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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当其冲的越南土著士兵成片的倒在了第一波射击中。
河堤阵地是山西防御战中很重要的一块儿阵地,为了加强河堤阵地的火力,刘永福事先给连美的部队加强了一挺11mm格林炮,另外,黑旗军通过之前的几次战争缴获的一些法国M1878连发步枪,武炜营也有部分使用。
此时面对进在咫尺的法军,这些武器装备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大意的法军再一次经历了和昨天一样,甚至更加猛烈的金属风暴。
缺少现代作战经验的越南土著士兵在这样连续的火力打击下变得无所适从,完全被打蒙了,甚至有的士兵不顾身边飞舞的子弹,茫然的游荡在阵地上,既不进攻也不后退,直到子弹将其撕碎!
黑旗军的凶猛火力只持续了几分钟,为了节省弹药,连美主动停止了射击,但即使是这样,也有超过一半儿的越南士兵被凶猛的金属风暴夺去了生命。
敌军阵地上升腾着的浓厚的白色烟雾,再加上那熟悉的M1878式步枪发出的声音,让落在后面压阵的谢瓦里埃少校意识到眼前的敌人竟然装备了先进的速射武器。但现在的法军已经骑虎难下,之前过于逼近让他们完全处在黑旗军的步枪、机枪射程之内,甭管是想进攻还是后退,总之法军士兵只要一站起来就是一排子弹扫过来。
幸好库尔贝及时的命令河面上的炮舰使用哈气凯斯进行火力压制,否则这一波进攻的这些法军士兵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但河面上的炮舰也没讨得了好去。负责浮沙村驻防的武烈营在庞振云的指挥下,利用工事里的哈气凯斯机关炮进行反击。安放在炮舰桅杆上的法军火力点简直就是固定靶,在黑旗军的点射下连逃跑都来不及。他们要么舍弃对岸上步兵的火力支援转为压制该给他们更大威胁的浮沙村要塞;要么舍弃自己的生命坚持到河堤上的法军全部撤退到安全距离以外。
这么悲催的选择题让比硕上校差点儿发狂,但是军令如山,那怕明知道会被岸上的黑旗军点名,他也得坚持到河堤上的法军全部撤出。
仅仅半个钟头,比硕的速射火力就被敲掉了三个,这让比硕在心里不知道诅咒了贝尔托和谢瓦利埃多少次。好在那些法国士兵跑的还算快,完成了支援任务的比硕上校立即命令水路纵队的炮舰后退到安全距离。
随后,感觉吃了大亏的比硕命令炮舰利用大口径舰炮进行报复。但因为昨晚的烟花,现在比硕只有三艘炮舰可以使用,而且因为处于仰攻位置,炮舰的直瞄火力对河堤工事里的清军无法带来有效威胁。
很简单的道理,河面当然应该在河堤之下,否则水不就漫上来了么——这也是为什么法军会将哈气凯斯安放在桅杆上的原因。
库尔贝意识到对面的黑旗军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好对付,于是决定暂时休整,重新调整战术。
通过两天的作战对比,库尔贝敏锐的发现,14号和15号驻守浮沙村清军的表现截然不同。说明清军的部队作战能力并不一致,而且其作战能力强的精锐部队一定不多,所以才在14日的布防中,不得不使用了作战能力弱的清军。
库尔贝认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清军在山西城中的兵力应该是不足的,至少精锐兵力不足。想到这里,库尔贝果断地决定,放弃单点进攻的战术,全线压上,从各个方向给守城的清军以压力,以便找出薄弱点,打开缺口。
黑旗军的压力顿时大增。
之前的作战中,虽然是黑旗军在压着法军打,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黑旗军也在法军的火力打击下伤亡了两百多弟兄,这些伤亡大多是速射炮和舰炮造成的。
现在刘永福真的深刻体会到了儿子所说的,在法军舰炮够得着的地方和法国人打阵地防御战是多么的不智!
而当法军开始在四面进攻后,黑旗军的伤亡进一步增加。
城中,刘永福再一次追问二唐:“派出去求援的士兵已经走了七天了,为何北宁方向仍没有动静!”
两位唐大人对视了一眼,唐景崧道:“从这里到北宁,最快也要两天时间,再加上北宁守备将领还要前往凉山请示徐大人,来回又得三天,再加上准备的时间,若是援军过来,怎么也得在明后天了。刘军门稍安勿躁,最多再有两天,援军必至!”
“稍安勿躁?”刘永福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稍安勿躁?这两天的战斗维卿兄你也看见了,法军的战斗力是什么样子,不用我多说了吧?现在法军四面合围,兵临城下,我的老营已经死伤惨重。”
黑旗军在山西前后一共投入了是个营近六千人。其中河堤上两个,浮沙村一个,四座城门各一个。剩下的作为机动部队准备随时支援各处。
自昨日起,库尔贝开始四面攻城。法军的战术极为猥琐,都是先用大炮轰,然后步兵缓慢推进,到达射击距离后,利用弹坑等环境条件隐蔽自己和黑旗军对射。
虽然黑旗军接受了长达一年的军事基础训练,但对上常年在世界各地征战的法军,这样的对射也不可能讨得了好,再加上法军的火炮优势巨大,因此伤亡迅速增加。两天下来,已经有一成的士兵牺牲了。
“我军本来兵力就弱于法军,现在我手上的三个机动营已经全都派到前线了,已经没有新的兵力可用。再加上武器落后,火力不足。若是再没有援军,这城防根本守不住!”
