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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旁,飒飒筛风雨。君卿坐在鹅黄淡蕊的梧桐花下,仰头看着小青,披着一身凉凉银色清辉,恰好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此时此刻,她的眼中独独那一袭青衣。
小青目光穿过瑟瑟波动的河面,眼尾隐约忧伤,道:“我最后悔的便是,当初去魔宫找你,没有把你强行带走。”
他视线转了个弯,低垂投向君卿侧目聆听的面孔上,道:“否则你也不会忘了我,忘了你自己。”
君卿向外挪了挪身子,故意不看他:“我没有这些记忆,所以我只是我,不是你认识的君卿。”
小青自嘲一笑:“你说的对,你不是我认识的君卿了。可是又有何差别?”目光灼灼的盯着君卿,他低声道:“这个三界太多人,有莫邪,有天帝,有太多太多的人了,他们想要是权利,金钱,乃至整个三界,可……我想要的只有你。”
君卿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小青皱了皱眉:“我苦修了一身的修为却保护不了自己最在意的人,既然如此,被你杀了又能如何。无论你还要杀我多少次,无论你有多么希望我从你的视线里彻底消失,我都不会再离开你,我只想要你守着你,从这一刻起,由我来保护你。不顾一切的保护你。”
君卿问:“什么是不顾一切的保护我?”
小青肃容凝视着她道:“白华和莫邪要顾及魔界,要顾及他们魔君的位置,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也不屑,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三界,你就是我的全部。以后再有任何人意图伤你一分一毫,我绝对会让他付出百倍甚至千倍的代价。”
君卿扫了他一眼,笑:“其实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你说这些魔界天界与我都无关。我一路从天黑走到了天亮,又从天亮走到了天黑,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踩着怎样的血流成河来到此处。我只是想要把自己关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打扰,我也不再去打扰人,这已足够。”
小青点头,很快又摇着头道:“我不是想要打扰你,我只是……”
君卿霍然站起身,秀眉轻蹙道:“我不知道你和以前的我,有着怎样的关系。不过你刚才说的话,确实让我很开心。但是我不愿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来牵绊我。既然我忘记了过去,我就不希望再与过去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手指指向小青,她郑重道:“所以你,也必须离开。”
小青还想再说些什么,君卿却是绕开他,及至他身后,道:“不必再说了,你走吧。”
小青不再多言,却仍是站在原地不愿离去。
君卿拿他没办法,脑海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再杀他一次?可再杀他又有何用,他偏偏是个杀不死的。她只好复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一直向上游游去吗?”
小青颌了颌首,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君卿视线飘渺的落在月色下粼粼闪烁的河面,道:“我只是不想停下来。我一停下来,就开始想杀人。”握了握手中的长剑,她又抬起头道:“我宁愿像方才那样,一直不停下来,直到自己没了力气,举不起剑,也就没有能力再杀任何人。”
小青道:“这也的确是个办法。”
赤色的剑在剑鞘中蠢蠢欲动,君卿单手抽出长剑,指向小青,道:“但这并不表示,送上门来的人,我不会杀。”
小青撑开双臂,合上眼皮,道:“你若是要杀,就再杀我一次,总之我是不会离开的。”
君卿抿唇一笑,长剑再靠近小青的一瞬,却是调转了个头,刺向了不远处的一颗苍翠的老树下去。
小青打开双眸,疑惑的瞧着君卿。
君卿却是双拳紧握,明显是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小青看了她一眼,绕过她,径直朝着老树而去。却在树下发现了被赤剑刺中的一名十二三岁模样的小牧童。他浑身上下的衣裳已然被鲜血浸透,看来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赤剑突然从小牧童的胸口自发拔了出来,飞到君卿手中。拿过赤剑,君卿背对着小青,准备下山。
