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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夏,晚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此时夜色正浓,路上空无一人。
上河镇的七里客栈门前来了两个年轻男子,一个男子面容普通,粗看只称得上清秀,但一双星眸却是璀璨生华。另一个男子则是面容俊秀,剑眉斜飞入鬓,清眸如水,堪称得上是一名美男子。
上河镇只是个小镇,七里客栈更是不大,又是深夜时分,所以这个时候正是无人。
“璃儿,就在这里吧。”
“好,听你的。”
这两个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萧青岚与洛忆阑,在小山村呆了几天养好伤后,她们便离开了那里。那几天的日子,是她们最温馨的一段时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依相守,安静平和,因为分离太久造成的隔阂,在那几天里也消融不少。
出了小山村,她们便女扮男装行走江湖,这就是萧青岚所说的办法。对此,洛忆阑有些无语,故弄玄虚半天,原来就是这个办法。
一路小心而行,果然没有人发现她们的身份,这让萧青岚有些得意,让洛忆阑笑而不语,又有些忧伤,五年时光,萧青岚还是那个萧青岚,她却已不是当初的自己。
经过辗转打听,萧青岚确认萧影山庄无事,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听到萧影山庄因为毫发无损撤出会场,再加上自己救走洛忆阑的关系,便被江湖中人质疑与幽冥教有关系。
这个消息让萧青岚的心乱了起来,是去萧影山庄看看还是不管不顾去药王谷,让她一时难以抉择。然事有轻重缓急,两相权衡,她还是决定带洛忆阑去药王谷,却没想到洛忆阑看出自己的担忧,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她们终是冒险踏上了回萧影山庄的路。
回山庄的路上,新的传闻也传到她们的耳里,天下至宝重现,江湖将再现血雨腥风。萧青岚挟带幽冥圣使潜逃,幽冥教主大怒,传令幽冥教上下全力寻找等等……
这些传闻都和洛忆阑有关,为了避人耳目和安全,萧青岚决定除了女扮男装之外,尽量昼伏夜出,走森林山路,不走城镇,这样一来,才算平安到达上河镇。
掌柜看到她们,亲自迎上前来,问道:“两位公子可是投宿?”
“是。”萧青岚递给掌柜一块碎银,“两间房,要安静一点。”
掌柜接下银子,“这就给两位安排。”又对着不远处的小二喊道:“六子,过来,带这两位爷去安静的房间。”
“好嘞。”那个叫六子的小二很快跑了过来,“两位跟我来。”
六子带萧青岚和洛忆阑来到二楼的楼梯口,对她们说道:“从这里到走廊尽头那里的房间,都没有人住,两位爷可以任选。”
萧青岚点头,“那就尽头那两间吧。”要两间房,只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一个办法,毕竟在他人眼里,两个男子住在一起,很容易引人生疑。
“好,两位跟我来。”
挑好房间后,萧青岚喊住正欲离开的六子,拿出半串铜钱递给他,压低声音道:“小二哥,麻烦你件事情,如果做的好,还会有赏银。”
六子忙不迭地接过,喜滋滋的揣进袖中,也压低声音道:“您说,只要小的能办到,小的一定帮您办。”
“距这上河镇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地方叫萧影山庄,你知道那里吗?”
六子闻言,兴奋点头,“当然知道,听说那里都是大侠高手,个个都会飞檐走壁,小的巴不得有一天也能成为那样的大侠呢。”
洛忆阑闻言,面无表情,唇角却微微上翘。
萧青岚尴尬笑笑,“我想让你帮我给那里的一个人送个口信,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能办到吗?”
六子挠了挠头,问道:“爷的意思是送信这件事只能小的一个人偷着去办,任何人都不能说,连我家掌柜都不能说,是这个意思吗?”
“对。”萧青岚点头,拿出一锭纹银,在六子面前一晃,“做得好的话,这银子就归你了。”
看到银子,六子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点头,“行,行,小的答应了。”
“好,你附耳过来。”萧青岚对六子说完后,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木牌交给他,又嘱咐道:“记着,一定是本人,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六子接过木牌,拍了拍胸脯,“爷您就放心,这事就包小的身上吧,明天给您带消息回来,您看行不行?”
