给的压岁钱递给我,我说:“你自己拿着吧。”
我,也许不需要压岁钱了。
书页翻着翻着,就到了初九,我们开学了。
没错,高中的开学就是这么的早。
管它是星期几,先开了再说。
“张新,新年快乐!”我向张新奔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优优!”张新有些意外,但还是抱住了我。
我笑着问他:“过年感觉怎么样?”
“跟往年一样呗,要是有你和我一起过年就好了。”他说。
我看着他,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骗子,明明就骗过我。
“那我,就暂且相信你吧。”我主动牵上了他的手,他握的更紧了,“放松一点,我不会跑的。”
闻言,他的手松开一些,但还是能握住我的手。
到了学校,大家都在讨论过年的事情,我静静地看着书。
今年开学,班主任就说要开始收手机上课了,大家一阵哀嚎。
然后看着班主任把袋子挂在门上,一个接一个的往里面放手机,全都依依不舍的。
我倒是无所谓,因为我的手机里,啥也没有。
所有需要看的东西,全都在我的课桌里面了。
张新也开始变得爱学习了,我们互相检查各种作业,然后互相背书,遇见不会的就组队去问老师,直到彻底问明白了才放过老师。
成绩又肉眼可见的上涨了一截,看着月考的成绩,我和张新相视而笑。
如果照这样的情况下去的话,我们两个,考上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就算不靠专业,也是能上大学的。
可意外来的很突然。
我哥哥,打工打工,结果把自己打进了医院——肺结核。
辗转着到了省会的医院,可算是有医生说能治了,就是花费比较大。
五十万,一条命,负债二十万。
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部被掏空,我甚至连上学都成了问题。
办公室。
我和老彭。
“彭老师,我退学吧。”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以你的成绩,上个一本是没有问题的。”老彭劝我。
我摇头说:“彭老师,我家,支撑不起我上学的学费的,早点进社会,早点赚钱。”
“你要想好了,大学和初高中文凭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是初高中文凭,那你有些工作连门都敲不开的,而大学不一样,如果你是大学文凭,可以有很多工作让你选择。”老彭费尽心思的劝我,嘴都说干了都没能扭转我的心思,见我无动于衷,他摆摆手,说:“你先去教室,我和你爸爸妈妈商量一下。”
“嗯。”我转身进了教室。
“哎,老彭叫你去办公室干什么啊?”魏赢戳着我的手臂说。
我看着窗外的树,已经发了新芽,说:“没说什么,就是家里的事情。”
莫名的悲伤环绕着我,也许,不幸从未离开。
认命吧,唐优。
早点出学校,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别了吧,我听说社会上可复杂了,人说一句话,你都得多想几个意思。
放弃,还是坚持呢?
我很迷茫。
我的未来,到底在哪里呢?
前路,彻底看不清了。
是周末。
妈妈爸爸来了。
人物:我、老彭、还有我爸妈。
校园没什么人。
我听着老彭拼尽全力劝说我的爸爸妈妈。
内心毫无波澜。
我是真的不想读书了。
读书很累,累得我晚上时常惊醒,我,自从上了高中后,在学校的日子,就从来没睡饱过。
我好想睡一觉啊。
就这样吧。
张新好像来了,他在校门口的树旁偷看我们。
我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
最后,妈妈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读书。”
我有些意外,他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要知道这个专业的花费,并不是现在的我们能承受的起的。
是,因为爱吗?
因为哥哥的病,我们家成了建档立卡户。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家境。
说出来的一瞬间,是解脱?还是难堪?
或许都有吧。
总之,我似乎成了他们口中的美强惨的代名词。
还有就是小说的常用梗——病弱的哥哥、破碎的她。
也许是吧。
可我并不是很在意了。
因为我要更加努力学习,尽可能的吸收一切的知识,去回报他们。
好在,努力还是有效果的,成绩依旧稳稳地摆在第一位。
只是我渐渐的瘦了。
多思、忧郁。
张新也很难逗笑我了。
“优优,别难过,你还有我。”他抱着我,生怕我跑了。
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推开了他,但并没有说出理由。
我摘下了那串手链,放进他手里,说:“张新,分手吧。”你值得更好的。
“我不同意。”他哭了。
真好笑。
他居然因为我说了分手,就哭了。
这还是当年的那个张新吗?
“张新,我”
“你不许说”他捂住我的嘴,然后亲了上来。
我们的泪水混在一起,很咸,很咸。
和小时候的眼泪拌饭的味道,真像啊。
“唐优,我会娶你的。”他说的很郑重。
我信了,他是说到做到的人。
可我并不想嫁给他,不管是什么原因。
时间很快就到了暑假。
这个暑假,我是在家里过的。
伴着每天满屋满屋的豇豆。
一斤四块钱。
卖一天能得八百。
可这是加上了人工的费用的。
还要去除油钱,摊位费。
剩下来的,能有五百块就不错了。
整整一个夏季,生活在豇豆的海洋里。
腰都痛了,因为长时间躬着腰理豇豆。
每天晚上睡到半夜,都会因为腰痛而醒过来。
那时,爸爸妈妈把豇豆搬上了车,出发去城里了。
听着车子远去,我轻轻揉着腰缓解疼痛。
爸爸早早的回来继续摘豇豆,我就在家里做饭,然后理豇豆。
妈妈下午坐了车到半路,然后打电话让爸爸去接。
豇豆卖不完的,就自己拿回来做酸菜或是炒了吃。
一个夏季,饭桌上都是豇豆。
第一次吃的时候还行,后来吃多了,见着都怕。
开学了。
高二了。
我又瘦了不少。
以前穿着合身的衣服有些空荡荡的。
不是因为吃不饱,而是因为心情不好。
开学典礼上,我拿了奖学金以及助学金,这算是让我的心稍微有些活力了。
周末,魏赢出去玩了。
我在寝室背书。
张新:[优优,出来]
我叹着气回消息:[不]
张新:[图片]
L照。
是我的。
张新:[出来]
脸色瞬间苍白,他居然还没删完这些照片,黑暗如潮水般袭来。
我放下书,捏紧手机,出了宿舍,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张新面前的,只觉得浑身僵硬。
我们在操场上走着,这个点的操场,没有人。
谁会在夏天的大中午的操场上散步啊,有病。
张新的手很热,而我,浑身都是冰冷的。
“优优,别怕,那些照片,我不会发出去的。”他说,“可是你现在的状态让我太担心了,优优,放下吧,你太累了。”
‘啪!’我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转而是错愕,狠心:“用不着你管!”
身体在发抖,他抱住了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骨血般的紧。
“优优,恨我吧。”他说。
我疯狂的捶打着他的后背,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躺在了草地上。
太阳可真刺眼呐。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没能挣脱开,也许,一辈子都脱不开了吧。
“张新,你爱我吗?”
“爱,永远爱。”他说。
呵呵。
以爱的名义伤害我啊。
多么讽刺的话。
恭喜你,张新,你成功了。
“走吧,我饿了。”我说。
“好,你想吃什么?”他问我。
我说:“喝粥吧,香蕉粥。”
“行,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就当他,是爱我的吧。
店家的粥上来的很快,许是因为太久没主动吃东西的原因,我竟然觉得,这个香蕉粥,异常的好吃。
“你要不要来一碗?”我边吃边问张新。
“要!”
“老板,再来一份香蕉粥,少放糖。”我朝着老板的方向喊。
“好~”
我看着他喝粥,脸都皱成饿了一团,笑的很开心。
人生不止有酸苦,还有甜辣。
心态好了,连看书都变得有劲了。
又是第一,nice!
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个气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