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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泰重重松了口气,一脸嫌弃地说:“哎呀妈呀!你个家伙要是丢了官,老子还能安生吗?笨蛋,早就告诉你别那么冲动,现在倒好,出了岔子了吧?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我。”
朱怀府邸。
朱怀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向黄子澄:“你刚才说什么?叫我回去?”
“之前不让去的是你,现在又要我去的也是你,我不去,为什么偏要去?”黄子澄反驳道,紧闭了一下嘴唇,拱手道歉:“公子别生气,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原来是詹大人设宴,请公子别跟我计较。”
朱怀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聋子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是詹大人请我去吗?你怎么没听见?耳朵有问题就该去看医生。”黄子澄一听,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哼!我忍!”
为了正义大业,黄子澄决定忍下这口气。他尴尬地笑了笑,短暂沉默后说:“实不相瞒,老夫近期耳朵确实有点小问题,实在是抱歉。”朱怀叹了口气:“没想到黄大人年纪不算大,耳朵就已经不好使了,真遗憾啊。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不能去,我的马跑不动了。”
黄子澄强压怒火:“老夫骑马来的,你可以骑我的马。”朱怀反问:“那你自己怎么办?”“你,你是要我给你牵马吗?”黄子澄心中暗骂:你这家伙太过分了!别以为我黄某人就好欺负!
“看起来你并不乐意。”朱怀摇摇头,“我还是回家睡觉吧。”“喂!”黄子澄一声怒吼:“我愿意!本官愿意去!”朱怀点点头:“那行吧,出发。”
走在街上,一个矮胖的老者为朱怀牵着马,老者头戴平定四方巾,身着儒袍,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而马背上的人却穿着粗糙的麻布衣裳,显然属于贫农或商贩阶层。因为在明朝初期,朱元璋曾规定商人不得穿丝绸衣物,而穷人则买不起丝绸。
这一奇特的景象,沿途引起了许多人好奇围观和指指点点。黄子澄满脸涨红,眼中满是忍辱负重的泪光。
雨花别苑。
齐泰望着占城国使节和新科状元们已陆续到达,他只得耐住性子说道:“各位,黄子澄黄大人外出处理些事情,接待一位小郎君,大家都不要焦急。不如,本官带大家一起出去迎接黄子澄黄大人如何?”
齐泰心想,这样的排场也算是给足了詹徽面子,或许刚才詹徽和黄子澄之间的不愉快,能因他的这一行动而化解。齐泰此举,可说是煞费苦心,料想等黄大人见到,定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进而对他感激涕零。
说起这个黄子澄,真是让人无语,竟然做出这种荒唐事,事后还让自己给他善后,真是太不像话!
雨花别苑门前人群熙熙攘攘,齐泰带领一群举人以及几位占城国使节,正在等待迎接黄子澄,场面颇为壮观。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两人。
齐泰捋着胡须,心里暗自佩服:黄大人果然有些手腕,居然能让詹尚书看重的商贾给他牵马。随后他对身后一群学子说:“我们一起去迎接怎么样?”只见众人表情瞬间僵住,就像见了鬼一样?
齐泰年轻时读书过于用力,导致视力不太好,因此远远望去,并未发现有何不妥。然而这些学子及外国使节看得真切啊!
他们呆呆地看着前方,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表情十分尴尬。不远处,马背上的少年神采飞扬,而马下的矮胖夫子却垂头丧气。
黄子澄早已窝了一肚子火,一路上忍受着路人们的异样眼光,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混小子,竟然这般记仇。
黄子澄当了几年的文官,深知官场上那些人报复的手段不至于这么幼稚。果然是商人,鼠目寸光,不懂得隐忍,将来肯定不会有大出息,废物一个!
正当黄子澄这么想着,他已经来到了雨花别苑的大门口,随口说道:“好了,老夫就不牵马进去了,希望你别做得太过分!”话音刚落,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以齐泰为首的一百多名举人和外国使节,他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这些人脸上交织着怀疑、羞耻、屈辱和嘲讽等各种复杂表情,愣愣地注视着黄子澄。
黄子澄的脸色愈发难堪,无数道充满恶意的目光审视着他,让他如同坐在针毡上,无比尴尬,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泰也惊呆了。堂堂国子监侍读,皇家孙子的老师竟然给人牵马?这让他说什么才好呢?
齐泰欲言又止,表情极度扭曲。其他举人们作为读书人,他们了解明朝的规矩,马背上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明显地位不高,否则怎会连丝绸衣服都穿不上。
黄子澄身为翰林学士,既是官员又是文人,更是士大夫!士大夫讲究的是刚直不阿,怎能做出这般令人不齿的事情?
齐泰紧咬嘴唇,此刻尴尬得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仿佛喉咙里卡了根鱼刺。实话讲,这个商人够狠!就因为黄学士得罪了他,就这样整治人家?
这也太缺德了吧!与其这样整人,还不如直接把黄学士杀掉呢,那样至少能让黄学士落下个不受邪恶势力压迫的好名声。如今好了,想想齐泰都觉得背后发凉啊。
文人嘴损得很,特别瞧不起同类,最喜欢挑别人的刺儿!
