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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藏月与白玛是在外面度过的,她将牛车停在一处背风地,砍了许多松枝围在牦牛身边,保证它半夜热度不流失。
车棚是羊皮缝的,最隔寒气,露出一丝缝,在里头点燃暖盆就没什么问题了。
白玛白天睡了一天,现在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困,透过那点缝隙一直向外张望。
藏月好奇的凑过去:“这外面一片漆黑,你看的是什么啊?”
白玛一双眼睛亮如繁星,柔声细语不免带着兴奋:“这是我第一次踏出部落,当然想看看外面和部落里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有看出什么吗?”
“嗯…”白玛陷入沉思,半晌才开口:“不一样的是我和你,不是景色。”
藏月怔住,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那当然了,从踏出部落的那刻起,我们只是白玛和藏月,什么使命跟我们彻底无关了。”
挣脱命运需要勇气,逃离枷锁的途中,哪怕受伤也是幸福,因为她们的心灵是自由的。
藏月现在有点理解前世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去冒险了,不是因为活够了,而是未知的自由,真的很迷人。
露天矿野,白玛有说不完的话,藏月陪着她聊了很久,直到她的头开始下垂,才哄着她去睡觉。
“今晚在外头不安全,我得守夜,明天晚上咱们找个部落落脚,到时候我再好好休息。”
白玛听话的睡下,她自己也明白现在她大着肚子,是个累赘,那么听安排不多事就是帮忙了。
一夜无恙,藏月的金手指还是很给力的,选的地方很安全,白玛在暖炉上热了吃食,她们俩解决完早饭后喂了牦牛后,又开始上路。
日近黄昏时,藏月已经带着牛车到了一个小部落,让她一路上都在野外不现实。
康巴洛人是墨脱的守护神,各个部落里多少都有些联系,大祭司可以允许藏月一个人出发,但时刻关注她路程是必须。
偶尔选个部落落脚一夜,消息传回康巴洛,才能稳住他们。
这一夜,藏月躺进准备好碉房里休息,牛车停在了牛棚里。
藏月特意交代过不许动她的牛车,白玛在里头只要不发出声音,就不会被人发现。
第二日天亮,藏月收拾好,拒绝了部落土司准备好的早饭,牵起牛车就又出发了。
等后头的部落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藏月才掀开帘子,扶白玛下来解决生理问题和吃饭。
第十二天,刚上路天上就开始飘下雪花,不过好在快到地方了,影响不大。
又走了大概三四个小时,雪势渐小,前方开始影影绰绰出现一栋房子。
藏月拉停牛车,嘱咐好白玛再等会,她先下去开了门,房子不大,周边钉着栅栏,进门就是厨房和吃饭的地方,再往里走是卧室,中间用木板隔开了。
卧室右侧有一个小门,推开是库房,堆满了粮食和肉干。
库房襄接的空间是牛棚,长冬内,牦牛可不能待在外头,会被冻死的,甚至一些有条件的人家还会在牛棚里点暖炉。
藏月看了看库房里被垒了一墙的牛粪块,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
从柜子里拿出被褥,将床铺的柔软些,点燃暖炉,藏月出去将白玛扶了进来。
“看,咱们未来几个月就在这相依为命了。”
白玛打量了一圈屋子,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我喜欢这里,小官也会很喜欢的。”
“小官?”藏月愣住了,但立刻反应过来是白玛给肚子里的孩子取得名字。
“这是我给孩子取得小名,大名我想让你定。”
藏月有些手足无措,给孩子取名,她可是头一遭,万一没取好,影响的可是一辈子。
前世她有个亲戚家的孩子,取得名字字画太多,孩子哭着回来闹着要改名。
藏月不敢想那种画面,未来小官会抱着她大腿问她为什么要给他取这个名字。
“我觉得小官这个名字也挺好,就这样叫着吧。”藏月摸摸鼻子打着哈哈。
怕白玛不死心,她干脆起身盘点起屋子里的物资。
一个人忙忙碌碌到傍晚才停手,心里对物资也有了大概的了解,过长冬不是问题。
吃了晚饭,她陪着白玛在屋子里了转悠消食,第二天她们也没出去,藏月时刻保持着警惕,怕部落里人发现不对追过来。
直到进入十月,她们才彻底放松下来。
白天吃完饭后,藏月会扶着白玛在院落里散步,她记忆里关于生产知识不太多,能知道还是大学时候修学分,修的走火入魔,什么都要去凑一凑,无意间学的。
现在条件有限,为了生产能顺利,后期多活动是没错的。
十一月份外头的风雪彻底大起来,下一场就是没日没夜好几天,她们被堵在屋里出不去,藏月翻出棉布,撕成一块又一块的。
然后烧上一锅热水,全部都过一遍消毒,又在暖炉上支了个架子烘干,尽力在有限的条件给孩子弄最好的。
白玛在缝皮子做小衣裳,藏月又开始搓起了木工。
藏民不大喜欢坐凳子,这里能有凳子还是最初盖房子时,木料有剩下的,她才让人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躺椅。
椅子是半躺的没错,但弧度相当不明显,还特别高,坐上去想下来得蹦一下。
藏月当时看见成品都无语了,但也没法多说什么,她不会画图纸,纯靠口述,能做出来还是人家手艺高超。
过后这张椅子就被留在这没再拿出用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换个角度看,这跟现代的产床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只要在放腿的地方再装两个脚蹬,两侧加上把手,就能派上大用场。
数着天过去,十二月到了,白玛手脚开始水肿,人也越来越笨拙。
又等了五六天,刚到傍晚,开始见红了,藏月咽了咽口水,心跳如同打鼓。
“没事,没事,你身体一直都不错,咱们只要一步步来,一定没事的,来,跟着我开始深呼吸,平复一下。”
既是安抚白玛,也是安抚她自己,接生这事,她真的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见红并不是真的要生,还要等宫口开,藏月扶着白玛在屋里继续走动,时不时歇歇,时刻关注她的状况,到这种地步,一点都不能急。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阵痛来势越来越近,白玛疼得都抬不起腿,下身也流出一股清澈的水。
是羊水。
藏月赶忙搀着白玛解了衣裳躺上产床,在她身下铺了两三层消过毒的棉布。
“白玛,你不要怕,放松心情,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听我讲,一会儿要是出现阵痛,你就开始用力生,但记住不要喊,你要保存体力,我一直都在,有什么不对,你要快点说。”
白玛脸色苍白,连呼吸都费劲,用力的抓了一下藏月的手:“我相信你…”
藏月鼻子一酸,勉强笑了笑,漫长的产程简直是度日如年,分外难熬。
之前在心底一遍遍彩排有什么用,到跟前了还是手忙脚乱,拍脚丫,剪脐带,擦洗换衣,一件件事,硬是把她慌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
等一切收拾妥当,藏月把血水端出屋外倒掉,外面已经是一片明亮,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天空。
看来今天是长冬中难得的好天气。
“这小家伙还挺会挑时候。”藏月心想,日出东方也算是好彩头,以后她们的路,应该会更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