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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下,一片璀璨的金黄余晖,照耀着这清幽的寺院的后院,树木园林景色十分美幻,如诗如画。
“担心个外人做什么,她这么大的人能出什么意外。”唐老太太欣赏着美景,觉得宋小蔓走失真是晦气。
唐老爷子跟老伴又吵了起来,“你这种人,成天说念经拜佛,就是佛口蛇心,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前段时间有女大学生被陌生男子尾随,现在男多女人少,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头,这山路这么僻静,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唐老太太一脸恼怒,站起身,手腕的玉镯磕到这石板桌面,清脆地响起,“……她自己要来的,就算半路被什么歹徒奸杀,谋了性命也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
一旁的唐赫脸色大变。
唐赫打着手机似乎在调派人手,一边脚步匆匆要往山下走去。
唐老太太觉得宋小蔓走丢了,也不值得让唐赫亲自去找,唐赫堂堂一跨国集团的总裁去找那野丫头,喊着不让他去。
沈忆柔推着轮椅也叫喊了他几声,“赫,现在太阳下山了,山路崎岖很危险……”
唐赫没有理会身后的声音,沿着石阶的道路,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四周,浅薄的太阳余晖,照耀穿过了树林之间。
唐赫走在半路,听到了熟悉的笑声。
他抬头一看,发现了宋小蔓坐在一颗松树杆上,她双脚轻松地晃了晃,正拿着手机与什么人聊电话,她声音带着笑声,还有心情欣赏着那渐渐日下的一片黄昏。
唐赫看到她时,仿佛胸口压着的大石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面对她,说不上的生气却又庆幸。
“下来。”他语气复杂地喊了一声。
宋小蔓从树上爬下来,趁着夕阳的最后那一点余晖,太阳也渐渐落入了大山之中。
与母亲挂断电话,她声音像哄人一样温柔,“手机没电了,拜拜。”
宋小蔓庆幸母亲现在只有24小时的记忆,那天她发现护工欺凌,打了那矮胖的护工一顿,母亲开始害怕她,几天过去了,母亲又开始当她是没见过的陌生人。母亲心肠软,她假装一脸苦恼倾诉自己生活很烦恼,工作难熬,一下子打开了话题。
唐赫往她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手机昵称【最亲爱的】。
是那天在Amy公寓里,台风天气那晚,【最亲爱的】也给她打过电话,看样子经常联系。
这种情意绵绵的昵称。
“谁?”
宋小蔓看了他一眼,径自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唐赫不许她这样胡闹,“大家都在找你?你就在这大树上躲起来,跟谁聊电话?”
宋小蔓装傻一脸无知地告诉他,“除了爷爷,谁会找我?我已经给爷爷手机发了个信息说我会晚些到。”只不过唐老爷子的手机,今天刚好没带手机出门而已。
“那是谁?”
唐赫对于她一直手机通话的对象很在意。
映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宋小蔓淡漠地笑了笑,“如果有机会,我介绍给你认识。”
她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唐赫朝她多看了一眼。
她背着小背包,脚步轻盈,往山顶寺庙的后院去,台阶两侧的树林间有人工安装的太阳能路灯,几盏路灯亮起,唐赫走在她身后跟着,生怕她又一个转身不见了。
宋小蔓心情很好,一蹦一跳,而唐赫就尾随她身后。
唐老爷子他们一众人已经进了寺庙用餐的大堂,等待享用斋菜晚饭,看着宋小蔓和唐赫回来了,目光纷纷看向他们。
“跑哪去了?”唐老爷子柱着拐杖起身,声音严厉地吼她。
平时任由着她胡作非为也无所谓,可这自身安全问题必须要严厉的管教管教。
宋小蔓老实认错,“我爬到树上去欣赏风景,发现在这山上往下看挺美的,我给你手机发短信了。”
唐老爷子瞪她一眼,“哦,给我手机发短信,难道今天早上你没看见我把手机扔进抽屉里?”怀疑这丫头就是故意玩失踪。
宋小蔓确实是故意玩失踪,她痛恨沈忆柔,也不喜欢这些唐家的人,一直假装一张笑脸,真累,趁着空隙给自己喘口气。
既然唐赫已经把人找回来了,她失踪半天也当作小插曲,没再计较,赶紧洗手落坐用晚饭。
宋小蔓选在沈忆柔身边的位置坐下,她一边夹斋菜,笑吟吟地说了句,“大叔说,这座寺庙很灵验,沈小姐,你难得到这佛光圣地,你素来也心地善良,记得要上香祈祷你双腿好起来,下次我们可以一起走山路爬石阶。”
沈忆柔吃了一口斋菜,她眼底复杂看着身旁坐位的宋小蔓,声音依旧是平日里温柔,客气了一句,“谢谢你为我着想,我这腿怕是好不了。”
“别专揭人家的伤疤。”吕姿朝宋小蔓训了句。
唐家的人都知道,沈忆柔那双腿残疾多年,医生说治不好了,沈忆柔性子温柔,虽然算不上讨喜,她安安分分,也挺让人怜惜。
宋小蔓却笑着,喃喃说了句,“或许会有奇迹呢。”
这句话很低很轻,沈忆柔却听得清清楚楚。
……
西郊城外这座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寺庙,是旅游打卡胜地,即使是平常的工作日,这里也是人满为患,香炉鼎盛。
唐家多年来一直是这寺庙捐香油的大户,因此也得了个特权,清晨5点,还未开放游客进来之前,他们跟着高僧们一起聆听佛法,上香祈祷。
沈忆柔带着孩子留在后院房内,毕竟小孩容易哭闹,这样庄严的圣地,不宜打扰。
唐老夫人一跪拜下去,“阿弥陀佛,感谢菩萨啊。”这跪拜的动作极其夸张,恨不得让神明看见了她的诚心。
宋小蔓学着在一旁打坐,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可笑,唐奶奶每天骂人那么难听,都不知道攒了多少口业,求菩萨,还不如改改自己的心。
然而让她最吃惊的是,唐赫竟然很正规的手势上香,祈祷,神情十分虔诚,仿佛他以前做过很多遍了。
奇怪,她记得以前唐赫从不信这些。
唐赫不仅自己上前去跪拜,还拽拉着她过去,非要让她严肃点,上香,感谢神明。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她上完香,忍不住小声问他。
唐赫打量了她一眼,他低眸,似乎有些思绪。
他很缓慢地说道,“……当发现,用了一切办法都无法挽回时,就算从来都不愿意去相信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性,只求一点点心安,我也愿意去相信。”
唐赫那深沉的眼眸一直看着她,仿佛要看入她的灵魂。
宋小蔓听不懂他话里那种绝望无助,但被他看着,莫名地有些不自在,侧过头去。
大家都在打坐,听着僧人们齐声朗诵着妙音佛法。
大概是因为她现在的内心充斥着仇恨,无法心平气和,大家平静地聆听佛法妙音,她却觉得浑身躁动。
我不想去伤害别人,但我真的放不下……
我怎么能看着,沈忆柔过着这么荣华富贵的生活,我孟家的人难道就活该被害、死不瞑目吗。
寺庙的僧人给了他们每人一串佛珠,宋小蔓大概是执念太大,或者是她突然太用力,哗啦一声,她手上的佛珠断了,珠子散落于地。
唐老夫人怨怪地瞪她一眼,宋小蔓很自觉地悄悄起身,退出这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