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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寺卿一走,宋度宗先是让人带着自己的口谕到大理寺将全贵妃的贴身丫鬟露儿接回宫,接着又让肖公公传程左相觐见。宋度宗除让程左相拟旨将毒害后宫妃嫔的谢太后打入冷宫,还就如何安抚全贵妃征询其意见。
程左相早有所虑,随即谏议立全玖为后,将胡玉莲晋升为贵妃,杨如玉晋升为淑妃。宋度宗问其缘故,他便从容应答道:“全贵妃如今产后抑郁,情况不容乐观,若能在此时立她为后,必能令其振作起来。胡贤妃向无争后之心,皇子遇害后更会清心寡欲,自不会跟全贵妃计较,而将其擢升为贵妃,也算是安抚之举。至于杨德妃,她深知自己难以与胡贤妃争宠,如今平白晋升一级,应该也会乐于接受。”
宋度宗道:“爱卿所言极是!不过,在焯儿遇害一案中,罗寺卿认为目前嫌疑最大的人乃杨德妃,如果我们现在将其晋升为淑妃,是否太过仓促?”
“既如此,杨德妃可以暂时不动,我们正好借此对她检验一二,若她泰然处之,那说明她并无异心,若她跳出来据理力争,那说明她确有为争宠而毒杀皇子的嫌疑。”
“那万一毒杀焯儿的凶手竟是全贵妃,又当如何?”宋度宗道。
“不打紧!”程左相轻松一笑说道,“若是全贵妃毒计得逞成功封后,那她必会得意洋洋,极易露出马脚。再说,皇上可立她为后,亦可废后,若她真是凶手,再狠狠处置便是。”
“如此甚好!烦请爱卿赶快替朕拟旨,立贵妃全玖为后,贤妃胡玉莲则晋升为贵妃。”宋度宗道。
走出福宁殿的程左相心情大好!
自重新入朝为相,他一直过得非常压抑,明知贾似道一手遮天,乱了朝纲,却奈何不得,得知贾似道和谢太后狼狈为奸的秘闻后,他更是一度心如死灰。没曾想赵焯遇害后,皇上竟判若两人,对他可谓言听计从,大有将贾似道闲置一旁之意,叫他如何不意气风发?
天色向晚,夕阳的余晖就快散尽,操劳了一日的他却毫不困倦,出了皇城后,他让轿夫取道胡家大院,他想去看望一下回家休养的胡贤妃,顺便把皇上的旨意转告于她。
且说回了娘家的胡贤妃整日以泪洗面,恍恍惚惚,其情可怜,其状堪忧。若非贴身丫鬟芹儿和母亲杨芙片刻不离,她早就自寻短见。焯儿是她的命根子,焯儿都没了,她哪还活得有劲?她恨不能早日结果了自己,好在黄泉路上与焯儿为伴。
她老喊着想去死,逼着芹儿和杨芙都只得放了狠话,若是她死了,他们也必定不活了。她不想连累至亲之人,这才暂时熄灭了寻死的念头。
起初,她不吃不喝,不休不眠,只知道哭闹,人瘦了整整两圈,后架不住芹儿和杨芙的软磨硬泡,终于开始勉强进食,也在极度疲惫之时睡了一个囫囵觉,精神面貌也就稍好了一些。
为鼓励她走出泥潭,胡员外还悄悄地将胡远山从莫干山接了回来,要他劝慰姐姐。这一招还真管用,胡贤妃在抱着胡远山痛哭一场后,情绪不再那么低落,特别是在听胡远山讲述完自己这两年辗转各地的经历后,她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胡远山又长高了一大截,即使身着便装,也难掩其在军旅生活中历练出来的刚毅之气。
见胡贤妃对文天祥特别有兴趣,胡远山就把他新近的一些诗作念给姐姐听,还把自己学写的一些诗也一并读了个遍。弟弟在武学和文学两方面的进步给了胡贤妃莫大的惊喜,也让她重拾了生活的信心。
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准备用晚膳,吴管家来报,程左相到了,胡员外忙带着一双儿女至书房拜见。
程左相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胡远山,乍一看,他完全没有认出来,待胡远山抱拳道,“远山见过左相大人”,他才恍然大悟。
程左相已经从宋度宗口中得知了赵焯遇害一案的进展,故而他首先向他们做了一个简单的陈述。胡贤妃不相信杨德妃会毒杀自己的孩子,于是急切地说道:“左相大人,请务必转告罗寺卿,本宫觉得这多半是蒙古细作的连环计,意在把皇城彻底搅浑,德妃姐姐不大可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除非有多重铁证,否则决不能草草结案。”
程左相道:“莫非娘娘怀疑是贵妃所为?”
