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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火炮齐射声,一门门火炮喷吐着火焰。
浓密的火光与烟雾覆盖了整个前线。
无数发不可计数的弹丸覆盖了眼前每一寸土地。
清军骑兵群的冲击面有二三百米宽,完全被弹丸所覆盖。
从二十步外到五十步左右距离,密密麻麻的弹丸仿佛雨点一样密集打落。
然后所及范围内的一切,不论人马全都被一扫而空,不管他们穿的是厚重的三重铁甲,还是相对轻便的棉甲。
那些冲在最前方的死兵,一个个全都被直接打爆。运气好的还能留下一个破烂残缺的尸体,运气不好整个人都会被打的四分五裂。
连同胯下的战马,全在一蓬浓密的血雾后,血肉残肢散落一地。
那就更不要说那些披挂着轻甲的满蒙八旗了,全都是一地的碎肉啊。
秦朗笑的很轻松。
科技的力量是血肉之躯无法阻挡的,清兵也不是红裤衩外穿的超人,敢这么直杠杠的对着炮口冲锋,不把他们打成碎肉,还留着他们过年不成?
八旗兵的肉搏能力很突出不假,军纪军规也很是严格,在眼下时代里的确是一支强军。
但他们跟明军这种破烂货色打仗打的久了,到现在脑筋似乎也全没有转变。在秦朗军的枪炮面前,仅凭血勇之气挥舞冷兵器作战,注定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这仗不能打了,快撤……”眼前一片狼藉,被戈什哈扶着的满达海强忍着痛挣扎爬起,看到眼前一切时,他是面色如土,尽是骇然,不顾一切对身边人大叫着。
然后口中就一口血喷出了三尺,昏死了过去。
“放!”
前方的火枪兵迅速扣动了扳机,甭管清兵距离有多远了,先打了再说吧。
要不然狗鞑子就要跑路了。
爆豆般密集的火枪声响起,一条浓密而狭长的硝烟带又一次腾起。
清兵离得有点远,但依旧是人叫马嘶,不少才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到的满蒙八旗人马中弹扑倒在地上,或是直接摔下马背来。
“放!”
又一次整齐的排枪齐射,继续有清兵身上或马下冒出血雾。
“放!”
还是一阵的鬼哭狼嚎。
“再放!”
四排火枪齐射完毕,残存的清兵已经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去。
秦朗军前军阵前遗留下了大批的人马尸体。
清兵们败逃了,再多的狂热清醒后,也会对死亡望而却步的,除非有极大的动力促使着他们无惧死亡,但现在显然没有这个。
阿济格脸色阴沉的看着跑回来的人马,队伍稀稀拉拉的,还能剩下一半吗?不但如此,先前冲在最前的死兵是一个也没剩下,连巴牙喇兵都少了三成还多。
对面秦兵的火力简直强的可怕。
是,他们最外头的那层薄薄的兵线是很不堪一击,可问题是你也要碰得到啊。
当你想方设法的去攻击都无能碰到的时候,那层兵线即便再单薄上十倍,它也是牢不可破的。
阿济格身边诸将都呆呆地说不出话来,一些人都脸色灰白,没有一点人色了。
连骑兵冲锋都冲不到对面,难道要他们推着沉重的盾车去对付秦兵吗?亦或是等到晚上时候,让秦兵自己乖乖的后腿?
“叹为观止啊!”
