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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奶奶的气息逐渐变冷,眼中的光彩也在一点点消失。
藏月趴在床边抽泣,泪水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泛滥成灾,悲痛的情绪萦绕在心头,难受的她快要喘不上气。
“奶奶…”
回应藏月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哎呦,我的老嫂子唉,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咱们妯娌可一面都没见上啊!”
“大娘啊,你命苦一辈子,走了也凄凉,怎么不多等等啊…”
“呜呜呜…大奶奶…”
藏月还没从悲伤中清醒,就被突如其来的哭丧声惊到,下一秒屋内哗哗钻进了好几个女人,老中青少都有。
哀嚎着扑倒床边,藏月猝不及防的就被挤出去了。
门口还站了好几个男人,都是陈皮二爷爷家的。
陈老二吸了口旱烟,面色阴沉:“到底是女人,一点也不懂事,我老陈家的媳妇去世也不知道来说一声,陈皮回不来,不还有我们呢,怎么也不至于身前一个亲人都没有,做个孤魂野鬼。”
“就是,到底是外人,心眼就是坏,可怜我老嫂子走的凄凄凉凉的。”
“陈皮还天天管你叫阿姐呢,你就是这么对他奶奶的?!”
一人一句指责,好似要将藏月钉在耻辱柱上,陈老二的大儿媳见她冷着脸一动也不动。
在陈大的眼神示意下,上前两步开始推搡:“快滚开,别在这碍事,打哪来的滚哪去,吃了我老陈家两天饭,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滚滚滚!”
常年干农活的妇女手劲,藏月肯定是扛不住的,被推着踉跄了几步。
她勉强扶着门立住身形,没有选择撕破脸,而是露出哀求的可怜神情,柔弱哽咽道:“大娘,您也说了我是陈奶奶喂了饭才活下来的,奶奶是拿我当亲孙女看的,她老人家如今去了,我怎么能没良心的一走了之呢?”
“我知道自己是外人,没资格操办奶奶的后事,可好歹我在陈家住了这些年,对家里里里外外都算清楚,您老们留下我,哪怕是烧个水,问个事也行啊。”
藏月哭哭啼啼看着懦弱极了,她才不会傻到围了一圈人的情况下翻脸,这群人一言不合对她大打出手,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最主要的是这是在陈奶奶的尸体前,她不想让奶奶的后事不好看。
陈大媳妇不咋会动脑子,她啥事都听丈夫的,而陈大听他爹的。
陈老二在门外吞云吐雾,烟雾缭绕下的苍老面容是写实的贪婪。
“还挺有心,那就留这打个下手吧。”
藏月知道这群人想干什么,本地习俗,谁主持丧事谁就是承继者。
陈皮不在家,他们急哄哄的跑过来,不就是想趁机占个名头与他争东西。
她现在就一个人,对上一群男女老少肯定是干不过,只能拖。
“奶奶后事还请二爷爷多费心,这是家里剩下的钱,您拿去用吧。”藏月主动拿出钱袋递过去。
陈老太最先抢过来,一掂重量就觉不对,这里头顶多几十文钱,依照陈家的家底怎么可能。
“我说你这小娘皮心眼真多,敢当着我们的面玩心眼,打量我们都是傻子不成!”陈老太脸拉的老长,阴狠的吊三角眼瞪着藏月,对着俩儿媳呵道:“给我将这死丫头按住,来娣停妹,你俩给我进去翻,把这丫头偷藏起来的钱给我全翻出来,敢拿我老陈家的钱活的不耐烦了!”
俩儿媳眼疾手快的冲了上去,俩孙女一扭身就开始倒腾。
其余陈家人气都不出一声,老陈家在他们眼中就已经是自己的了,翻翻自己家怕什么。
藏月并没有过多反抗,该收起来的东西早就藏的死死的,她们要能翻到才叫怪。
她也没说谎,家里现钱确实就这么点,可能前两天会多点,但林大夫来一趟又让狗娃拿走了二十文,能剩下几十文算不错了。
“二奶奶,您别让来娣停妹翻了,再吵到奶奶就不好了,家里确是没钱了,陈皮去县城里学武怕我们两个女人在家看钱不安全,就把钱全都给带走了,您多等等,陈皮回来后就有钱了。”
藏月故作急切的解释,被按在原地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陈老太半信半疑,她大儿媳却道:“娘,你别听这死娘皮的,陈皮那么看中他奶奶,怎么留钱,肯定是她想独吞。”
“就是,娘,大嫂说的对,这死丫头在家天天请人干活她会没钱?陈皮不经常在家,有钱没钱他肯定知道的不清楚,指不定她吞了呢!”
俩儿媳一左一右的补刀,翻出一点是一点,说不定娘会看在她们听话的份上多分点呢。
藏月哭哭啼啼的摇头,小脸上满是委屈:“我没有,二奶奶你要相信我,奶奶对我这么好,我怎么敢,陈皮每个月回来一次都是要查账的,他脾气硬,我要是真藏钱了,他会打我的。”
“行了,吵得人头疼,叽叽喳喳真烦人。”陈老二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但抓着藏月的两双手明显打了个哆嗦。
来娣停妹的动作也慢了点,陈老太大着胆子问:“当家的,那不翻了?”
“这丫头说的对,别吵了嫂子安宁,一家里男的管钱是正经的,女人们哪有胆量藏钱。”
陈老大在家里说一不二,有着无法挑战的权威,陈家一众人口在他的威望下,谁都不敢做小动作,他理所当然认为陈皮也是这样做。
“可就这点钱哪够啊?”
陈老大吸口烟不紧不慢吩咐道:“陈皮在县城来回都要一天,现在天热,等他回来尸体不都臭了,还是稳妥点好,不让他受累了,赶在下葬前磕个头就行。”
“老婆子,你带人在这守着,明天早上让老大拿上钱去镇上买东西,都是自家人咱们先垫着,等事完了再算账。”
陈老太一听哪能不愿意,垫多垫少谁知道,到时候不由着她说,翻个倍陈皮也不知道。
屋里的事吩咐成了,陈老二站在院里仔细看看他将要接手的家产,越看越满意但又止不住的惋惜。
怎么能活这么久呢,早两年死他还能得到更多。
现在陈皮年龄够了,都能成家了,再说收养就是个笑话,只能抢先一步占个承继名头跟陈皮平分。
一想到失去的一半家底,陈老二的心都在滴血。
屋内,陈老太坐到凳子上神气指挥:“老大媳妇你俩去把门板卸了支在堂屋,来娣打水,停妹洗布,盼儿去扫地。”
“那个你,去厨房里烧水去!”藏月闻言平静的走出去,垂下的长睫遮盖了寒意。
再猖狂些吧,她不想在陈奶奶的尸体前见血,就容你们等等。
厨房灶上还有凉茶,她全给倒了,换上净水,又添了两把柴火。
然后悠悠回到堂屋,陈奶奶还在那躺着,寿衣没买回来她是不能动的。
支门板也是在为明天做准备。
藏月凑过去帮忙打扫,低着头不经意的开口:“你们对奶奶可真好,她断气我还没来得及绑白布呢,你们就来了,不然我一个没经事的姑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老太斜眼看人,不以为意,要不是为了家底谁想来。
“我娘当然对大娘好,她在家还门口经常念叨,这次翠大娘怕我娘赶不及还特地来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