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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9:新修行路径的神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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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下湖水万般涟漪因风起而起,正如桥上李尘看到瞎子之后的眸光和心湖。

    瞎子知道李尘正在等自己开口,自己也确实应该说些什么,所以说:“后面的路会很难走。”

    李尘皱眉看着他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不必说太多废话。”

    瞎子说:“这里既然出现了我和布贱,你自己心里应该有一个答案。”

    李尘问:“先前跃下桥的人又是谁?”

    瞎子说:“他是和你一样的人。”

    李尘说:“如果要说一样,桥上的人应该都一样。”

    瞎子却说:“我和布贱并没有生而知之。”

    李尘的眸光越来越亮,说:“他没有成为它的狗?”

    瞎子说:“只因那是有一个人救了他。”

    李尘说:“世间救得了他的,也只有你吧?”

    瞎子说:“救他的并不是我。”

    李尘只感觉思绪有些混乱,心里的一切猜测都不再真实。

    即便许多年后,李尘想起这一夜都为自己当时的思绪暗笑,只因那时侯他已经明白,无论虚幻与真实,心得坚定,才是真正的真实。

    瞎子‘看着’李尘紧皱着眉头说:“当年我也和你一样,明明已经知道了一切却不知道怎样才算知道。”

    李尘要问时,瞎子已经说:“其实一切并不复杂,所谓苍天,便是天道,天道之下的一切的人和物都可以看做是被天道冥冥之中操控。天道之下,便是棋盘,天道之下的人和物,就是棋子,桥上的人,就是跳出棋盘的棋子。”

    李尘说:“下棋的人?”

    瞎子看向天空说:“这么大的一盘棋,当然只有它自己下得起。”

    李尘说:“无聊。”

    瞎子说:“高处不胜寒,何况他比我还要高。”

    李尘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和他一样高?”

    瞎子说:“有他阻碍,我永远不可能和他一样高。”

    李尘说:“他既然那么无聊,为什么不让你和他一样高?”

    瞎子笑道:“他一定在害怕我和他一样高之后踹他下去。”

    李尘也笑了笑,看了看脚下的桥,说:“这座桥既然在棋盘之外,那么这座桥怎么会出现在棋盘内?”

    瞎子说:“桥并不是重点,它只是一个中介点,桥后才是关键。”

    李尘看向瞎子身后说:“我要过去。”

    瞎子没有说话,身形微动,布贱曾经离开时和风同速,不知风因他而起还是他乘风而来,瞎子离开时却没有风,甚至没有引起一丝天地元气的漩涡便已经离开。

    ······

    ······

    陨莫山自桥上退下,有血染襟,剑在腰畔微微摇晃,发出清脆剑鸣。

    陨莫山的身形挺直,坚毅如山,虽然没有成功登桥,却没有丝毫沮丧。

    大丈夫,剑客,书生,皆当如是。

    丙子也自桥上退了下来,比陨莫山更狼狈,双目却已经极亮,只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的虚弱。

    陨莫山问:“你这样的状态还要过桥?”

    丙子说:“既然从失败里知道了怎么上桥,当然要试一试。”

    陨莫山沉默片刻,说:“你可以坐一坐,我可以等你。”

    丙子感激地一笑说:“你果然还记得当年我们的同行。”

    三人同行,远不是同行那么简单,可能拜师,可能生出千万年不会磨灭的情谊。

    丙子鼻口中溢出血来。

    陨莫山也没有想到丙子伤的这么重,开口说道:“你可以不必上桥。”

    丙子摇头。

    陨莫山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想我当年在瞎子兵器铺前,懂得放下。”

    丙子笑着,依旧那么憨厚:“我一直都认为我和你不一样。”

    陨莫山不再说话,皱眉看桥。

    丙子闭眼,尽力恢复道力。

    片刻后,丙子起身说:“走吧。”

    吴婉纱突然走上丙子身前,“他在桥上,所以我也想要去桥上看看。请问,怎么上桥?”

    丙子说:“这么多年走得上桥的不过桥上的四人,如果不是少爷引出这座非世间该出现的长桥,我和陨莫山也绝没有机会。有了机会,也不一定能活着过桥,过桥,也不一定能活着出来。少爷一定不希望你过桥,所以我不能说。”

    丙子返身和陨莫山上桥。

    吴婉纱微斜过头想了想,回头对陨莫山说:“回师门吧。”

    贾山瞬间知道了吴婉纱的心意,问道:“你真的要上去?”

