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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去找个牛车,到高升客栈。”那掌柜的见贾望走远了,赶紧对两个伙计说道。
高升客栈,张翰不知徐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以为他还是小儿心性,逗着他父女开心的。可是自己无计可施,心里又希望徐驰真的能帮他把草鞋脱手。张翰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打算依徐驰的安排,再多等五日,五日之后,只好暂时欠着徐驰的盘缠,把草鞋拉回去,自己到外头找些营生,把债慢慢的清了。今日是第四日,若是明天再不见动静,便与萍儿回去了。
正当张翰兀自发愁时,那高升掌柜的来了,笑道:“张哥儿,来生意了高记的两个伙计赶着牛车来了,说是找张哥儿你的,看架势要把你的草鞋全吞了呢。”
张翰一愣,心道这小子究竟使了些甚么手段,买草鞋的找上门来了?当下把那两个伙计迎进来,径直带到放草鞋的院子间。好在张翰办事细致,那草鞋都是一扎扎,一摞摞绑缚好了的,卸车装车清点都极为省事。最后一算,连上张翰先前送到高记的八十双,合计一万一千两百。张翰善良,自己将那两百的零头抹了,只收一万一的货款,计八十八贯。
张翰颇觉过意不去,本打算再退掉八贯,只收八十贯,萍儿扯住他衣袖道:“叔叔说好了的,每双收八文才卖得脱,低了一厘一毫都是不行的,等下若是人家非但不领情,却反悔不买了,萍儿看爹爹如何办?”张翰听女儿这么一说,自然不敢了,收了货款,千恩万谢的送了两个伙计出门,便驾了牛车,领着萍儿,往永清坊而去。
陈府看门的,见张翰是个衣衫不工不整的庄稼汉子,不敢放二人进去,进去禀告说,有人找三郎的。芸娘怕陈秦在外头结识些不三不四的人,领了馨儿出来察看。
萍儿一看见馨儿,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显得极为熟络。芸娘自然不认得张翰父女,忙问馨儿。馨儿便一五一十细细解释起来,只是不知道陈秦已下套帮张翰把草鞋全卖光了。
芸娘见萍儿聪明伶俐,也甚是喜欢,又见牛车上空落落的,道:“那你家的草鞋呢?若是没卖完,又急于回乡下耕种,如放得心,可暂时寄在鄙府上,我必着人看护,不致短了损了。”
萍儿笑道:“陈秦叔叔帮我们卖完了呢,就是刚才不久,得了八十八贯,我们来是和叔叔道别的,再则爹爹说了,我们只留二十贯,其余的留给叔叔。”
芸娘一惊:“那叔叔是怎么帮你们卖完的?他不是没和你们在一起吗?”这孩子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就在昨儿晚上,秦儿轻而易举的就将案子给破了,连刺史大人都礼敬有加,今日人没露面,就把上万双的草鞋给卖了。作为任何一个母亲来说,儿子出息了,应该高兴才是,可是芸娘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萍儿道:“我和爹爹也不知呢,不知叔叔使的什么法子,来买的人连价都没还,拉了就走。”
张翰是个憨直性子,比较木讷的一个人,好在话都让自己闺女说完了,自己落得省心,只顾将串钱分作两份,一份依然留在车上,一份卸下来,放在陈府台阶上。
芸娘蹙眉道:“这本是你的钱,陈府如何能收你的?秦儿也必不会要的,你且全部拿走。”
张翰摸着头不知如何是好,嗫嚅了半天,才说道:“这些暂且寄在贵府上,就我爷儿俩拿这多钱也不太稳妥安全,等过个一月半月的,农忙完了,我再来府上。”
芸娘一想也有道理,便打发人叫了陈楚过来,着人清点入库。
左等右等,却不见徐驰回来。一待事了,张翰急于回家耕田播种,便催促萍儿上路。临走时,萍儿恋恋不舍,张翰道:“过段时间又来了,又不是不来,你不来,爹爹还要来呢,叔叔是我们的大恩人不是,爹还没当面谢他。”
翠烟楼里,琴音袅袅。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单绫轻抚琴弦,且弹且吟,琴音哀怨,如泣如诉,歌喉婉转,如流水潺潺,林间轻露。
徐驰履行了他的承若,将整首诗背给了她听。单绫如获至宝,将众多姑娘叫来,谱而成曲,倒把徐驰凉到了一边。好在徐驰对音乐一窍不通,只是觉得好听而已,一个人喝酒吃菜听歌曲,怡然自得。
徐驰想,古代的风尘女子,个个都精通才艺表演,要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说不定还能上快乐女声、星光大道。殊不知,唐代的勾栏妓馆,最看重色艺俱佳,每个从业人员,说她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亦是毫不为过,文人墨客,达官雅士,无不以狎妓为荣。不像后世的失足妇女,已经完全沦落为一种**裸的钱色交易的工具。楼台会所,进去便直奔主题,只问先生你是打炮还是打飞机,包夜还是包月。一旦完事,裤子一提,一拍两散,互不亏欠,效率倒是挺高的。
一曲既了,单绫浅笑含情,挨着徐驰跪坐了,道:“陈公子雅作,奴家爱不释手,奴家只是不懂,公子年未及弱冠,怎有如此情愫?