“行,记着,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六子离开后,洛忆阑微微咬唇,问道:“青岚,这样真的行吗?万一被萧影山庄的其他人发现……”
“又咬。”萧青岚伸指微触洛忆阑的唇瓣,便见她松开了唇,笑了笑道:“放心吧,如果被发现,他们也只会装作不知道。”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赶出萧影山庄。”洛忆阑抿唇,星眸闪过黯然。
“没关系,能找到你,这一切都值了。”萧青岚笑着握住洛忆阑的手,冰冷寒意传来,让她的心微微抽痛。
如今已入初夏,洛忆阑的手却还是冰凉,完全不能自己调节。内力流转,一丝热气从掌心冒出,传到洛忆阑的手上,拉着她往床那里走去,“你今天没有练修冥心法,现在正好有时间,我给你守门。”
为了驱逐体内寒气,洛忆阑每天都在修炼修冥心法,练完之后,她会暂时摆脱寒冷,但几个时辰后,又会再度变成冰冷,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
掌心传来温暖,洛忆阑的心也暖了起来,轻应了声,跟着萧青岚来到床边。
“你练功吧,我等你。”萧青岚欲放开洛忆阑,却被她忽然揽住颈子,轻浅一吻落在唇上。
柔软触感传来,萧青岚的呼吸一窒,欲推开洛忆阑,唇瓣却忽然被湿润柔软扫过,微痒感觉瞬间传至心里。
“青岚。”洛忆阑轻咬萧青岚的唇瓣,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低喃道:“我想你了。”
“璃儿。”萧青岚微微用力,便推开了洛忆阑,无奈道:“该练功了,我可不想让你待会走火入魔。”
洛忆阑定定看着萧青岚,只见她眸子清澈,倒映出橘色烛光,没有丝毫欲念,终是放弃,坐了下来,问道:“青岚,你还是坚持吗?能不能告诉我原因,为何一直不肯要我?有时候你明明很想……”
萧青岚也坐了下来,抬手揉额,半响问道:“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
洛忆阑看了萧青岚半响,忽然轻笑,“江湖传闻,人人都说萧青岚被魔教妖女洛忆阑勾引,自甘堕落,落入魔道。可谁又能知道,萧青岚被妖女刻意勾引,却还能持心不动,不受其丝毫影响。”
“你又取笑我,那些传闻真是……”萧青岚哭笑不得,她觉得有些累,干脆向后一倒,双手枕头,躺在床上,半响,叹了口气,“其实,这些日子听你描述那些反噬症状,我总觉得,天元诀走的是心脉,这就意味着你不能有大悲大喜的情绪,否则就会反噬发作。”
洛忆阑闻言,也侧躺了下来,单手撑头看着萧青岚,神情似有所思,“你继续说。”
“所以……”萧青岚的脸忽然红了起来,话也开始磕绊,“所以,如果我们,我们做那样的事情,那个,那个……”
洛忆阑噗哧笑了出声,抬手轻抚着萧青岚的眉眼,星眸闪过笑意,“慢慢说,不要急。”
萧青岚尴尬,深吸了口气,方才鼓足勇气道:“所以,那什么的时候,会影响心脉,就可能让你反噬发作。如果是你要我,也许不会有那些问题,但现在我也不敢冒险,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洛忆阑的笑意消失了,萧青岚这番话,只让她想到一件事,如果这是真的,那她的清白……,转念却又否认了这个想法,那一次她昏迷不醒,又怎么可能有感觉,而且那个时候,她的症状也没有现在这么厉害,否则后来失魂落魄出走,就该反噬发作才是。
所以,清白应该还是没有了吧。
半响,终是轻声叹息,纤指玩着萧青岚的长发,“青岚,你的假设有道理,但你忘记了一件事。”
萧青岚看向洛忆阑,疑惑问道:“什么?”
“笨蛋,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我的清白……”
萧青岚微愣,在看到洛忆阑苦笑后,便明白自己又碰到她的痛楚之处,心倏然一疼,握住她的手,歉疚道:“璃儿,你说的对,我果然是笨蛋。所以,刚才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吧,抱歉。”
洛忆阑欲咬唇,却又想起萧青岚的嘱咐,微微抿唇,“这么久了,我早已不在乎了,你也不用这么歉疚。说起来,是我该对你说抱歉才对。这些日子,除了要一直东躲西藏,担惊受怕,还要让你承受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我真的很……”
话未说完,便听萧青岚笑,“你说那个传闻吗,没关系,就当我被美色迷了心。古有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今有萧青岚为璃儿一笑,一怒为红颜,自堕魔道。”
洛忆阑怔怔看着萧青岚,渐渐的,她的唇角弯了起来,星眸隐有光亮,转瞬眸光流转,一眼望入,宛若璀璨星辰,微微启唇,舌尖微探,轻舔萧青岚的食指,便见她如被火烧一样,缩回了手,脸也涨红了起来。她轻笑,轻揽萧青岚的腰,缓缓靠近,声柔似水,又带着一丝娇媚,“岚——”
“你,你做什么。”萧青岚的耳根热了起来,她忽然发现眼前的洛忆阑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不再那么漂亮,人却是万千妖娆,风情万种,而她居然也被这样的洛忆阑吸引了目光。
“我这个魔教妖女,想看看名扬天下的萧青岚是如何为我迷心,堕入魔道。”洛忆阑唇角微勾,舌尖轻舔唇瓣,眼波流转,微微低头,渐渐靠近萧青岚。
萧青岚愣愣看着洛忆阑离自己越来越近,心扑咚的急跳起来。
“当当。”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一个陌生男声响起,“有人吗?我是来送热水的。”
“啊。”萧青岚猛然回神,怔怔开口,“璃儿……”
被忽然而来的人打断,洛忆阑神情瞬间冰冷,妖娆风情尽数不见,看向门外,冷冷应声,“等下。”低头轻吻萧青岚唇角,“我去开门,等我一下。”
望着洛忆阑离开的背影,萧青岚微抿唇角,余温犹在。手悄然紧攥成拳,发出咔咔声响。
那样的刻意勾引和变脸之快,记忆里,哪曾见过这样的洛忆阑。
璃儿,这四年,为了复仇和生存,你究竟学会了多少本不该你去承受的东西。
洛忆阑回来后,便见萧青岚坐在床上低头不语,来到她身边坐下,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萧青岚抬头,欲言又止,终是笑了笑,“你先去洗洗吧。”
洛忆阑心中疑虑,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摇头,“还是你去吧,我正好练功。”
“那也行,我先去了。”萧青岚站了起来,她没有看到,洛忆阑星眸闪过的决然,很快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