小青唤了声君卿,却听到她回头,眸底的赤红色若隐若现,道:“别再跟过来。”
小青看着地上刚刚死去的小牧童,犹豫了片刻,饶是决定先让小牧童入土为安再说。
安葬了小牧童,小青站起身理了理衣裳。眼角瞥见离牧童不远处的一头黄牛,他沉思了一会,猜想,大约是牧童来山间放牛,却不料竟是遇上了君卿和小青二人,这才遭逢此变故。
正是扼腕叹息时,却见山脚下不知怎的,血光乍起,且红的嗜人。一个念头从心头上滑过,小青暗叫了一声不妙,紧接着奔着山脚下的小村庄而去。
来到村庄内,举目察看着村庄内分明是一派被刚刚血洗的景象,无论男女老幼,无一生还。因着又正是晚上众人沉睡的时辰,有些房屋裂开的夫妻,还可见面色平静的双双同塌而卧,面色平静的仿佛他们生前一样。
小青合上眼皮,表情有些难堪的想,他不能再任由君卿如此下去,若是还不阻止她,她早晚会成为真正残害三界的妖魔的。
摸了摸脚边一人的尸首,还有弱弱的体温。小青估摸着,大约君卿也才离开此处不久。遂又沿着村庄唯一的一条出路而去,追寻君卿的踪影。
而此时的君卿,手中持着被鲜血浸染的长剑,踉踉跄跄的跑到了一处繁华热闹的镇子里来。与村庄不同的是,这个镇子纵然是半夜,仍然有些喝醉了酒的男人在街头晃晃荡荡。
一两眼微醺的男子更是大胆的上前主动调戏起了君卿,却见她冷冰冰的,手中又握着剑,不免越发好奇的朝她的剑上瞟了一眼。本是夜色深沉,男子起初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揉了揉眼睛后,确实发现君卿的手上、剑上、裙裳上下俱是血迹。这才稍微从酒醉中清醒了过来,边向前拼命的跑,边回头惊恐的瞧着君卿,叫嚷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杀人了……有人杀……”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的头颅当即从脖颈上被赤剑一刀割了下来,滚落在了薄雾缭绕的大街之上。不远处,有打铁匠在火红的炉子前面,叮叮当当的打着一把薄刃的刀。
君卿眼角带着一丝血迹的来到他面前,冷眼看着他道:“你能帮我把这柄剑融掉吗?”
打铁匠仍是叮叮当当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良久,才抬头看了君卿一眼,道:“姑娘可想清楚了,融了这柄剑,姑娘你也活不成。”
君卿强行的压制着眼底的血红,道:“我想清楚了,现在你就融了它!”
君卿把剑递到打铁匠的手上,打铁匠刚接过长剑,正要放入烈烈燃烧的炉火之中,却见有一双白皙的手从载着厚茧的铁匠手上极快的拿过赤剑,回头看向君卿道:“这把剑不能融。”
打铁匠看了突如其来的青衣公子一眼,笑了笑道:“你说不能融,她却是要我融。不如你们商量好了,再来找我融掉它可好?你们两个挡在此处,可是影响老汉我做生意了。”
说着,就将二人并剑向外用力推。
君卿从小青手中夺过剑,冷冷的看向铁匠,道:“我要你现在就融了它!”
小青不想再与她僵持不下,索性夺过剑,飞身离去。不知怎的,君卿的身子竟也不由自主的随着小青而去,确切来说,是随着那把剑而去。
霁风朗月下,老铁匠摸了把手边刚刚打好的薄刀,吹了个口哨,道:“告诉大护法,没找到白华,却发现了君卿的踪迹,在空桑山。”
不知从何处突地冒出来的黑衣男子,拱手领命道:“是,属下即刻去通知大护法。”
空桑山下,西古站在那处被血洗了的村庄,问向方才那位化身为老铁匠的魔界使者,道:“这里都是君卿所为?”
魔界使者手放在腰间的薄刀上,道:“正是她所为,乃是属下亲眼所见。”
西古回头目光狡黠的凝着他:“你去把这件事通知魔君,顺便再让整个三界都知道,尤其是白华。”
魔界使者点了点头,遂消失在狰狞的夜空中。
西古孑然一身,依稀立在风烟血河之中,远远的望着前方,道:“白华,这一次我绝对会让你葬身在此地,再也不能回到魔界。”
……
灰蒙蒙的魔宫上空,有飞鸟来报,说找到了君卿的消息。莫邪大喜,当即要亲自去见她。饶是被身后的几位老护法齐齐拦截阻止道:“魔君,如今魔界和天界交战正是危急时刻,您绝对不能擅自离开魔界,乱了军心。”
莫邪横眉倒立:“难道就任由君卿在外危险重重,我这个当父君的却是不闻不问吗?”
几位老护法商量了一番,诚恳又道:“魔君可派一位亲信之人,前去接君卿姑娘回来。可您若是离了魔宫,只怕十巫天神不日来犯,我等皆无保住魔界之力啊。”莫邪思量再三,觉得几位所言也对。便依着他们所言,暂时先忍耐了下来。只是要找一位亲信之人,却是不易。西古已经前去捉拿白华,几位老护法又是极少离开魔宫,只怕是离了魔界,未必有年轻的小妖们办事牢靠。在大殿内转悠了几圈,莫邪始终没想到何人才是合适的人选。正在这时,殿内有人来报,称十巫天神又在结界边处叫嚣。莫邪一心带兵前去对付十巫天神,也就又随意指了两名魔界使者,前往空桑山,把君卿平安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