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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远对沐芷兮怀孕这事,存有很大的疑心。
他记得,她六岁那年跌入寒潭,染上恶疾,被送到乡下。
十二岁时,她在乡下发生意外,被一辆牛车撞到。
乡下那家人给他来信,说她腹部重创,伤了根本,大夫说,以后都极难怀上身孕。
她的第一胎,被苏云那个贱人所害,不幸流产。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她的身体,原本就很难怀上。
就算运气好,怀上了,孩子不过三四个月,绝对会自个儿流掉。
但这次,她这胎还好好的。
实在不合情理啊。
莫名奇妙地怀上,还是接连两回,这也叫很难怀?
当年的诊断肯定有误吧。
沐远盯着沐芷兮的小腹,眼神非常复杂。
萧熠琰留意到沐远的目光,甚是不悦地用身体挡牢他的视线。
沐远回过神来,赶忙让两人入座。
“王爷、王妃,请坐。”他态度谦逊,在萧熠琰面前,完全没有半点官威。
他这个丞相,根本就没有什么实权。
眼下形势不定,他就像墙角的草,不停摇摆。
几位皇子之中,能够担当大任的人,少之又少。
不知道皇上中意哪位皇子,弄得他们这些大臣非常不安哪。
更别说,现在皇上又病倒了。
万一有个什么差池,人突然就没了,岂不是乱了套了。
沐芷兮没坐多久,就站起了身。
“夫君,你在前厅坐会儿,我去后院看看母亲。”
“我送你过去。”萧熠琰随着她起身,总要自己亲自护送,方能安心。
丞相府说小不小,有很多弯弯绕绕,万一有人冲撞,兮儿动了胎气,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沐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着两人迈出前厅,心里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再面对战王了。
他刚才提心吊胆,不知道说什么好。
后院。
萧熠琰虚扶着沐芷兮的腰,不紧不慢地提醒。
“沐远前段时间跟赵家人走得挺近,如今萧临渊一死,赵家自顾不暇,更加顾不上丞相府。看得出,他现在挺忧愁的。”
沐芷兮已经恢复记忆,知道沐远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想到沐远种种所作所为,嘴角扯出一抹悲凉的冷笑。
他这么一个负心薄幸之人,有这般下场,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是该犯愁,毕竟,做不成从龙之臣,很遗憾吧。”她句句带着挖苦嘲讽,笑沐远愚蠢不自知。
当初,要不是安远侯府,沐远怎能步步高升,坐上丞相之位。
他不心存感恩,反而因此与母亲生出嫌隙。
一方面拿着安远侯府的好处,另一方面怪他们辱没自己的尊严。
不想被人说成靠女人上位,他就冷落母亲,宠妾灭妻,何其凉薄。
当上了丞相,他还是不知足,想要往更高的位置爬。
但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一个德才都不配位的蠢货,就算让他当上这北燕的王,不超过一个月,北燕必定大乱。
他看上萧临渊的权势,想要依附于赵家。
现在,树倒猢狲散。
赵家自身难保,还能护得了他?
见她神情恍惚,萧熠琰正色提议。
“你若看丞相府不顺眼,我帮你覆了它,如何?”
沐芷兮略显沉重,深思熟虑后,对着萧熠琰解释。
“我没有看它不顺眼,只是看不惯沐远罢了。
“看不惯他谄媚逢迎,看不惯他抛弃藻纲脂鳍,看不惯他把其他人当傻子。
“这种人,死得太早没意思。”
萧熠琰虽不知她是何打算,却很纵容她。
只要她高兴,保住一个丞相府,不是什么难事。
……
“夫人,王妃咱们院子来了!”
丞相夫人正在做小孩子的冬衣,听到婢女的禀告声,瞬间喜笑颜开。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兮儿了。
女人住的地儿,萧熠琰一个男子,不便踏足。
将沐芷兮送到院子外,他就停下了脚步。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夫君若是无聊了,可以去别处逛逛。”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院子。
许久未踏足,有种淡淡的陌生感。
见到母亲,沐芷兮表现得十分温顺,“母亲。”
丞相夫人手忙脚乱,亲自给她倒茶,端点心,一脸惭愧。
“不知道你今天过来,屋子也没收拾。”
“母亲,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沐芷兮一进房间,就被桌上的小衣服吸引。
不得不说,母亲的手可真巧。
衣裳虽小,上面的绣花一点都不马虎。
丞相夫人的眼睛里满是慈爱,“你怀上孩子,母亲高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给孩子做几件冬衣。你瞧瞧这样式,喜欢吗?”
她将自己做好的拿给沐芷兮,询问她的意思。
沐芷兮莞尔一笑,“我很喜欢,要多向母亲讨教呢。”
“你尽说这些话哄我开心,分明早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丞相夫人示意婢女收拾针线。
沐芷兮仔细一看,才发现,母亲竟然有了白头发。
想必是操劳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丞相夫人突然想到什么,“兮儿,我听说,王爷要被派去边境打仗,这是真的吗?”
沐芷兮点了点头。
“是的。不日就要启程了。粮草已经提前到达边境。”
“你莫要过于挂心,战王殿下骁勇善战,这次一定也能凯旋而归。”
“嗯。”沐芷兮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不放松。
边境战事一起,势必是一场持久战。
前世,霍云霆刚从冬城捡回一条命,又被皇帝火速派往边境。
在她的记忆中,他几乎一年多没回来。
她担心,生孩子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同时,难免会牵挂他的安危。
想到战事,丞相夫人回忆起了伤感的事。
她叹了口气,深沉地开口道。
“男儿从军,保家卫国,向来是光宗耀世的事。
“你嫁了一个好夫君,心中有家国大义,有担当。”
“母亲,你怎么哭了?”沐芷兮很诧异,母亲竟然说着说着就流泪了。
丞相夫人擦去眼泪,语气悲凉。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不该想的人。”
沐芷兮心中一直有个疑团没有解开。
她看着如此动容的母亲,冷不防地提起。
“母亲,难道是想起舅舅了?”
闻言,丞相夫人的脸色有了变化,惊惧、震惊、疑惑……这些情绪交杂,张了张嘴,喉咙哽咽。
“兮儿,你,你刚才说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还有个舅舅!
那个人,是所有人不敢提起的禁忌,她从来没有跟兮儿提起过,父亲母亲更加不可能。
是谁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