胡贤妃道:“贵妃的可能性略大一些,但更有可能的还是细作重金收买了宫里的内监,让他们从中作梗,并嫁祸给无辜之人。”
程左相道:“这个暂且不说了!利好的消息是,皇上已经令本官拟旨,将谢太后打入冷宫。”
“万万不可!”胡贤妃道。
“为何?”胡员外和程左相异口同声地问道。
胡贤妃抿抿苍白的樱桃小嘴说道:“本宫看得出太后是真心疼爱焯儿,故而早就原谅了她投毒遇害本宫一事。如今,本宫唯有以德报怨,方能彻底化解和太后之间的嫌隙,让后宫继续太平下去。若是皇上真把太后打入冷宫,说不定会把奸相逼急,这样岂不是正中了细作的离间之计?”
程左相抱拳道:“贤妃娘娘有如此宽广的胸怀,本相钦佩不已,可如果就这样放过太后,岂不是太便宜了她?更何况,皇上已经着本相拟旨,明日早朝时就会颁发。”
“本宫这就回宫劝服皇上,让他收回成命!”胡贤妃道。
“莲儿,你就不怕纵虎归山吗?”胡员外很是担心地说道。
“父亲,你们都并不了解太后,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自己的苦衷,她现在想回头是岸,我们一定要给她机会。”胡贤妃道。
“好吧!为夫听你的便是!”胡员外道。
对于自己晋升为贵妃一事,胡贤妃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欣喜之色,对她而言,失去了赵焯,即使可以坐拥天下,那也毫无意义。
送走程左相,匆匆用过晚膳,胡贤妃便在许诺的护卫下离开了胡家大院。
自打得知赵焯遇害的那一刻起,许诺就非常后悔当初没有极力阻止胡玉莲入宫,使她不断遭受沉重打击。
皓月当空,月下是一片静谧的杭州城。在这个春风沉醉的晚上,他看着胡玉莲憔悴不堪的模样,心如刀割。可她近在咫尺,他却不能用只言片语去安抚她,只因她是皇上的贤妃娘娘,身边簇拥着不少宫女和内监,他不能不为了避嫌敬而远之。他只能在心里为她默默祝福,希望她能在人生的大悲中坚强起来,愈挫愈勇。
胡玉莲是何等聪慧之人,她当然觉察得到许诺眼神中的焦虑和关切。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之后,要说不后悔是假的,她多么希望可以重新选择,这样的话,她或许愿意为了不进宫而嫁入许府,和最爱自己的诺哥哥相亲相爱。她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她并没有将菊山后人彻底遗忘,只是趋于理性后的她终于明白,纵使她和菊山后人有多么的相爱,可他们却绝对不适合在一起。
胡玉莲一回宫便直奔福宁殿。一见到胡贤妃,宋度宗甚是欢喜,忙将程左相拟好的诏书递给她看。谁知她竟跪倒在地,恳请皇上收回将谢太后打入冷宫的成命。
“不可!”宋度宗态度坚决地说道,“她不仅毒害过爱妃,而且还和右相私通,简直人神共愤,决不能轻饶!”
“皇上,臣妾作为受害人尚且可以原谅她,皇上又何必耿耿于怀?至于和右相私通一事,皇上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现在才去追究?”胡玉莲道。
“爱妃是怎么看出朕早就知道此事的?”宋度宗颇有些不悦地说道。
“皇上忘了,臣妾曾言及,皇上难道就一点也没有听到太后和右相的风言风语吗?而那时,皇上竟勃然大怒。臣妾据此推断,皇上早知此事,只是迫于右相的威力,敢怒不敢言!”胡玉莲道。
“朕可真是啥都瞒不了爱妃啊!”宋度宗一边叹道,一边暗想,你总不至于已经看出朕和右相不同寻常的关系了吧?
“既如此,那皇上是不是应该采纳臣妾的建议?”胡贤妃扑闪着一双因清瘦而显得更大的眼睛说道。
“朕听爱妃的便是!”宋度宗道,“朕明日会让程左相重新拟旨,罚太后禁足一年,若不思悔改,再打入冷宫。”
“皇上圣明!”胡贤妃道。
出了福宁殿,胡贤妃又直奔慈宁殿,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谢太后。谢太后见到她后阴沉着脸说道:“贤妃这是赶着来看哀家的笑话吗?”
胡贤妃道:“本宫哪敢如此无礼!本宫是来告诉太后娘娘,皇上已经收回将太后娘娘打入冷宫的成命,只罚太后娘娘禁足一年。”
谢太后道:“你说什么?皇上怎么可能会如此处置哀家?”
“皇上自是不愿意,可本宫告诉皇上,本宫早就原谅了太后,想和太后化干戈为玉帛,从此和睦相处,皇上也就采纳了本宫的建议。”胡贤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