他可以肯定,不用过多久,黄子澄牵马的事儿将成为大明朝的经典故事,那这个故事的背后含义是什么呢?答案就是让文人脸面无存!
几百年以后,如果黄子澄还有后代存活于世,恐怕都得改姓换门,因为这样的羞耻实在是承受不起。
这不是简单的羞辱,也不是诛心之举,而是让人活在恶心之中,死后还被世人唾骂万代。
真是够毒辣的!
朱怀看到周围众人表情古怪,于是从马上下来,坦然自若地点点头,拍拍黄子澄的肩膀:“大黄,谢了啊,我先进去了。”喂,你在叫狗呢?
黄子澄脸颊抽搐,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目送朱怀走进庭院。
齐泰立刻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一旦黄子澄的名声受损,将来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嘿嘿,各位可能还不清楚,这小伙子最喜欢穿布衣,我们大明天子也喜欢穿呢,嘿嘿。”大家应付式地点点头。
见众人不信,齐泰又补充道:“对了,他是詹徽詹尚书亲自邀请来的。”齐泰虽然深知这么做是在帮朱怀扬名立万,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做了,心里却是极度不适。
大家听了,纷纷恍然大悟,转而将目光聚焦在朱怀渐行渐远的身影上,脸上流露出敬畏之情。
能让詹尚书如此器重,可见这位年轻郎君的地位非同一般。
大家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朱怀来,却也不清楚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得到当朝吏部尚书的赏识!
正当他们在谈论朱怀时,院子里,詹徽已经走了出来。“哈哈,朱郎君来了?”
“来来,快请进,请恕招待不周。”瞬间,身后的一众举子们呆住,震惊不已!
詹尚书是谁?那可是当朝的正二品大员哪!可此刻看上去,他怎么像是在拼命巴结那位年轻的郎君?
朱怀有点尴尬,看向詹徽说:“詹尚书您太过客气了。”心中更是满腹狐疑。
堂堂吏部尚书,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自身官位声誉,竟然亲自前来迎接自己,这一切看上去实在是诡异至极。
“詹尚书,您不必如此,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会影响到您的名声。”朱怀提醒道。
詹徽眯眼一笑,拍拍朱怀的肩膀:“好孩子!我无所谓!我怕什么?那些只会摇头晃脑念书的举人们,而你已经成为救了数万百姓的大英雄,你比他们强多了,他们算什么东西?”
说完,詹徽愤怒地冲旁边吼道:“都瞎了吗?快去给朱郎君倒杯蜜水来!”
周围的奴仆随从立即小跑离开。
詹徽对朱怀说道:“年轻人,少喝茶,喝点蜜水对身体更好。”
等到朱怀和詹徽坐在湖心亭的石头凳子上,朱怀这才开口道:“詹大人,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讲。”詹徽微笑道:“尽管说没关系。”
朱怀问道:“咱们之前认识吗?”
詹徽愣了一下,接着不动声色地笑着说:“为什么这么问呢?”
朱怀答道:“就觉得您对我似乎过于照顾了,就像长辈提携晚辈一样。”
詹徽大笑,这类官场上老练圆滑的人自然不会直接回答朱怀的问题,他得先摸清朱怀的想法。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詹徽解释道:“那是因为你解救了寿州数万百姓,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和你爷爷关系很好,自然是把你当作晚辈提拔。”说着,他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当然,朱郎君将来要是飞黄腾达,也要多多提拔提拔我啊。”
朱怀抱拳回应:“詹大人开玩笑了。”对于詹徽的话,朱怀压根没往心里去,毕竟对方都是一介吏部尚书了,自己又能提拔什么呢?
他明白,詹徽对自己如此礼遇,其实还是沾了黄老头的光。
朱怀想了想,对詹徽说:“老爷子年岁已高,还要忙于宫中的政务,我很担心他的身体,您有空帮我照看一下,万一出了什么事,麻烦您派人通知我一声。”
詹徽点头道:“没问题,年轻人懂得孝顺长辈,很好,我喜欢这样的孩子!”
与此同时,黄子澄和齐泰也硬着头皮筹备这次鹿鸣宴,以及接待占城国使节的任务。
鹿鸣宴并非普通的宴会,它有一套极为繁琐的流程规范,必须严格遵守规定,一步也不能少。
待所有流程结束后,黄子澄开始勉励新科举子,并对这次南直隶乡试进行了总结。
然而,黄子澄明显感受到,南直隶的这些举子们对他讲话的态度十分敷衍。
黄子澄暗自握紧拳头。
他明白,刚才他在举子们心中的士大夫形象已经彻底毁掉了。
黄子澄咬咬牙,目光忽然落在满脸恭敬的占城国使节身上。
作为大明南方的两个邻国之一,占城国位于交趾和云南布政司之间的小国。
近年来,交趾一直在侵犯他们的领土,而他们无力抵抗强大的交趾。
无奈之下,只能派遣使节来到大明请求归附。
有了主意!
为什么不借着这群藩属小国立威,重新树立起自己士大夫的荣耀呢?
黄子澄对着占城国使节微微一笑,举起酒杯:“今天不仅要庆祝我大明新科举子高中,还要欢迎我们的友好邻国。”
“来,我敬诸位一杯。”
几位占城国使节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黄子澄回敬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