从江上来到陆地的郑森长长地吐了口气,秦朗军水军厉害,这陆军更是了得啊。怪不得能屡胜清兵呢。
旁边的侯方域看着狼狈奔逃的清兵,还有炮兵前方到处都是人马尸体,则用力的吸了口气。
这些可真是他从没有想过的画面啊。
秦朗军面对着嗷嗷着冲锋的清军骑兵,竟然如此干脆利索的一举制胜,简直是打破了他对战争的认知。
秦朗眯了眯眼,清军的这次进攻是败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来第二回。
然后雷达里头,他就见大量的明军已经陆陆续续登船了,这是黄得功亲自带领的万五南都京营精锐,目的是在芜湖东的三山上岸,然后迅速南下夺取繁昌。
后者是这场大战里很没有存在感的一座城池,但如果三山和对岸的鲁港被卡主了之后,繁昌的作用就立马变得十分显眼了。
那是清军返回铜陵的第二天道路。
芜湖西侧的山地山区向南就是繁昌的西部,后者可以说分隔开了芜湖西部山区与皖南山脉的联系,也可以说是被二者夹在了中间,但是通过这里的确可以抵到铜陵。
明军没想过守这里,清军也没一样没把它看的有多重。
但现在可不同了。
当局势反转时候,秦朗先使水军卡主了三山,就也卡主了对岸的鲁港,卡住了沿江通道,繁昌这儿立马就重要起来了。
铜陵的清军已经分出一部分进驻了这儿,但秦朗相信黄得功完全可以料理他们。
不但把住了繁昌,还能兼顾到下面的南陵,逼着清军不断的南下,然后么……,呵呵,就有一场极其精彩的好戏看了。
阿济格现在蛋疼的厉害。
江宁镇外秦兵的火炮火箭打个不停,镇子周遭的数万清军大多不得安稳,这种情况下还想要有条不紊的撤军,那是妄想。
所以他之前派人去端掉秦兵的前军,甚至都觉得这是秦朗托大了,竟然只留下了那点护兵来遮掩炮群,这不是白让他捡个大便宜吗?
那么多的大炮要是全毁了,秦朗再是财神爷,他也要心疼。
结果,结果心疼的人却是他阿济格了。
被人家轻轻松松干掉了大几百八旗兵,那可都是八旗兵啊。
见识了厉害后,清军的应对方案就只剩下两种了,一个是正正经经的应对,还是盾车那一套;另一种就是熬下去了。
等到黄昏时候,秦兵自就退去了。
但是有了之前的满达海的冲阵后,清兵诸将谁也不想打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大军要的是撤退,是尽快的撤退。继续跟秦兵鏖战厮杀下去,有害无益。
何况清军手里的盾车尽可能的改成板车还不够用呢。
哪怕不去带太多的粮食,可是一路打到应天,清军手中的诸多金银细软,也总是要带走的吧?
所以大量的盾车已经被清军动手改装了。
阿济格心里很憋屈,却也只能选择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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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竖这都要过了午时了,熬到日落也就半天时间。
清军无疑在抓紧时间后撤了。
虽然整个江宁镇都被秦兵的火力给覆盖,但江宁镇之后的一个个营盘里,不少的清兵还是可以继续做事的。
而且江宁镇本就是应天大镇,被清军占据后,更对比战事进行了针对性的加固。
镇子里的诸多木质结构房屋都被拆毁,房梁木板和砖瓦全成了加固别处的用料。
所以这镇子里虽落了一颗颗炮弹和无数的火箭,却愣是没能引起太大火势。
整整一天,秦朗军炮队向着江宁镇倾斜了大几千发炮弹,还有上万发火箭,清军被炸死炸伤了很是不少,但大盘不乱。
只是出乎阿济格预料的是,秦朗军的炮队始终没有移动半分。
秦朗根本就不怕清军玩夜战偷袭。
枪炮不利夜战当然是肯定的,但清军的骑兵也一样不利于夜战啊。
至于说步兵进攻,那就全都过来吧。看雷达在手的秦朗,怕是不怕?