    吴婉纱说:“他在桥上,我一定要去。”

    陨莫山已经过了短桥,丙子也过了短桥,他们坐在长桥下看着短桥下说:“这里风景不错。”

    丙子看这桥下说:没想到这里这么高。”

    陨莫山说:“没想到这里这么远。”

    丙子看了看天上说:“我有些害怕。”

    陨莫山却看向自己腰畔的剑说:“幸好还有剑在。”

    两人都是奇怪的人,共同说些奇怪的话。

    ······

    ······

    李尘走过长桥,在长桥的尽头战了许久,因为桥头有六个很有趣的字。

    在长桥上留的下字的人,境界绝非是世人甚至世外之人想象得到的。

    李尘见过瞎子,却没有看见过瞎子出手,所以他也想象不到。

    写下那六个字的人,不是瞎子,却是或许比瞎子还要厉害的人。

    那六个字依次是“嗡嘛呢叭咪吽”

    那是传说中佛赐予座下千脑千莲观世音的六字真言。

    六字真言是佛门传说中的无上法门,李尘看着那六个字,耳边似传来一道无量宏大的声音,“善哉观世音,宏誓不可弃。

    弃誓为大恶,昔所造诸善,一切皆成妄。

    汝但勤精进,誓愿必成就。

    三世十方诸佛菩萨,必定加护汝助汝功成就。”

    李尘听着这一番话不自觉生出一种信仰,想起易城佛门圣树说佛门功法极易让人生出信仰,果然是这样。

    人活着总需要信仰来支持自己拥有活下去的勇气,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活的好坏,就在于信仰的坚定。

    李尘的信仰自书院之后就寄托在自己的剑上,并且足够坚定,足够坚定的信仰,便容不得其他的信仰存在,那便是对佛的信仰。

    李尘不再去看六字真言,不去管充斥脑海的偈语,继续向桥后走去。

    49

    李尘先前在桥上,现在已经在桥后。

    桥后是一座山,桥后,就是这座山的山顶。

    高处不胜寒,李尘突然明白,当年写这句话的诗人一定在山上深受其痛。因为他现在就很冷,冷的彻骨,似乎连血液都要冻结。

    修道者修的是天地元气,天地元气化成道力流走全身对冷热早已经有了极大的抗性,何况李尘的身体与常人不同,自出生以来从没有感受到过身体上的寒冷。

    李尘并不感觉新奇,反而恐惧,因他已经不能再动,只眼睁睁看着自己冻僵的身体落入崖下。

    群山重叠,层峰累累,犹如海涛奔腾,巨浪排空;数十座峰钻进云层,可见山崖的高度。

    李尘知道自己一定会有一天死去,却没有想到这么快,这种样子。

    李尘的命足够大,山崖下任谁都想不到,竟是一片海。

    海上有一叶舟,舟上是一个清秀的女人。

    李尘从崖上落下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醒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坐在他的身旁,认真地看着他。

    李尘坐到船边,看着海面说:“当初你说过,你的命是我的。”

    那个女人就是蝶舞,她说:“是。”

    李尘看着她说:“可你走的时候没有告诉我。”

    蝶舞不说话,只低头看着海。

    李尘说:“你的命,现在还是不是我的?”

    蝶舞这一次认真的说:“是。”

    李尘说:“那么,我希望你以后走之前至少说一声,能不走,就最好别走。”

    蝶舞说:“好。”

    李尘四处看着,又问:“你怎么回来这的?”

    蝶舞说:“这是天外天中佛自创的一界,后来这一界,佛赐予坐下观世音,观世音并非不死不灭,而是以独特的法子将一身佛性代代相传,观世音这一世的佛性,就在我的身体里。”

    李尘并不认为蝶舞说的匪夷所思,只是他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

    蝶舞说:“就在刚才。”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也是刚才的事情。”

    “怎么进来的?”

    “我在阳关外听到一声六字真言,再向前一步时已经在天外天。”

    李尘说:“你已经入了魔。这一世的观世音怎么会入魔?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观世音居然会入魔?”

    “一切阐提,皆能成佛,佛虽然痛恨魔的杀生,却不痛恨魔。佛本身已经忘记了对任何人的仇恨。”

    李尘问:“你莫非真的要做尼姑?”