唐景崧也知道刘永福说的是实情,但北宁方面情况究竟如何,他心里也没底,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安抚军心,鼓舞士气,能坚持一天算一天了。
从唐景崧和唐炯那里没有得到任何答复的刘永福垂头丧气的回到驻地,他现在真的后悔当初答应二人固守山西的决定。他现在被困在山西动不了,可二人当初答应他的援兵却迟迟不到!
看着父亲的脸色,刘少卿知道援兵的事儿还是没谱。
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父亲,援兵的事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的弹药补给现在问题更大。”
这几天的战斗,黑旗军和法军几乎是硬碰硬的在打,弹药消耗十分巨大。
刘永福听了更是眉头紧锁,“哎,这该怎么办?”
刘少卿在一旁安慰道:“父亲莫急,我已经让各营尽量打扫战场,收回尸体上能用的枪支和子弹,相信还能支撑两日。”
刘永福急切的追问道:“那两日之后呢?”
刘少卿沉默了一下,随后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父亲放心,我们不会困死在这儿的。”
刘永福听了长叹一口气道:“卿儿,是为父害了你啊!”
刘少卿笑道:“父亲干嘛说这丧气话,现在胜败还在未知之数呢。”
“现在的战局,其实胜败已定!”‘雎鸠’号上,库尔贝坚定地说道:“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是一次意志的比拼,看谁先坚持不住撤兵,谁就输了。现在我们的伤亡的确很大,但是对面的中国人的伤亡也一样大。他们可能会补充援兵,我们一样能补充援兵。但是,他们的弹药消耗却无法补充,而我们,则能源源不断的补充子弹和炮弹!”
连续三天的战斗下来,法军的损失相当的大,有些军官心中开始动摇,认为这样打下去得不偿失,希望库尔贝能够收兵返回河内。现在,库尔贝就是要他的军官和士兵们相信,自己已经快要胜利了!
“黑旗军的弹药是通过清国供应的,但是清国自己也不能生产,所以他们的弹药将越打越少。我相信各位在今天的战斗中应该已经发现了,对方的速射武器使用的越来越少了,这说明他们的速射炮弹已经不足了。黑旗军可以从我们的士兵的尸体上夺取子弹和步枪,但是他们无法夺取我们在后方的速射炮和机关炮的炮弹。一旦他们完全失去速射武器的支援,仅凭步枪,难道还能阻止我们前进的脚步么?”
库尔贝的分析几乎就是事实,所以他成功的说服了他的军官们,而且,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法军连一具尸体也不让黑旗军轻易地夺走了。往往为了争夺一具尸体,又赔上了几条人命。
但也正因为这样,黑旗军的弹药来援和消耗的反比例也不断扩大,日子开始越来越难过。
此时的山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经过几天的苦战,城中士兵战斗减员非常厉害,而且因为迟迟看不到援军,士兵们的士气也在下降。
城中开始流传一则谣言:山西城外无援兵,内无补给,眼看就要弹尽粮绝了。而黑旗军将会在这之前凭借优势兵力突围,只剩下残兵败将的滇军、粤军和桂军,却只有死路一条。
谣言的源头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但是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而且现在山西的情况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于是军心更加涣散。
“渊亭,你可知道现在城中流传的流言?”
面对唐景崧的质问,刘永福只能无奈的摇头,“维卿兄,我何尝不知?可是这流言来的蹊跷,你叫我如何是好?”
唐景崧也知道以此来质问刘永福极为不当,现在整座山西城都是靠黑旗军在守,却传出这样的流言,他实在是担心刘永福会有什么想法。万一刘永福一气之下真的撂了挑子,那之前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维卿兄,我知道你的担心。你放心,我刘永福说到做到,绝不会主动让出山西。但是现在城中的局面你也知道,弹药的缺乏已经是迫在眉睫了。援兵又迟迟不到。两天过后有两天,现在已经四天了,还是连影子也没有。现在城中的军心涣散,要是援兵再不来,我就是想守,也守不住了啊!”
几句话说的唐景崧老脸挂不住了,当初是他信誓旦旦的说北宁的清军必将大举来援,然而过了这么多天,援兵却迟迟未至。若是这山西真的就这么丢了,他还真怪不得刘永福。
两人正说着,刘永福的亲兵队长刘启良猛地冲进来道:“福帅,不好了,法国人的大炮在西门炸开了一个大口子,现在正在猛攻那里,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法军连续几天用炮火猛攻四门,现在终于在西门城墙正面炸开了一个三十米宽的缺口,这个缺口像是给法军打了一针兴奋剂,西面的攻势顿时无比凶猛起来。
情况危急,唐景崧立刻道:“唐巡抚那里还有滇军一个半营,我去找他,让他赶紧带着队伍顶上去!”
刘永福道:“好,务必要坚持至少两个小时,我去别的地方调兵,然后来接应你。”
两人商量好,唐景崧随即小跑着来找唐炯。
唐炯也知道军情紧急,现在不是保存实力的时候。要是法国人真的打进来,谁都跑不了。于是,立刻带着他的扶标和剩余的滇军残营赶到西门。
生死一线,再加上唐炯亲自督战,滇军这一次也是死战不退。之后刘永福又从南门抽调了三百黑旗军支援西门,堵住了缺口。激战半日,法军见急切攻不进去,只得停止了进攻。
这一日,防守四个方向的清军均有伤亡,其中以西门最为严重。