只要不惜代价的氪金,那密集冲锋,就可以休也。
虽然这火箭的威力都不会比手榴弹强多少,准头还十分的差劲,可黑夜里动兵,本就是下策。哪怕只是一阵火箭攒射,敌人可能实际死伤不多,可组织却先就已经搞崩溃了。
而且秦朗怎么想都不认为阿济格会用八旗兵来偷袭,他更大可能是可着绿旗兵上,后者就更不足为虑了。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
所以,一夜的忙活下来,死的全是绿旗兵。
阿济格看到夜里的冲杀没能见效,是彻底灭了击退秦朗的希望了。
先就叫把大批的军粮一把火烧了,然后传令满蒙八旗先一步后撤。他自己也在下午时候离开了江宁镇,而只留下了尼堪和孔有德领着五千八旗,督导着李国英、徐盛恩、吴学礼和惠登相、郝效忠、常登等左营降将一万余众,扼守江宁镇。
也就是为大军断后。
李国英跟秦朗有过约定,时间不要拖得太久,若是找不到好机会,那就把刀子砍到边上的左军故友身上,赶紧脱身去跟李猛军汇合,千万不要把自己小命给陷进去。
但之前他真的没找到什么机会啊。
而且父子俩还不愿意认命,自然就想立一件大功了。
结果谁知道阿济格那么的果决。
见势不妙后就立马跑路,八旗兵只带走了金银细软这些精华,张应元、徐育贤等将捡走了好多八旗兵舌下的‘破烂’,大量的民壮则是以人背的形式,迅速携带了一部分粮草赶去芜湖。
然后把李国英他们和尼堪、孔有德带领的八旗兵留下来断后。
但大家好都知道,这所谓的五千八旗,大部分是汉八旗,里头就有孔有德的本部。
李国英为阿济格的迅速撤离感到愕然,可同时他也发现,这是个绝绝大好的时机。
秦朗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清军的动作,所以次日里,火箭没有了,炮击却更见迅猛,而且还专门派兵增援了李猛一波。
江上更始终都有炮船监视着清军。
同时,这也是让清军的撤退变得更加难行。
“这是天赐良机啊。该你我父子建功。”
李烂养伤的军帐里,李国英激动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亏得阿济格之前还表现的对重视他,可结果还不是把李国英丢下来断后吗?
但也正是这一断后,给了李国英天大的机会。
只要勾画的妥当,一举把断后清军全都吃掉,那是不在话下啊。
“来人,去将惠登相于我请来。”
“父亲何必把功劳分润他人?”
李灿很是不解。
营中有上千精兵,只要跟对面约定好,前后夹击,再加内应作祟,清兵不败都没天理的。
这份儿功劳简直跟捡钱一样容易。
而且就连军兵精气神上的不对,都因为阿济格的迅速撤兵,而变得不那么显眼了。
李国英哈哈笑了起来,他笑儿子太年轻,贪心吃独食可是要不得的。
“功劳是立不完的。”
何况就是把惠登相给拉进来,最大的功劳不还是他们父子的吗?
反过来,李国英的筹谋,李国英的功劳,还能因为惠登相的加入而更加完美,安全系数更大。
再说了,能劝降惠登相,这何尝又不是一场功劳呢?
“那惠登相他会愿意吗?”李灿忧心的道。
毕竟满清只是兵锋略微受挫,他们占据了半壁江山,占据了半个湖广,怎么看是当今天下最兴盛势大的一个。
“惠登相重病在身,命将不久也。其侄才智平平,可没有沙场争雄的本领。偏偏他手中握着大把精兵,那就是最大的隐患。”
“惠世安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去燕京当个富贵闲人。都是丢了兵权,都是唯唯诺诺,全燕京真就比去郁洲山岛强吗?”
去后者至少还有一丝复起的希望,前者可连屁的希望都没有啊。
那么多八旗呢,当官光安排旗人都还不够呢,你惠世安算个屁?
“嘿嘿,不但屁都不算,连富贵能不能保都还说不准的。”惠登相冷冷笑着,“看看现在的左家还剩了啥?说起来是鞑子守信,依旧封了公爷,但左家的家私又被拿去了多少?”
“但左家好歹还有这些,因为鞑子不敢过河拆桥,他们要做给咱们这些左军降人们看,所以他们不会做绝了。但我惠登相算什么?一个本就是降人的降人?我现在要死了,恐怕徐勇他们几个先就要喝酒摆席。”
“直接杀了世安我侄,兵权钱粮全有了,何必再送去燕京?”
把惠世安送去燕京给谁看呢?惠世安是没有左家的价值的。
而且在鞑清那里,他们永远也成不了第一等人,倒是李国英口里的郁洲山岛,惠世安对于秦朗非常的表示认可——因为他认为,那是一个比他还更反的天字第一号大反贼。
收当官的、读书人的、大户们的地,还收他们的税,这可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反贼吗?
所以他一口应下了李国英的邀请,甚至都没有去谈论条件。
还是李国英问出的口。
惠登相笑了笑,“那位可是天下皆知的财神爷,你说他会亏待你我这等立下大功劳的功臣吗?”
所以当即李国英营中烧起的篝火就与昨日里不同了。
但李国英相信谁也不会在以这个,他周边的八旗兵和左营降军们,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小不起眼的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