    蝶舞看着他说:“佛说,要学会放下。”

    李尘说:“放屁!他如果什么都放得下,他还留下禅音寺,留下佛门干什么?你少听那个秃驴忽悠。”

    蝶舞摇头说:“佛当然也有放不下的,佛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由。”

    李尘嗤笑,“听瞎子说,佛当年在山洞内枯坐三百年,把自己囚禁了三百年的人居然还有资格说自由。”

    蝶舞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和李尘说清楚,沉默不语。

    李尘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海?”

    蝶舞平静的说:“等到我挣破心里的执念。”

    李尘看着她。

    蝶舞说:“这片海,其实就是牢笼。”

    蝶舞继续解释道:“我们之所以走不出这片海,是因为海外并没有陆地,只有我看到彼岸的那一刻才能走出去。”

    李尘说:“如果看不到,要什么境界的人才走得出去?”

    “问道境。”

    李尘从背后拔出剑;来,“我不信。”

    孤城剑从李尘手中飞出,直刺向远方。

    孤城剑逐渐从视野里变成黑点,最终消失不见,李尘闭上双眼,尽力操控孤城剑。

    修道者一旦浮生就会产生一种神识,可以隔空控物,神识并不需要修炼,只随境界的攀升而增强。

    李尘的额头上渗出汗来,他和孤城剑的联系已减弱了许多,却依旧没有到达尽头。

    ······

    ······

    吴婉纱又一次从桥上退下。

    她终究上不去桥。

    陨莫山和丙子已经从桥上消失,因为他们已经站在桥后,一同看着桥尽头的六字真言,听着佛的声声偈语。

    丙子笑着说:“真想学它。”

    陨莫山说:“我已经有了剑,再不需要别的东西。”

    丙子说:“他念的诗真好听。”

    陨莫山说:“故弄玄虚。”

    两人一同转身,向桥后深处走去。

    李尘在桥后看到的是一处悬崖,他们看到的却是一道门,黄色木门。

    门的表面有着繁复连贯的符文,并不丑陋反而浑然天成,极富美感。

    陨莫山上前一步,丙子突然伸手将他拦住,又突然冲门大吼:“芝麻开门。”

    令陨莫山惊奇的是,门居然开了,他疑惑地问:“你来过这里?”

    丙子憨厚的笑笑,“志异小说上都这么说的。”

    陨莫山不再说话,向前走去。

    门内是一处大厅,厅内只有一方石台,台上有一副枯骨,金光灿灿,慈苦如胸怀天下。

    丙子说:“他应该是佛陀。”

    陨莫山说:“现在不过是枯骨。”

    丙子苦笑着说:“总要保持一些尊敬。”

    陨莫山说:“我只尊敬对手。”

    丙子看着尸体说:“你的对手已经来了。”

    这句话是对陨莫山说的。因为瘦小的身体后,竟躲着两个人。

    “你们是谁?”这句话是陨莫山问的。

    枯骨后的两人同时起身,“我们是你们的执念。”

    陨莫山的执念是李尘,丙子的执念是杀父的大秦国师。

    枯骨后不断有更多的人起身。他们说:“佛放下执念即初次涅槃,万般执念抛却在此厅中,佛已经远去,你们的执念即是此厅的执念。执念越重,万象烦扰越多。”

    万象烦扰,便是他们。

    陨莫山将手放在腰间剑柄上,说:“和李尘比剑是我的执念,但李尘不会像你们这么废物。”

    丙子从袖间抛出铜钱,已经出手。杀父之仇,本就是世间最大的仇恨。

    那些执念并非是真正的赢钱和李尘,不过是徒有其形,没有他们本人的神通,只是道力依旧,陨莫山不过片刻,剑不过出鞘片刻,已经斩了四十九人。

    幻做李尘的,只有四十九人,幻做赢钱的,却是一百人。

    陨莫山要拔剑时,丙子却说:“别帮我,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陨莫山没有体会过父亲被杀的仇恨,所以不知道丙子的心情。

    赢钱是世外之地禅音寺的弟子,数百年间留在世间,境界早已经渡厄六境,虽没有达到玄奥的问道之境,道力的浑厚却远非丙子、陨莫山、李尘三人可比。

    百名赢钱,单个实力并没有达到赢钱本身实力的十分之一,却胜在人数。

    即便以陨莫山的高傲也不敢说自己完胜这八十一人,丙子不及陨莫山却要独战。陨莫山微微变色。

    丙子已经在战。

    丙子的武器是瞎子一手打造的铜钱,一共六枚,丙子第一次将它们同时掷了出去。

    铜钱在空中飞舞不止,灵动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