徐驰一个头两个大,不就是一首诗嘛,让人家盘根问底的,明明不相信是我徐驰做的,却又要非栽到人家头上,还让人活不?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附庸风雅,念个什么鸟诗?
“唉,妹妹,我也不明白,你说你都三十了,怎么还不找个人,嫁了算了?等到年老色衰,没人要了,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单绫笑道:“陈公子不是来为奴家赎身的么?好个没良心的,这么快就反悔了,奴家看走眼了,还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君子呢,不成想,竟嫌弃奴家年老色衰。”
“哪里呢,我是说你以后,不是说现在好不好?再说了,钟娘子要一万贯,老子把裤子卖了也凑不到一万贯,我他妈一个月家里头才给三贯钱的零花,那不得存三百年才存得上一万贯三百年之后,我问你老了没?衰了没?”
单绫“噗嗤”一笑,“三百年之后,奴家岂止老了衰了,恐怕连骨头都没影儿了。”
钟娘子不知何时冒了出来,道:“自家的妹妹,姐姐岂能让她年老色衰,趁着她年未老色未衰,弟弟只管领去钱还是一万贯,不能少的,弟弟何时有钱了便何时偿付,如何?”
徐驰昨晚上听钟娘子说这话时,以为是逗他玩的,加上当时有事,便没介意,现在钟娘子又如此说,徐驰不由心动了,说不定她并不是说着玩的,于是紧盯着钟娘子的眼睛道:“谁他妈说话不算话,谁他妈就是王八蛋!”
钟娘子啐道:“身居秦楼楚馆,弟弟也不知道文雅一点么?怎么这般粗俗?单绫妹妹你以后可不要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得帮我看紧这弟弟了。”
“妹妹省得,姐姐放心好了。”单绫微微一礼,轻笑道。
徐驰看她们不像做戏,顿时大喜过望,“哈哈哈哈”一阵狂笑:“老天啊!你他妈对我太好了,我陈秦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好事,是你送我这里来享福的啊!”
徐驰感叹完毕,一把拽住单绫的手:“嘿嘿,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了,任何人休想把你抢走!”又郑重其事地站起来,朝钟娘子深深一躬:“多谢姐姐,弟弟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
钟娘子与单绫都一愣,心道,莫不是这傻小子真的动了真情,那可就麻烦了。
钟娘子忍住内心的不安,“吃吃”笑道:“说什么呢,你不是我弟弟么?姐姐不为弟弟好,还能为哪个好?只是以后你要多听单绫妹妹的话,千万别惹是生非,姐姐就万分高兴。”
“嘿嘿,看你说的,弟弟保证以后听妹妹的话,紧跟妹妹的脚步,亦步亦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单绫莞尔,朝钟绯红摇摇头,做无可奈何状。
今天晚上怎么办呢?和馨儿就一间厢房,三个人大被同眠,徐驰是向往的,问题是单绫能同意吗?对了,暂时把馨儿赶到芸娘房里,先成就好事再说。徐驰思维发散,天马行空,不得不佩服他考虑长远、周到。想到此处,徐驰忍不住傻笑不止。
钟娘子与单绫自然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只以为他是高兴,若是知道他已经想到了那一步,不知道二人会作何感想。
徐驰也不矫情,拉了单绫的芊芊素手就往外头跑,边走边道:“走,回家了,有你跟着我,老子以后再不逛妓院了。”
单绫倒也不见害羞,步子好似比徐驰还轻快。后面传来满堂大笑,一众姐妹起哄道:“陈公子,单姐姐,你们哪天成就好事,姐妹们是要到场道贺的,别偷偷摸摸把事儿办了,姐妹们可不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