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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街咖啡厅,楚然坐在靠玻璃墙,他朝对面座位的女人递去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百万。”声音淡淡地说着。
“一百万?”
女人隐忍的表情一下子恼怒了起来,站起身,她穿着尖细的高跟鞋,一身淡紫色印花的长裙,是最新季度的大牌,像是厌恶极了,挥手拍了楚然递过来的卡,“你叫我出来,就只给我一百万,打发叫花子啊,一百万有什么用!”她这话相当嫌弃。
这一举动引起了四周客户的侧目,都很奇怪,一个高生的男孩给一个中年女人一百万,一百万对于普通上族来说可不是小数目,这女人真是好大的气派。
孟海蓝在咖啡厅外也清清楚楚看见了这一幕。
昨晚从孟老爹那些打听到了关于楚然妈妈家里出的事,惦记起了楚然最近一直神不守舍的样子。
楚家很有钱,但楚晴岚教育儿子很严苛,生怕楚然跟着一些太子党学坏,因此给他很有限的零花钱,过年过节其它长辈给的大额都给另外存入基金,至于到18岁成年才能取。
楚然那一百万,应该是他这么多年所有零花钱的积蓄。
叶浅嫌少了。
孟海蓝没有当面出去打那女人一耳光,她忍啊忍,等到叶浅那女人拂着裙摆,高傲地踏着高跟鞋离开,咖啡那里只剩下楚然一个人低垂着头,他神情落默地捏着那张银行卡,手边的咖啡早就凉了。
当海蓝走进去,坐到楚然对面时,她才发现,楚然眼眶红红地。
海蓝大吃一惊,“你哭了?”
楚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即抬头,表情错愕又羞耻,“你,你干嘛在这里!”这些慌急心虚。
海蓝已经抓了几张纸巾塞到他手上,神色也是别扭地很,侧过头,故意不再看他,“擦擦吧,别为了那种人哭,不值当。”
一时间,从小一起打架,一起吵闹,这两青梅竹马都很尴尬。
海蓝服务员点了好多蛋糕甜品,她埋头就使劲的吃,假装没看见楚然那失落的样子,她不会安慰人。
“你别吃太多了,你妈怕你长胖。”楚然调整好了情绪,声音有些沙哑,立即阻止她这暴饮暴食。
孟海蓝抬起头,唇角还沾了一点奶油,很正直地对他说,“楚然,以后我妈就是你妈,我爸就是你爸,那个叶浅,她不要你,咱们不要她了,反正你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你别哭了。”
那些大人一直说,楚然的妈妈生产时难产没了,楚然甚至一直还很愧疚,觉得因为自己出生害死了自己妈妈,这样伟大的形象,最近一个月却彻底颠覆。叶浅没死,她只是抛夫弃子,把他生下来,拿了钱,她不要他了。
可即使是这样,即使对着楚晴岚说永远都不认叶浅这个母亲,即使很恨,但听说她有困难,还是忍不住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毕竟是这个女人生的自己,所以拿钱帮助她也是应该的。
楚然怀着复杂的心情,拿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双手捧到这女人的面前,最后还是被嫌弃,嫌钱少了。
楚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到羞辱和委屈。
他忍不住想哭。
别人都有妈妈,别人妈妈那么温柔……
“哎呀,你在矫情什么!”孟海蓝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吼一嗓门,霸道十足地说,“拿这一百万请一个人演你妈妈都行,有钱什么办不到啊,那叶浅有什么好稀罕的,看江怀安那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江怀安也是倒霉,当了叶浅的孩子,都是倒大霉。”
孟海蓝胡乱地痛骂几句,楚然莫名地从中得到了一些安慰,想了想,江怀安似乎比他还惨,至少楚晴岚勉强还是个好父亲,而且他还有孟海蓝这样的小青梅,还有孟家夫妻自小很照顾他。
楚然起身埋了单,两人默默地并肩走咖啡店,大概忽地有些感触,楚然摸了摸孟海蓝脑袋,双手环抱着她,埋头在她肩膀。
楚然想着,只要有孟海蓝陪着他就好,其它人也不是很重要。
然而另一个人却很不趣识,“你的眼泪鼻涕不要蹭到我头发上。”孟海蓝就很破坏气氛。
楚然一脸郁闷,反驳,“没有眼泪鼻涕!”
海蓝理直气壮,“还说没有,我肩膀都有点湿湿的。”
“大不了我给你买个新衣服。”
“那当然,不然不用赔吗!”
这边的商业街离楚家传媒公司很近,他们原本坐进出租车里,打算回去,却是凑巧看着了楚家公司大门口,似乎有人在闹事,乍一看,竟然是叶浅被公司的员工请了出去。
孟海蓝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让司机停下,楚然则是一脸别扭跟着。
“这位小姐,请你尽快离开,否则我们报警。”
“叫楚晴岚出来见我!”
“这位小姐,你没有预约,我们总裁在顶楼开会……”
叶浅大概没想到自己会吃了闭门羹,这就像是踩碎了她高傲的心,平时她给楚晴岚发个消息,打个电话,楚晴岚这位多么高高在上的总裁立马就会过来见她,可是最近手机号被拉黑了,楚晴岚竟然敢真的不理她,连她亲自到公司,也要预约。
叶浅当场就发怒了,她就像是受了最大的委屈恼怒极了。
然而公司的员工可不管她撒泼行为,一切按规矩办事,尤其问了这女人跟楚晴岚什么关系时,对方一脸傲慢地说,‘我跟楚晴岚一点关系也没有!’在言语中甚至带了些厌恶和排斥。
呵,看不起我们总裁,还上赶过来傲气给谁。
江承明被举报他身为上市企业高管挪开公款,已经在立案调查,虽然没有正式逮捕,但是证据确凿,叶浅去找了许多亲戚,别说帮不上忙,就连想向娘家借点钱来疏通关系,一个个避她不见。江承明昨晚没回家,家里的所有值钱的现金首饰都被收刮一通,他跑路了。
叶浅更加慌乱,家里的男人跑了,她怎么办,江承明说过爱她一辈子,会照顾她一辈子,怎么能丢下她。
叶浅再蠢也知道,只有解决了这件事,江承明才会回来,也只有楚晴岚能帮他们。
“叫楚晴岚出来见我!!”叶浅被员工推着走出公司大门,衣服有些许凌乱,她更是大吼大叫,“别碰我,你们是什么东西啊!”她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做派。
楚家公司的员工实在讨厌这个闹事的女人,为了避嫌,叫了几位漂亮的前台小姐上去劝她离开。
公司门侧是水银镜子结构,叶浅跟几个新漂亮的女员工推攘,从墙壁的镜子中看到了叶浅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容貌,与眼前这几个年轻女员工相比,她憔悴,起皱纹,黯然失色。
叶浅忽然没了动作,安静了下来,狠狠地瞪着一则的大镜子,仿佛是受到什么巨大的打击,整个人僵硬的站着。
叶浅这么几十年总觉得自己貌若天仙,全世界的男人都理所当然的讨好她,包括楚晴岚,而江承明对她说过无数甜言蜜语要让她有了自信,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即使年岁见长,也依旧是倾国倾城。
可这镜子告诉她,她跟眼前这几个普通的年纪前台小姐比起来,她真的,看起来,又憔悴,丑,变丑了。
“是你,楚晴岚,是你害了我!”
“你给了我这么多钱,给了我这么多东西,别人说我贪得无厌,可是那几千万那些别墅房子,只要我一开口,你就给我,我唾手可得,所以我不觉得很难。江承明现在嫌弃我,所有人都说我不懂事,说我自私,都是你害我的,原本我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上着大学,有着自己的梦想,是你给我家人一大笔钱,强娶了我,扭曲了我原来生活……”
叶浅在公司大堂吵闹,大堂经理觉得叶浅看着眼熟,最后还是通知了楼上的楚晴岚,楚晴岚忍了忍,最后还是亲自下来了,可是两人一见眼,叶浅像是疯了一样,对着楚晴岚又抓又打,发疯似的大骂。
其它的人听着这番话,个个都安静不敢大声喘气。
敢情是怪他们总裁给她的钱太多,害了她?
楚晴岚一开始任由她发疯,叶浅这样任性无理的吵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当楚晴岚目光看向门外,楚然和孟海蓝两半大的小孩站立着也看着这一幕,楚晴岚心里那份羞耻坦露无疑,像是晒在了青天白日之下,他求而不得,这么卑微,这么低贱,就为了一个发疯的女人?他往日那些高大的父亲形象轰然倒塌。
楚然僵硬地看着,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他的父亲面对那女人时多么退让,像是连自尊都不要了,爱情是这样的吗?这么低贱吗?
孟海蓝拉着楚然离开,这像是勉强维持了楚晴岚那一点点颜面。
两小孩一路无话,孟海蓝直接带着楚然回了自己家,就下车时,海蓝像是忽然有感而发,“叶浅那个女人,即天真又无知,愚蠢又残忍。”
楚然怔愣着。
海蓝朝他一笑,拍拍他肩膀,拉着他进屋,“别人家的事,咱们别管了。”
楚然任由她牵着走。
楚然一瞬间恍然地意识到,其实孟海蓝也并不是一直大大咧咧,她心思挺细的,只是平时不显露。
正如她所说的,别人的事,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